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奴征伐朝鮮了?還是努爾哈赤領兵親征?”
柳鵬是被這個消息嚇了一大跳,在他的印象之中後金要到皇太極時代後金才最終解決朝鮮問題,怎麼海蓋之戰剛告一段落,女真大軍就集中主力殺過鴨綠江征伐朝鮮。
而且努爾哈赤這次出兵朝鮮可以說是選擇了最佳時機,打了海北軍一個措手不及。
海北軍不但在海蓋之戰損失了三千人,爲了增強琉球方面的守備兵力又派出了兩個營的兵力,同時還向徐州方面派去了姚傑所部,同時因爲遼南撤防與新建兗州守備總隊的緣故,海北軍在遼南戰線的正規軍兵力大幅下降,現有兵力不足兩萬,雖然守備金復毫無問題,但是卻不足以發起第二次海蓋之戰。
更不要說現在海北軍的近半船隊轉用於琉球方面,海北軍即使想增援遼南,運力也處於十分窘迫的情況,因此柳鵬不得不承認努爾哈爾這一招可以說是棋高一着,讓柳鵬無處落子,他更擔心的是朝鮮能不能頂住努爾哈赤的這一波攻勢。
而蕭夜當即彙報起更詳細的情況:“這次建奴征伐朝鮮雖然是老奴率部親征,但是建奴北有蒙古,西有關寧,南面又有我海北軍,所以是以解決東江軍爲主!”
雖然東江的主要兵力都在鎮江海上,但是他們在鴨綠江畔也有部分駐軍,有一部分兵力甚至從義州越過鴨綠江在江上的島嶼一面屯田一面襲擾建奴,而現在努爾哈赤就把主要目標對準了這些東江軍。
東江軍本來就不是建奴的對手,何況建奴採取了突襲戰術,因此數日之間東江軍經營數年的鴨綠江防線可以說是土崩瓦解:“東江軍戰死溺死者實不下一千五百,被俘者亦達一千數百之名之多,甲兵米豆遺棄殆盡,只是這回征伐朝鮮,建奴的謀略很不一樣!”
按照蕭夜的說法,過去建奴對於這些俘虜的東江軍即使不是盡數殺戮,也是充當炮灰儘可能在短時間內消耗掉,但是現在努爾哈赤不但允許貝勒們將這些東江軍俘虜寄養旗下或是收爲包衣阿哈,而且允許他們成爲披甲上陣的漢兵,甚至讓他們有機會編入牛錄。
除此之外,蕭夜還說道:“努爾哈赤這次還組建了好幾個朝鮮牛錄與半牛錄,據說是用女真人管朝鮮人,用朝鮮人管漢人,又用蒙古人來管漢人!”
這些新組建的朝鮮牛錄對於海北軍來說是一個極其危險的信號,過去努爾哈赤雖然有心化家爲國,但是始終採取極端的愛新覺羅與女真本位主義,稍不順從就採取殺戮政策。
別說是漢人、朝鮮人與蒙古人,就是女真人對努爾哈赤甚至努爾哈赤的親眷部族稍有不敬,努爾哈赤也立即橫加殺戮。
因此從萬曆四十七年開始,努爾哈赤控制過的漢民足足有數百萬人,俘虜的朝鮮兵亦有上萬人,但是努爾哈赤從來沒考慮過怎麼好好利用這些人力資源,始終是以奴隸與炮灰的眼光來消耗他們。
而現在努爾哈赤不但編立朝鮮牛錄,而且還玩起了分而治之的手法,柳鵬就不由感覺得到一種危險的氣息:“老奴這一回除了編立朝鮮牛錄之外,還有什麼作爲?”
蕭夜當即說道:“暫時還是鴨綠江一線行動,只不過朝鮮國希望我們能派兵進駐平壤!”
這次女真大軍是沿着鴨綠江行動,雖然一度越過鴨綠江殺入義州殺戮收降朝鮮軍民,但是整體來說仍然是一次邊境衝突,只是除了重創東江軍之外,後金軍還擊潰了多支朝鮮軍隊並俘虜收降了上千朝鮮軍民。
但是朝鮮君臣卻仍然因爲努爾哈赤的越境而膽戰心驚,他們第一時間就希望海北軍能出兵支援,只是他們,而是希望海北軍能派出精銳駐兵平壤北方的平城,一旦後金軍侵入朝鮮直向平壤,在平城駐守的海北軍就能幫駐平壤的朝鮮君臣擋住南下的後金軍。
現在海北軍現在朝鮮的駐軍只是一個加強連而已,總兵力不過一百二十人而已,朝鮮君臣一致認爲這點兵力實在太少,簡直是杯水車薪,海北軍應當出兵千人常駐平城,而且他們還表示海北軍如果進駐義州、鐵山,他們也是不勝歡迎,但是最好的方案仍然是駐兵平城。
甚至在一直不肯鬆口的駐軍費用與供應問題上,朝鮮君臣也是第一次鬆口,答應海北軍能分攤一半的駐軍軍費,只要海北軍能及時派兵進駐平城,朝鮮君臣表示一切條件都可以談!
除此之外,他們還希望海北軍能在大同江口派駐幾條快船,方便雙方使者及時往來。
這是隨時準備要跑啊!
事實上,建奴如果全力征伐朝鮮,柳鵬覺得海北軍即使在平城駐兵千人,仍然不足以對抗蜂擁而來的數萬建奴,何況朝鮮君臣對海北鎮仍然百般提防,只肯讓海北軍駐兵平城,一旦建奴用兵平壤,平城的海北軍必當首當其衝,卻不願意海北軍進駐平壤。
因此柳鵬覺得朝鮮君臣的如意算盤打得太妙,海北軍如果出兵朝鮮那必須常駐平壤才行,柳鵬決心與朝鮮國慢慢談,不怕朝鮮君臣不同意海北軍進駐平壤,只要朝鮮君臣控制在海北軍的手裡不肯投降,那麼建奴就不能完全控制朝鮮。
至於朝鮮要求海北軍進駐義山、鐵山等沿邊諸地,柳鵬對於這一要求可以說是哭笑不得,朝鮮君臣這是想讓海北軍在火上烤。
只是他也知道朝鮮雖然不堪戰,但仍然是牽制建奴的重要力量,就象東江鎮一樣,東江鎮戰勝建奴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牽制建奴卻是尚有餘力。
只要朝鮮君臣站在海北鎮這邊,那邊海北鎮就可以放心經營遼南,因此柳鵬當即說道:“派兵千人是不是有點多?”
那下面的江浩天當即回答道:“絕對太多了,現在不管是遼南一還是登萊,兵力都是十分吃緊,而且派兵朝鮮,一切戰費供應多半都得自己來出,而且哪怕有上千戰兵仍然不足以扼守平城之地,反而容易在建奴圍攻之下受了損失,但又不能冷了朝鮮君臣的一片赤誠之心,我覺得可以依照琉球國例,派一營兵進駐大同江!”
只是那邊鍾羽正卻不這麼認爲:“只有一營兵恐怕沒有什麼作爲,朝鮮國既然想我們派一千人過去,那我們派一千官兵過去也無所謂,反正朝鮮這塊地盤咱們海北鎮不能丟掉,但這一千人我們應當部署在平壤!”
這就是有了紛爭,鍾羽正之所以對朝鮮這麼有興趣,自然想借着這個機會直接控制朝鮮,但是江浩天卻覺得他想得太簡單,朝鮮不可能允許上千海北軍直接駐兵平壤城。
至於海北諸將也各有各的看法,因此會議開得不大順利,直到一個意外的消息打破了會場上的爭執:“兗州府的丁宮丁專員報告說,鄧玉函先生已經抵達兗州府,請求柳帥指示!”
雖然丁宮作爲海北軍在兗州的第一號人物,事實上有便宜行事的權力,很多事情不經請示他已經自行決定,但是在鄧玉函的問題上,丁宮卻不敢擅自決定,畢竟鄧玉函一行雖然只有六七人而已,但這可是“國之大事”。
因此他一面安排鄧玉函一行住下去,另一方面卻是快馬急報柳鵬。
“鄧玉函先生來了?好!”
柳鵬當即下了最後的決定:“建奴遲早是要征伐朝鮮的,因此增兵朝鮮是迫在眉睫的事情,再派三百官兵過去,兩百增援大同江口,一百進駐平壤,如果建奴真要殺到平壤城下,那麼也能掩護朝鮮撤到大同江口,從容轉移到海上去!”
“告訴朝鮮君臣不用慌亂,萬曆二十年故事尚不遠,海北必存朝鮮宗社!”
萬曆二十年的故事,自然是指萬曆援朝抗倭戰爭,想必柳鵬有了這句話,朝鮮君臣就能吃了定心丸,而柳鵬很快就開始宣佈迎接鄧玉函的具體安排:“告訴丁專員,一定好好款待鄧玉函先生,鄧玉函先生若是有什麼三長兩短,我拿他是問。”
對於鄧玉函的到來,柳鵬是特別激動。
鄧玉函可能是這幾百年間踏上中國土地最優秀的科學家,比起許多以科學技術知名的傳教士,比方說同船抵達中國的湯若望,他的學術水平完全是不可同日而語,在離開西方之前,他是世界最頂級的科學家,甚至可以不用增加“之一”這個後綴。
用一個例子就可以說明他的學術成就,鄧玉函是猞猁科學院(意大利科學院前身)的第七名院士,而猞猁科學院的第六名院士則是伽利略,他成爲猞猁科學院院士的時間只比伽利略晚了幾天而已。
而且鄧玉函的科學成就可以說是博雜來形容,是頂尖的醫學家、博物學家、天文學家、機械學家、數學家,羅馬教廷之所以把鄧玉函派到中國來,是中國天主教會長期以來都希望能獲得一位真正的天文學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