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合之衆?我的人馬可是跟建奴白甲兵幹過硬仗的!”江清月現在已經是吹得太過火了:“那一仗可是廝殺了整整兩天兩夜,建奴根本沒佔到什麼便宜,我這邊的人馬死傷雖然不少,但還是一半兄弟站着!”
這些野蠻人怎麼這麼不可理喻,就知道打打殺殺,周杜達當即轉移話題:“打打殺殺又有什麼能耐,我們王爺神通廣大,手段通天,寶本直達御前,題奏隨時可以送到司禮監去,到時候一道聖諭下來,你們就是個滿門抄斬的下場!”
沈濱久在公門,自知是清楚公門中的流程運轉。
衡王爺再怎麼神通廣大手段通天,也不會在寶本題奏上專門提他的名字,若是特意提他的名字甚至要皇上免掉一個小牢頭,那恐怕衡王就成了真正的笑話。
畢竟在大明的體制之中,他沈某人可是標準的螻蟻,甚至在吏部備案的吏員名錄中,根本找不到他的名字。
衡王爺卻是一隻大象,他寶本題奏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是價值連城,只要聖上、司禮監和內閣答應任何一個看起來微不足道的要求,衡王府就會獲得驚人的利益,衡王怎麼會把如此珍貴的資源浪費在他的身上。
至於衡王親自出手踩死自己這兩隻小螞蟻,那幾乎連理論上的可能都沒有!
別人都覺得現在這場面是大象踩死兩隻螞蟻,但是沈濱卻覺得實際卻是大象捉跳蚤,有勁使不上不說,到時候在勞心費力之餘,還要惹上一堆麻煩,甚至大象要把自己給玩殘了。
何況現在自己只是跟周杜達有着化解不開的個人恩怨,跟衡王本人沒有什麼恩怨可言。
因此沈濱冷笑一聲:“不自量力!不過是衡王府的一隻閹狗,還當把自己當號人物看了!真以爲衡王爺會爲一隻閹狗出面嗎?恐怕我就是把你們這幫人都給剁成肉醬扔到海里去,衡王也未必記得你們這堆狗屎!”
作爲一隻坐地虎,沈濱自然有這樣的底氣,衡王府這邊的人不由齊齊倒吸了一口冷氣,不由又想起了幾個衡王府人馬在登州府莫名死傷、失蹤甚至全滅的案例。
現在周杜達不但沒嚇住對手,沈濱這邊反而越來越囂張,甚至連那些一度放棄抵抗的家奴現在拿着棍棒甚至桌椅準備開戰,周杜達這邊當即有人泄氣:“我們可都是衡王府的家奴校尉,這位可是我們衡王府的周內使啊!王爺怎麼會不記得我們!”
周內使自然指的是周杜達,柳鵬卻是第一時間明白過來了,恐怕現在周杜達在衡王府沒有個正經差使,不然這幫阿貓阿狗肯定把他的職務說出來,他嗓門立即大了起來:“我覺得你們行跡十分可疑,未必是真校尉真內使,說不定還跟劫銀大盜有所勾結,現在都跟我到縣裡走一趟!”
說到這,柳鵬想好了無數嚇人的花招:“諸位朋友放心便是,只是跟我到縣裡走一趟,順便查驗個身份而已,只要衡王府確認了諸位朋友的身份,從青州派個長史過來領人,那諸位朋友自然可以輕輕鬆鬆回家。”
現在周杜達這邊許多人臉已經白了一大聲,柳鵬表面上說得輕鬆輕鬆平平淡淡,實際卻是想打着“緝查大盜”的名義,要把自己這邊全部拿下關到牢裡去好好收拾。
偏偏自己這邊可以是把沈濱往死裡得罪了,落到沈濱手裡自然有無數苦頭要吃,能活着出來就算幸運了,只是他們怕什麼來什麼,沈濱告訴他們:“諸位朋友放心便是,在牢裡吃不了什麼苦,說不定還會樂不思蜀,不相信市面上的胡說八道,說什麼牢房裡面暗無天日,牢霸橫行,私刑遍地,一進去就是生不如死……”
沈濱的聲音變得越發陽光起來:“我們大明的牢房,與歷朝歷代的牢房完全是不一樣的,是個教書育人的場所,進了我的牢房你肯定會有驚人的收穫,你會學到很多很多東西……”
誰信沈濱的話不如一頭撞死,誰都知道大明的牢房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周杜達發現自己這邊士氣一下子低落下來,當即怒喝一聲:“對面的小娃娃,我可是衡王座前內使,你敢把我關到牢裡去,那就是與衡王作對,就是形同造反。”
這套說詞向來很有說服力,只是柳鵬早有破解之法:“我們是抱着對衡王爺負責對大明負責對天下國家負責的態度來辦事,出發點是好的,頂多是執行過程中有一點差錯而已……我相信周杜達你肯定是衡王座前內使,我只是請你留下來暫時覈查一下身份而已,你放心便是,這牢房是家嶽主持,在此間決不會讓你吃半點苦頭,只會源源不斷學到新知識新本領!”
柳鵬信口雌黃,周杜達這邊自然沒人相信他的說辭,只是對於沈濱多了幾分敬畏,而柳鵬繼續說道:“哪怕上公堂也不要緊,到時候我來掌殺威棒,最多也是打一棍了事!對了,我說過了,只要貴府從青州派個長史之類的角色過來,隨時都可以把你們領走。”
周杜達這邊的人馬對於自己的前景越發悲觀起來,柳鵬說得太狠了,在柳鵬手裡吃點虧,在牢裡吃點苦頭,或是被地方官狠狠收拾,這都是小事。
跟讓衡王丟了好大面子,甚至不得不派長史這樣的大人物過來領人,吃些苦頭根本是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
要知道衡王府的面子大如天,自己這麼多人到登州來活動,沒辦成事也就罷了,直接被登州府扣下來,甚至不得不讓衡王府拉下臉來派人過來求情領人,那真是天大的事情了。
衡王的怒火不能直接朝登州府發泄,那到時候先杖死三五個是最樂觀的結局了。
因此大家不敢說話,生動招惹了柳鵬與沈濱這幫坐地虎,倒是周杜達膽大包天,他大聲說道:“胡說八道,我是衡王座前內使,你真扣我?”
“衡王座前內使?”柳鵬冷笑一聲:“誰知道承奉司的名錄之上,有沒有你這隻閹狗的名字,若是沒有你的名字,那你就是連閹狗都不算,頂多是一堆狗屎,我幫衡王掃清了一堆狗屎,衡王府不知道要多麼感謝我。”
柳鵬這話說中了周杜達的要害,正如柳鵬所說的那樣,他現在的身份只是私閹的火者而已,不是衡王府正式的內使,名字根本不在奉承司那本衡府內使的名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