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理會興奮不已的魏忠賢,朱由校依然在繼續自己的訓練。他成年人的心智,顯露在外,自然是天資聰穎,對於武技方面,戚金和俞諮皋該交的基本都交給他了,其中自然包括俞大猷的劍經秘本,以及戚繼光的辛酉刀法。
辛酉刀法講的是戚家刀的用法,而戚家刀,正是苗刀的一種形制。正德鑄造的那柄苗刀,雖然和戚家刀略有區別,但使用原理卻是一致的,都是長柄刀,即可單手也可雙手,威力無窮。
他此刻演練的,正是辛酉刀法。
只見長刀揮舞,寒光閃爍,一縱一橫之間,殺氣四溢,氣度森然。從這裡可以看出,他已深得辛酉刀法的精髓。這也不奇怪,從五歲那年開始,他就幾乎將所有的注意力都投到了練武當中,加之成人心智以及妖孽般的身體素質,進步自然神速。若不是年歲還小,他此刻都想親領一軍,去遼東衝鋒陷陣了。
他前世先是軍人,後來是警察,從小又受到武俠小說的影響,可以說暴力的因子已經深深的刻入骨髓。此生既然有條件,又有名師教導,他自然要一嘗所願,錘鍊個人武力。何況,練武與他胸中大志並無衝突,反而有頗多的臂助,他就更加不能放棄了。
至於將來文治武功中的文治,自然有腦海中那些資料來幫助。在外人看來,他不學無術,除了認識些字,會寫自己名字外,就是一個崇尚武力的莽夫,但最真實的情況,卻只有和他十分親近密切的幾個人知道。
比如三大太監,比如戚金俞諮皋,比如孫承宗。
磨練了一番自己的武藝後,朱由校拄刀休息,這種全身心都關注進去的修煉,最是累人。喘勻氣息,恢復心神後,他便開始享用豐盛而營養的早膳。
如同猛虎下山,大口大口咀嚼完食物後,他又換上了一身素白色的武士勁裝,那把苗刀則懸在他的腰間。對於這把修長輕捷的武器,他非常的喜愛,日日佩戴在身邊,併爲之取名——男兒行。
這三個字就被他刻在刀柄上,日日摩挲,每當看到這三個字,大中華民族復仇主義宣言便會不由自主的浮現在他腦海中。宣言還有另一個名字,叫做男兒行,是一個名叫仇聖的人寫的,著名的“殺一是爲罪,屠萬是爲雄。屠得九百萬,即爲雄中雄”便是其中的詩句。
每當自己心中熱血冷卻,心生懈怠之時,他便會默默唸誦這首詩,以此來激勵自己,到了如今,整首詩他幾乎都能倒背如流。
摩挲了兩下後,他便還刀入鞘,任由整把刀在自己腰間搖晃不去管它,大步朝外走去。跟在後面的魏忠賢看着他那熟悉的摩挲刀柄的動作,心裡直犯嘀咕,他曾經問過小爺,這男兒行三個字,有何來歷,但小爺卻笑而不語,讓人好生鬱悶。
素白的緊身勁裝,修長挺拔的身材,搭配上腰間狹長輕捷的苗刀,朱由校整體給人一種昂揚欲飛,利刃出鞘的鋒芒感。就連日日跟在他身後的三大太監,也不
敢太長時間的盯着他看,看久了刺眼。
騎上一匹黑色駿馬,揮舞着馬鞭,帶着三大太監,朱由校就從東安門揚長而去。每次外出,這三人不用人去催,就會不約而同,一起出現在他面前,就連被他扔去登記造冊,管理小金庫的王承恩也不例外。
上有所好則下欲同焉。朱由校整日騎馬射箭,這三人自然也在旁邊跟着學,射箭他們不會,但馬卻是會騎了,而且騎術還不錯。
噠噠噠!
鐵質馬掌踩在城中青石鋪就的路面上,發出青翠欲滴的聲音。聽着這聲音,世代居住在天子腳下的老百姓們十分有經驗的往旁邊一閃,等待快馬過去後,才繼續上路。
縱馬疾馳在大街上,讓朱由校十分的暢快,他彷彿有種前世在高速路上飆車的感覺。激烈的勁風迎面而來,打在他臉上生痛,但卻讓他心頭暢快無比,似乎所有的煩悶憋屈都隨之消散。
御馬狂奔之下,靈春坊很快就到了。
“籲!”
幾聲呼哨聲,四匹顏色各異的矯捷駿馬在王府面前停下。翻身下馬後,最爲機靈的魏忠賢第一個快步走上臺階,咣咣咣的使勁敲門。
“誰啊,這麼大清早的。”門房滿心不樂意的聲音從裡面傳出來,嘎吱一聲門響後,中年門房探頭從裡面往外看去。他看到魏忠賢后,頓時臉色一變,笑容立刻堆了起來,諂媚的笑道:“這不是魏大人麼,今兒這麼早就來了啊。”
“行了,老趙,別跟我套近乎了,去跟你家主人說,就說我家公子登門拜訪來了。”魏忠賢和他笑罵了兩句,說出了正事。
“得嘞,小的這就給您去稟報。”門房笑嘻嘻的往裡跑去,看他這個樣子,似乎並不知道朱由校的身份。
隨着門房的離去,不多時,一陣急促雜亂的腳步聲從裡面傳來。很快,中門大開,一個氣喘吁吁的男子有些激動的小跑着出來,他走的很快很急,甚至因爲急促而差點被門檻給絆了一跤。
“微臣拜見…..”走到朱由校面前,這個三十出頭的男子雙腿一彎,就欲跪下去。只是朱由校卻不想聲張,右臂一伸,一把抓住他,將他提了起來。一個成年男子的力氣此刻對於他來說並不算什麼,很輕鬆的就阻止了王升跪下去的姿勢。
“舅舅不必多禮,我此番是微服出宮,不想聲張。”看着這個和王氏依稀長的有些相似的男子,朱由校輕聲說道。
“是,是微臣孟浪了,殿下……。”不等他說完,朱由校一伸手,阻止了他,“舅舅叫我校兒吧,孃親一直都是這麼叫我的。”聽他這麼一說,王升眼圈登時有些泛紅,心頭微微感動。
“校…..校兒,去裡面坐吧。”結巴了下,王升終於完整的說了出來。這會朱由校倒是很沒有任何反應的接受了,跟着王升,兩人一起往裡面走去,來到客廳落坐下來。
“來,興兒,過來見過你表哥。”等到僕人上完
茶水點心後,王升拉着一個七八歲看起來虎頭虎腦的小男孩親切的給他介紹。
“校兒,這就是你表弟,王國興,今年七歲。”
小興兒也在爹爹的指引下,噗通一下,跪在朱由校面前,乖巧的喊道:“表弟興兒,見過太孫哥哥。”
他那可愛的小模樣,頓時讓朱由校心中一軟。他笑呵呵的說道:“表弟真乖,快起來,地上涼。”
他伸手一拉王國興的小手,就將其從地上給拽的站直起來。“來,表哥也沒帶什麼東西,這塊玉佩給你,算是表哥的見面禮。”
摸了摸身上,發現並沒有什麼好物件之後,朱由校接下了掛在自己腰間的一塊玉佩,放到了小王國興的手中。哪想到這個小娃娃並不伸出手來,反而回頭看了看自己老爹。
“既然是表哥給你的,你就接着吧。”有了這麼一句首肯的話,小男孩才放心大膽的接過玉佩,放到懷中。
“好了,興兒,你自己下去玩吧。”介紹完自己兒子後,王升就讓婢女將他領下去,然後對着朱由校依然有些拘謹的問道:“不知道校兒今天來舅舅這裡,所爲何事。”
“並無大事,只是前些天我派魏公公出來辦的事,有一些眉目了,所以過來看看,不知道舅舅能否帶校兒前去看看。”看出了對方的緊張,朱由校語氣顯得很隨意,就跟拉家長一樣。
這樣的方式果然有效,王升一下放鬆了很多,他也笑笑回答:“沒問題,校兒你跟過來便是。”
帶着自己的外甥,王升將所有的下人趕走,而後便前往後院拿出僻靜的院落。他身邊除留下最爲信任的老管家在一同伺候外,並無任何外人。隨着目的地的接近,絲絲絲絲喧囂的話語聲隱約傳來。
那聲音彷彿是好多人聚集在一起講話的音調,嘈雜刺耳。
“就是這裡了。”王升停在了一處院落前。此刻,從院落里正傳來兩名成年男子大神訓斥的聲音。訓斥聲一出口,頓時將剛纔喧囂的嚷嚷聲給壓了下去。
“你們知不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竟然到處亂闖,若是一個不小心…..”不等他說完,朱由校就推門進去,老舊的木軸轉動,發出了一聲刺耳的嘎吱聲,驚醒了裡面的人。
走進去後,他雙眼一掃,就將裡面的情況給印入腦海當中。院落中兩夥人對峙着,一方是兩名看起來孔武有力的成年男子,身上氣息彪悍,肌肉鼓脹。其中一人,他看着有些面熟,似乎就是那天跟着劉斌一起來賠罪還馬的。
另一方則是一羣十三四歲的少年郎,他們衣着破舊,到處都打着補丁,但卻漿洗的十分乾淨,看不出一絲的污髒之處。只是,這些本該朝氣蓬勃的少年郎,此時有些畏縮,低着頭,畏懼的看着前面的兩名男子。
他們之間的距離捱得很近,緊緊密密的,幾乎插不進針。似乎在藉着旁邊同樣處境的小夥伴們溫暖自己的體溫,使自己不那麼害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