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江浩天這老海商都激動到這種程度,沈濱與谷夢雨都不由笑了起來,現在輪到江清月薄嗔微怒:“爹!”
少了幾分平時的颯爽英姿,卻多了幾分女兒嬌色,江浩天又笑了起來:“你的事情你沈叔剛纔跟我說過幾句,閨女你眼光不錯,我覺得這事不壞,咱們這買賣只要辦好,自然能日進斗金財源滾滾,比聚寶盆還賺錢,不但送走你這個賠錢貨,還能賺回一份千夥基業,這買賣值了!”
江清月卻是毫不客氣地說道:“爹你胡說八道什麼!女兒的婚事自己作主,絕不能草草了事……”
說到這時,江清月偷偷瞄了一眼柳鵬,面色多了一份嬌豔:“那人一定得配得上女兒才行,女兒可不想嫁給一個庸人!”
“我江浩天的女兒就應當如此!”江浩天根本不給柳鵬半點面子:“絕不能隨隨偷便就嫁出去,更不能受了半點委屈。
他剛纔跟沈濱略略溝通了一下,兩個人甚至還爲這事爭執了幾句,在看過了柳鵬之後,他還是不能確定要不要果斷出手。
實在是雙方年齡差得太大了,或者說柳鵬的年齡實在太小。
谷夢雨的年齡已經比柳鵬大了整整三週歲還多一點,還可以勉強說“女大三,抱金磚”,可是江清月的年齡差了兩塊金磚啊!
而且現在谷夢雨已經搶先定下了名份,而且還要柳鵬當上門女婿,江清月若是嫁過去,那該是什麼名義嫁過去?
正如江清月說的那樣,江家的女兒可不能隨隨便便沒名沒份就嫁過去,就是嫁人也得是正妻才行,不能是小妾,即便是平妻,對江清月來說也是太委屈。
再說了柳鵬這私港的規劃實在太宏大,江浩天聽江清月講過之後,就難以控制自己的情緒激動莫名,哪怕有天大的風險也加入進來,一定做一番大事業出來。
但問題在於,柳鵬有沒有能力將這宏圖付於實施,江浩天見過太多隻會表面誇誇其談實踐一無是處的掮客騙子。
因此江浩天覺得還是要先考驗柳鵬一番,因此他當即轉移了問題:“柳賢侄,我現在是平平安安地出來,但是我好多弟兄都還在裡面出不來,而且還被那黃老頭特意掂記上了,我的產業也被官府封掉了大半!你說說你有什麼辦法?”
谷夢雨當即搶先說白:“柳鵬弟弟之前跟我們保證過了,這件事他有兩全其美的辦法,既能讓江叔平平安安,又能順便收拾那堆衡王府的狗屎。”
柳鵬當即說道:“是有兩全其美的辦法,不過雖然不費多少力氣,但是要把事情辦好,終究是要有錢要有人才能辦得到,錢可以先想想辦法,人這方面就要借重江叔叔和大小姐了!”
大家都明白柳鵬的意思,接下去算是啓動階段,只能先給江浩天提供點啓動資金,畢竟後面營建港口的開支纔是大頭,不能一啓動就把手上的銀錢花乾淨淨。
不但給不了多少錢,而且江浩天還要把所有的髒活累活都攬下來,畢竟沈濱與柳鵬雖然手下有些人馬,但他們終究是官場中人,很多時候不能親自下場,很多場合不能撕破臉,還是江浩天出手最爲方便。
江清月倒是沒在這一點上跟柳鵬爭執:“我身邊還備着一點銀子,應當還能支撐一時半會,關健是爹能收攏多少老弟兄回來。”
江浩天經營了這麼多年,可以說是人強馬壯,雖然這一次遼東之行把褲子都賠掉了,但他在登萊的底子尚在,只要休養生息個一年半載,就能緩過氣來。
只是江浩天突然入獄,除了十幾個老兄弟現在還呆在大牢之內,又由江清月收攏了剩下最可靠的十來個骨幹之外,其餘的人馬都就星散流離,非得江浩天出手才能收攏回來。
“不好說!現在這情況你們也是清楚的,我不適合公開露面,到底有多少老朋友肯賣我的面子實在不好說!”江浩天答道:“我親自出面,總有幾個老兄弟回來吧!”
“不夠,這肯定不夠!”谷夢雨反應得很激烈:“現在咱們是做一番大事業的,人越來越好!再說了,人多了,才能把我們的產業奪回來,只要奪回來了,自然就有銀子了!”
谷家二房好幾處關健的產業都落在谷森澤的手上,這幾處產業雖然稱不上日進斗金,但進項也着實不少,
江浩天這邊的情況也差不多,他人一進去,他手上好些產業就被有心人盯上了,損失着實不少。
現在要把這些產業都拿出來,谷夢雨估計怎麼也得動員百八十號人才行,畢竟柳鵬弟弟不能親自下場的話,那隻能靠人海去堆了。
而這個時候江浩天倒是想到了什麼:“沈牢頭,這樣的話,我打聽個事情,能不能從牢裡再撈兩個人出來?”
黃知府把江浩天這幫人盯得太緊,能把江浩天撈出來差不多是極限了,只是現在衡王府帶來的威脅太大了,沈濱也顧不得太多了:“沒問題,你想撈哪兩個老弟兄?”
江浩天當即答道:“不,我是想找兩個遼人出來。”
“遼人?”沈濱立即明白過來:“好主意,你說的是孫家兄弟吧!這件事讓這些島民去幹最合適不過了!”
所謂“島民”、“遼人”,都是指嘉靖初年開始因爲年飢役重而不斷被迫逃亡到山東沿海島嶼的遼東軍民。
明初山東嚴行禁海,沿海島嶼不分遠近不分大小,居民一律都被強行遷移回大陸,已經歷經千百年開發的沿海島嶼重新成爲了無人島嶼。
自從嘉靖年間,無路可走的遼東軍民重新發現了這些無人島並在島上定居,“駕巨艘入島嶼貿易,且利其土饒,遂妻孥以居”。
進入晚明以後,北邊女真、蒙古頻繁入襲,遼東明軍疲於奔命,傷亡重大,“累歲兵荒、薦遭殺戮、丁壯略盡”。
萬曆二十年開始又有持續八年的援朝戰爭,遼東人力、物力、財力損耗極大,加上自然災害不斷,遼東連年旱澇災害,民不聊生,又有高淮亂遼,敲骨吸髓,遼東軍民生不如死,不斷潛往前往山東沿海定居。
成百上千的遼東軍民在山東沿海臨海而漁久居不歸,不管是對遼東防務,還是對登萊兩府都造成很大影響。
特別是登萊兩府自禁海之後,一直是山東最貧困最落的地區,本地土著很快跟這些新來的島民形成了激烈的博弈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