“好好好,此計甚妙。呦!東風螺!咱記得其產自福州一帶?”
朱元璋最喜歡下丘村給出來的損招,這些招數損人利己,利己最重要。
“產地很多,近處則爲福州左近,當地百姓用耙螺的方式在沙灘上捕撈。
水師的船過去,裝船養一養,過來時正好把泥吐乾淨。
少部分村裡留下來,其餘送到長江上游,能賣個好價錢。
最好看的屬方斑東風螺,又大又漂亮,當裝飾品合適。”
朱聞天說一下,未提爲何不在南京賣的話,京師地震中,大家哪有閒心吃海鮮。
地震耽誤生產建設,經濟受衝擊,十幾個州府停頓至少三日。
若不是之前已準備妥當,安置人員的吃喝都是個問題,更不用說找平坦的地方住宿了。
朱元璋嘆息一聲:“唉~!沒辦法的事情,至少有了安排,不然死傷不知凡幾。
再過些時日,河蟹大量出產,眼下海蟹多,繁華之處方喜歡。
百姓日子好過了,曾經捨不得吃,又覺得不應該吃的東西逐漸好賣。
餓着肚子誰吃螃蟹,沒有多少肉,更不用說油水。
一個個餓得嗷嗷直叫喚,上哪裡買香油、醋、醬油和姜調三合油!唉!鹽都吃不起。”
朱元璋嘴上感慨着,手上的動作卻不停,先盛一點白灼的花螺。
繼續向前,前面有大鍋辣制的海鮮,十多種帶殼的海鮮已經分出來,油乎乎的自己選擇,這個最適合下酒。
孩子們也吃,下丘村不禁止孩子們吃辣的東西,除非有胃腸道不舒服,或者口腔潰瘍,這樣的吃藥呢!則限制吃刺激性食物。
不過通常有這種小病的人,基本上兩天就好,有藥。
像花螺,它本身是藥材,鮮的用來治療大便秘結,乾的治療鼻子出血。
鮮的很多地方沒條件吃,有其他的藥材代替,乾的則是捕撈多了用,比如船隻直接下拖底網。
託底網還能拿來撈珊瑚,尤其是倭國那周圍海域的血珊瑚,人下不去,淺的地方戴上潛水設備還行,深的只能破壞性捕撈。
朱元璋盛了一堆海鮮回到座位,其他人同樣盯着海鮮吃,主要今天非海鮮的菜少,來一船海鮮,不做它做別的它就不鮮了。
朱標面前擺了四隻大的梭子蟹,他拿着簡單的破拆工具:“咱見梭子蟹似乎最多?”
里長正撬着梭子蟹的蟹殼,聞言停下動作:“殿下,捕撈的多,就這也吃不完,晚上還能吃一頓,死了就不能再吃。
好在早有準備,看着要死的立即放到罐子裡煅,一次煅透,再研成粉末存放,當藥材。
其實按照冷凍的方法來說,死了可以放個三四天,再做熟了又能多放一天。
這兩個螯留下來,孩子們愛吃,下午給他們摳着玩兒。”
里長說着把螃蟹的兩個大鉗子掰下來,這個裡面的肉最好摳,而且味道單一,就是一種特殊的鮮香。
孩子們的嘴閒不住,主要是腿閒不住,跑來跑去的,消化速度快,身體恢復速度也快。
正餐時間過了,全靠零食來獲得養分。
至於說挑食,其實是沒做好,做好了不存在挑食的問題。
有的孩子不愛吃豇豆、蒜薹、扁豆。
扁豆正常做,除了有生豆子味兒,口感也是麻,豇豆生豆味兒更濃,蒜薹大人吃脆的,孩子咬着還是覺得沒熟透。
把扁豆做成餡,就吃不出來那種口感,把豇豆和蒜薹炒完了再回下鍋,大人嘗着脆的口感沒了,生豆味兒也沒了,孩子就吃。
竹筍有人愛吃脆的,有人非常反感,孩子吃了不會提意見,只是拒絕再吃。
竹筍多燉或煮一段時間,吃起來跟土豆片似的,面面的。
有的孩子就爲了吃脆的,燉芸豆不吃,那麼就切絲炒,放一點醋就不面了。
不吃西紅柿炒雞蛋的有時候能接受西紅柿雞蛋湯,說明討厭西紅柿的酸或雞蛋的腥。
黃瓜炒雞蛋亦如是,尤其是放了蝦皮子的,覺得蝦皮扎嘴,換成蝦仁就行。
下丘村從來不強求誰必須喜歡每一道菜,同樣的食材換不同的烹飪方法別人就接受了。
不吃紅燒肉就米飯的,給他弄個紅燒肉的肉夾饃試試,前提是紅燒肉要做好,不能膩。
下丘村這種操作宮裡的人已經切身感受到了,好用,有的時候甚至編故事給孩子們聽,從而讓孩子吃某一種食材。
“再過幾日便好了。”馬皇后把吃完了奶、強挺着不睡、看別人吃飯流口水、流着流着沒堅持住的孫女遞給太子妃:“未造成太大的損失,百姓很快會回到原來的生活中。”
太子妃輕輕親一口女兒的臉:“吃飽了睡,睡醒了吃,高興就哼哼,跟個小豬一樣。”
“本就姓朱。”孫貴妃笑着湊上前看看:“去歲咱是不是有什麼坎兒?九月一直派人盯着咱,咱被盯得上火了,還不敢胡亂吃藥。”
她始終憋着沒說的話,今天說出來,地震都過去了,也沒人盯着她了,她鬆口氣。
去年九月的時候,下丘村專門派人守着她,大家不說什麼,她卻能感受得到。
下丘村生了很多孩子又強壯的婦人圍着她,身上戴着守村人用過的東西。
今年守村人成親的時候才知道,憨憨就是高人。
無緣無故的爲何這麼幹?當時憨憨在祀堂和山神廟睡覺的涼蓆都給搬出來了。
孫貴妃不說,終於地震了,她感覺沒問題了,這才問一嘴。
大家瞬間看向憨憨,憨憨厲害!總是能提前安排一番,最明顯的一次是危素這個人。
里長跟陛下說說,陛下立即派人過去,到地方的時候危素就快不行了。
後來又都是每回先說誰,讓人過來看病,如曾魯,京畿鄉試主官,甘露降鐘山。
危素與曾魯都活着,對下丘村非常虔誠,每次提前知道要過來,必然焚香沐浴。
“消,事,無憂,且,安,嗯!嘿嘿嘿嘿……”
朱聞天不得不出聲,他安排人守着孫貴妃,當時他還在外面,他擔心孫貴妃不是生病死,而是被誰害了,才讓村中婦人時刻照看。
身體虛弱的事情不存在了,萬一有別的意外呢!史書上記載不詳細。
生過孩子的婦人一般都身強力壯,幹仗的時候敢下手,帶上他用的東西屬於心理支持,精神上的。
他睡覺的席子厚,他身體的體脂低,身體重,薄席子會被壓壞,厚席子擋個兇器什麼的很好用。
他還有刀呢!殺牲畜和家禽的刀,婦人也帶着,並非辟邪用,是關鍵時刻殺人的。
孫貴妃聞言,一臉果然如此的表情:“多謝憨憨,咱確實沒活夠,這日子好了,要多享福。”
“誰說不是呢!多活一天便多看一眼。曾經哪想過日子可以這般過?上下水、暖氣、電燈、電話、小火車。
現在連大空調和冷庫也有了,往後好東西絕對不少。
呀!那個電影的聲音配合怎麼樣了?之前看過啞劇,沒聲音,倒是能看懂。”
馬皇后同樣不想早死,幾年前她根本想不到會有如此多的好玩意兒,尤其是上廁所,不管裝飾得多豪華,薰什麼香,還是要用淨桶。
現在是馬桶,還有蹲的沖水便池,一般宮女太監們用,收拾得乾乾淨淨的,比原來強多了。
十二個時辰的飲用開水和洗澡熱水可省了宮女太監們的麻煩,一個個的看着順眼。
尤其在冬天,暖氣開着,有時還得開窗戶,不然太熱,也不那麼潮了。
夏天,就現在,開空調、蓋柞蠶絲的被。
整個皇城燈火輝煌,沒有死角,反正發電機一直髮着電,不用白不用。
至於成本,無非燒點煤,煤那麼多,不值錢。
加上透明的窗戶,再用魚缸養魚,日子怎麼能過成這樣?
朱聞天不曉得馬皇后總是憶苦思甜,拿他的技術跟歷史上正常的技術對比。
他剛要說話,里長先開口:“就好了,若不是地震的事情,中元節安排,眼下還有兩天中元節,不能放電影,中秋……”
“中秋成,中秋看帶聲音的彩色電影,這玩意兒真神了。”
朱元璋一看里長,微微點下頭,現在確實不適合看電影,剛震完,百姓還等着被安排呢!
臘月初三還要震,八月十五看一場電影就行了,之後開始忙臘月的事情。
……
轉眼便到了中元節,朝廷拿出來鞭炮在地震覆蓋的區域慶祝一下,這種提前預防的地震值得慶祝,順便也算是用煙花驅邪,百姓信這個。
官員與家眷們一直沒回去,有的人家房子被震壞了,正在進行修葺,簡單弄弄,之後再拆了蓋新的。
數據連續傳過來,百姓們開始恢復生產,房子扒掉,但不蓋新的,等下一場地震。
目前最大的問題是冬季取暖,臘月初三,陽曆是一三七六年一月二日,冷着呢!
“總好過不知道還有一次地震,現在就重新蓋房子,那房子蓋着蓋着……唉!
故此,不要再上書說什麼遷下丘村去遠方的話了,那還不如殺了呢!
遷到遠處,把下丘村給別人造反用?來!飲勝!”
朱元璋舉杯說一番話,告訴給他出餿主意的人別再說了,這話可是當着下丘村和羣臣的面說。
至於誰說他不會提,人家畢竟好心,或許好心吧!莫堵塞言路。
羣臣:“天輔有德,海宇咸寧,聖躬萬福。”
大家非常默契,當作沒聽到陛下之前的話,把朝賀的句子喊出來。
朱聞天自然是:“天嘿嘿嘿,海嘿嘿嘿,聖嘿嘿嘿。”
結果朱元璋愣住,許多當時參與了下丘村過來第一次拜見陛下時的大臣們也愣住。
當時憨憨就是這麼喊的,恍如昨日。
朱元璋仰頭乾掉一杯啤酒,就保持那個姿勢:“宜長,你去祀堂哭過了?”
“啊?”里長一愣,隨即搖頭:“地震呢!咱哪有那個閒心,過去上個香就完事了,咱一句話都沒說,真沒說!
等臘月初三過去,百姓安置好,咱小年或三十兒再哭。
總得讓咱打個稿子,現在越來越不好哭嘍!內容太多,生活太好,不醞釀一下哭不出來,唉~!”
“哈哈哈哈……”羣臣轟然大笑,衆人全知道下丘村的里長一到逢年過節就哭祀堂,跟老祖宗顯擺自己的功績。
大家都覺得,若非守村人護着,下丘村的老祖宗們一準兒把里長給喚下去叫他好好彙報一番,太他娘滴可恨了!
“說起來又有一批船要歸來,帶回來了憨憨兄說的咖啡,還有恰特草。
這些東西要按照下丘村的安排來種植、生產,以免出現藥物成癮的狀況。
包括從遙遠大陸帶回來的菸草,跟罌粟一樣要禁止百姓日常使用。”
朱標這個時候突然說起從‘非洲’那裡回來的隊伍。
電報已經說了,黃金真多,而且按照下丘村給出來的地點,漂亮的金剛石也多。
那黃金多到什麼程度呢?有一條河,在河裡用紗網撈沙子,一撈就能撈出來形狀不規則的金豆子。
不過憨憨並不在乎那些黃金、金剛石,憨憨要咖啡和恰特草,說是咖啡、可可和茶葉將來是天下三大年飲品。
而恰特草是藥,跟可以提煉出來用其他藥材提煉的東西,多一種選擇。
只是不允許百姓吃,包括從有可可和土豆、玉米那裡陸地上的菸草。
在些東西嚴禁民用,必須在有疾病的情況下才用,告訴百姓就行。
百姓其實很聽話,說砒霜是藥,百姓同樣知道砒霜不能隨便吃,沒有人會去買那個東西,關鍵醫藥鋪子不給。
誰買砒霜需要登記,從唐宋便是如此。
現在藥材免費,要求更嚴格,不僅僅是成癮的問題,而是醫療系統的問題。
不管是郎中、醫生、醫博士、太醫,出問題就殺頭,再嚴重一點誅九族,舉報獎勵很高。
關鍵在於舉報,允許釣魚,專門派人過去釣魚執法,有上當的那不用說,第一步抓起來,沒收全部家產……
百姓貪婪,一看有這種好事兒,他們也釣魚,纔不管你醫好了多少人,反正我能坑你賺幾十上百貫那就坑你。
故此惠民藥局和生藥庫的人非常謹慎,寧肯無功,絕不出錯。
私人開的藥鋪更害怕,該用什麼藥就是什麼藥,得看見病人,然後親自喂病人服藥。
否則沒人願意被坑,肩膀太過弱小,擔子過重。
“那裡的油棕好,不過咱們大明適合種植的地方少,主要在陽光照射地球最近的位置,赤道。
三佛齊的國家所在,另外就是咱們獲得油棕的地方,不過太遠了。
咱們應該讓三佛齊等同赤道的地方種植,然後咱們購買,先交換,直到他們認可大明的寶鈔後再買。”
里長一聽說到非洲那裡的情況了,想起來憨憨提的油料作物油棕。
大明廣州那裡,還有彩雲之南能種,地方卻不好處理,人口有限,又要種其他的東西。
大明目前的油料作物是豆油、菜籽油、茶葉籽油、棉花籽油、胡麻油,芝麻油,其種一些需要特殊的冶煉工藝,否則有毒。
之後還有玉米油、葵花籽油、花生油,以及橄欖油。
油料作物要多樣性,憨憨說產量不重要,但不能佔用好的耕地。
因爲從上層角度來講,耕地是民生基礎,而非單純的經濟作物用途。
那麼產量低的油料作物可以賣高價,找地方種。
外面種好了又如何?你得通過海關,不,市舶司進來。
外面一角錢一斤買的油,過了市舶司後一百文一斤,你愛買不買,奢侈品。
價錢低了有錢的人還真不買呢!人家就要價格高的,而且逐漸提高價格,永遠不降價。
“對!嗯嗯!”朱聞天出聲:“找外面的地方讓他們種,三年就可以大量產油,比松子強多了,松子需要幾十年。
引導他們種,他們普通的民衆無須管,只要他們的上層願意用東西來換咱們的好商品,就會支持種植。
赤道地區熱,咱們的清涼油屬於硬通貨,風油精不給,風油精成本高,關鍵不好儲存,需要用瓷瓶或玻璃瓶,咱百姓目前都無法普及。
風油精一瓶不賣個幾十上百貫的體現不出來奢侈感,就跟咱村子用龍涎香當定香劑的蘭花香水一樣。
赤道地區現在的樹長得亂七八糟的,不如種經濟作物,砍伐的原生紫檀木、烏木、蘇木等好的木頭咱們用低廉的價格買。
不,不買,就說隨便拿來當壓艙木,這些硬木蓋房子、做傢俱非常好。”
朱聞天介紹起離大明近的赤道地區的事情,非洲那裡和南美那裡也有在赤道區域的地方。
不過太遠,不如東南亞。
現在黃花梨等樹木不值錢,包括真正的檀香木,巴西的鐵樹也不值錢,太多了。
華夏自古就喜歡用硬木蓋房子,還有做千工拔步牀,硬木不好加工,跟硬玉一樣,所以硬木價格高,硬玉不受歡迎,硬玉,如翡翠,雕刻太麻煩了。
現在有了新工具,這些皆不是問題。
朱聞天其實是要學後來的北美那裡的大國一樣,把東南亞變成香蕉種植園。
中美洲即如此,比如香蕉、咖啡等人家需要的日常消費品,公司開過去,不服氣就打你。
這是曾經英國的東印度公司的模式,後來美國自然也學着來。
目前的大明不學都不行,因爲歷史的經驗已經告訴很多人,你對別人好,別人會利用你這種好,而且說翻臉就翻臉。
每天給乞丐十元錢,有一天不給,乞丐會理解你嗎?
每天打乞丐一頓,有一天沒打,乞丐對你感恩戴德。
萬國來朝撈好處不重要,可以不需要有,但萬國害怕你打他,這個必須有。
打習慣了,這些國家不但不會怨恨,還願意卑躬屈膝,尤其是他們的上層人羣。
然後就是哪個國家崛起了,要跟你抗衡的時候就往死裡收拾,千萬不能讓對方起來。
一旦對方起來了,其他那些成時間服從的國家就會找機會重新站隊,甚至感反駁、反抗、反對你。
這纔是世界的真實,不是你想對別人好,別人就對你好。
人與人都如此,何況國與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