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鑲藍旗得出動大兵支援我們兩紅旗!阿敏可是在父汗面前答應過要全力支援兩紅旗掃滅金州,就是爲了這個父汗才答應讓他回鑲藍旗去。”
代善一下子就覺得自己找到了真正的制勝關鍵:“鑲藍旗整整六十五個牛錄不能閒着曬太陽,他們應當出動五十個牛錄增援金州纔對,沒有五十個牛錄,四十個牛錄也好!”
現在代善與兩紅旗都把掃滅金的希望寄託在阿敏的身上。
“真是胡鬧!他代善就是做了天命大汗,也不能讓我們鑲藍旗一口氣拿出五十個牛錄來,何況他現在還不是大汗,只是大貝勒而已,他是貝勒,我也是貝勒,憑什麼他來命令我!”
阿敏這回是真怒了!
代善這次實在是欺人太狠,一心想看他的笑話,認爲他剛回鑲藍旗地位不穩故意拆臺,居然要讓鑲藍旗一口氣出動五十個牛錄,即使不能出動五十個牛錄,最低程度也要出動四十個牛錄。
雖然整個鑲藍旗足足有六十一個女真牛錄,這兩年努爾哈赤下令編練蒙古牛錄,所以鑲藍旗又多編了四個蒙古牛錄,讓整個鑲藍旗的牛錄總數達到六十五個牛錄之多,但是鑲藍旗這麼多個牛錄可都是阿瑪舒爾哈打拼出來的遺產,不是大風颳來的。
如果真按代善的意思去辦,鑲藍旗一口氣調出四五十個牛錄給代善打下手,那麼阿敏這個主旗貝勒肯定坐不到半年就要被鑲藍旗的女真貴族們推翻下臺。
只是既然他這麼說,旁邊的濟爾哈郎就冷笑了一聲:“兄長,當初你爲了回鑲藍旗可是答應過大汗,兩紅旗若是與島賊大戰於金州,咱們鑲藍旗得盡最大力量相助,你看看現在這個報應就來了!”
原來濟爾哈郎在鑲藍旗的日子過得特別滋潤,雖然阿敏在鑲藍旗仍然有着很大的影響,但是濟爾哈郎幾乎就是鑲藍旗的第一人!
這可是六十多個牛錄,幾乎佔了整個女真牛錄的四分之一,不管誰在這個位置上日子都能過得特別滋潤,何況濟爾哈郎與阿敏一樣都是舒爾哈齊的兒子,憑什麼他阿敏始終要壓過濟爾哈郎一頭。
正是基於這樣的認識,明明知道阿敏現在是替整個鑲藍旗考慮,但是濟爾哈郎還是故意跳出諷刺一下阿敏,而阿敏越發覺得頭痛起來:“濟爾哈郎,此一時彼一時,現在不是算舊賬的時候!”
只是事情哪有阿敏想象得那麼簡單,濟爾哈郎就是要跟阿敏算一算舊賬,很快他話裡就帶着刺,而一衆鑲藍旗的女真貴族看着阿敏的目光也帶着幾分猶疑。
不管是四十個牛錄還是五十個牛錄,對於鑲藍旗來說都是不可能承受之重,等於是讓整個鑲藍旗傾巢而出,考慮在其它方面也被努爾哈赤抽調一部分甲兵,這等於讓整個鑲藍旗都給代善的兩紅旗打下手,這樣的條件鑲藍旗不能接受。
但是阿敏又不好公開拒絕代善的請求,畢竟他爲了返回鑲藍旗當初可是答應過努爾哈赤會全力支持代善與兩紅旗對金州發動的攻勢,現在代善既然已經發動攻勢,他也得表示點誠意才行。
問題在於這所謂“誠意”到底得多足,兩三個牛錄肯定滿足不了代善與努爾哈赤的胃口,但是出動二三十個牛錄又顯得太多,而鑲藍旗女真貴族們的意思卻是一個牛錄都不要出最好。
這到底該怎麼辦?
一羣人吵了一下午都沒有出個結果,阿敏覺得自己頭皮發麻,也不知道該怎麼解決這個問題,他不得不決定暫停軍議,明日軍議之後再回復兩紅旗派來的使者。
只是他一回到家又被人包圍了,兩紅旗既然想要鑲藍旗出動四五十個牛錄支援他們,自然不是空口而來,他們派了好幾拔人來說服阿敏,甚至許以厚利開了阿敏幾乎無法拒絕的條件,阿敏也有些心動,但是他知道出動四五十個牛錄是辦不到的,也是絕不能辦的。
因爲他沒有給出明確的答覆,而是含糊其辭地把這幾拔客人都送走,接着又來了一波本固山來訴苦的甲喇額真、牛錄額真,他們的看法是一致的,都認爲鑲藍旗現在十分困難,能少出甲兵就儘量少出甲兵,畢竟那只是阿敏個人對努爾哈赤的承諾而已,跟鑲藍旗並不是一回事。
可是阿敏雖然表面上好聲好氣答應下來,實際卻是又怒了,他覺得他就是鑲藍旗,鑲藍旗就是他,他既然說話了,就代表鑲藍旗作出了承諾。
不,他就是兩藍旗,兩藍旗是阿瑪留給他的財產,任誰都奪不走。
只是折騰了大半夜,阿敏終於把最後一波客人給送走了,只是他剛想好好休息一會,一位側福晉卻壓低了聲音說道:“貝勒爺,還有一位客人來了,您是見不見!”
還有一波客人?
阿敏不由緊張起來:“是哪個固山來的!”
兩紅旗與鑲藍旗的客人既然都見過了,那這位客人肯定是其它固山來的,肯定對阿敏有所求,而這位福晉也是壓低了聲音說道:“貝勒爺,你見了面就知道了!”
還跟本貝勒玩這一手,小心回頭就把你廢了,但是他也知道這件事絕對不簡單,不然這位側福晉爲什麼嘴角會帶着笑意。
只是真正見到這位不素之客的時候,阿敏還是吃了一大驚,他不由驚呼了一聲:“是你!”
他實在想不到來的居然是正白旗的小貝勒豪格,他記得豪格今年才十三歲,雖然說女真有着少年勇武的傳統,但是女真人也是到了十六歲才能披甲上陣。
他哪裡想到今年才十三四歲的豪格居然跑過來見他,而且商量的肯定是一件關係女真與大金國命運的大事。
只是他很快就把這個年齡上的問題拋之腦後,而是詢問起了豪格來:“小貝勒怎麼今天有空來我們鑲藍旗玩玩啊,你應當早點跟叔叔我說一聲,我親自帶整個鑲藍旗的甲兵去迎接你,那要有多威風就多威風!”
豪格卻是小心翼翼地說道:“阿敏貝勒實在太客氣了,您是貝勒爺,我什麼都不是,實在擔當不起啊!”
雖然大家都用“小貝勒”這個來稱呼豪格,而且豪格就是皇太極的長子,但是過去這些年來皇太極一直沒有明確自己的貝勒之位留給誰,而且皇太極他今年才三十歲,也不是考慮繼承人的時候,所以豪格並非真正的“小貝勒”,甚至連臺吉的頭銜都沒有,這個“小貝勒”純粹只是一種敬稱而已。
而且皇太極對豪格似乎也沒有另眼垂青的意思,所以當烏拉福晉被明軍被俘之後,豪格的位置一下子就變得危機重重起來,雖然皇太極沒有其它的兒女,但是大家都覺得他不能接受這麼一個有莫大污點的福晉生下的兒子繼承兩白旗這份基業。
而現在豪格也是十分小心,他繼續壓低了聲音說道:“何況今天來找叔父,是想請叔父幫豪格一個大忙,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阿敏已經明白過來了,雖然豪格說得特別小心,但是他卻知道豪格所圖甚大,他當即問道:“你到我們鑲藍旗來,是看上了哪家的格格,你說個名字,我今天晚上就讓她過來伺候你!”
只是豪格的聲音卻是突然響亮起來,他直接就說道:“我到鑲藍旗來,是想跟叔父說一聲,此次金州之役事關大金國運,我正白旗與金州島賊有不共戴天之仇,只恨現在豪格還不到披甲的年齡,不能隨叔父一起征伐金州。”
“鑲藍旗有六十五牛錄,請叔父調集此六十五牛錄傾巢而出,有多少甲兵就出多少甲兵,奴婢、包衣阿哈、辛者庫、旗下人一律披甲上陣,不留一兵一卒,務必一舉掃滅金州!”
阿敏幾乎是第一時間就被豪格嚇得要罵娘了,豪格這說的是什麼話!
鑲藍旗確實是六十五個牛錄不假,但是鑲藍旗的丁壯也是普普通通的女真人,正常情況下,就是努爾哈赤親自下令,也不過是從每個牛錄抽調二三十名甲兵而已,若是一個牛錄抽調五十甲兵就已經很大規模的戰役了,若是抽調一百甲兵那就是國戰了。
可是現在豪格卻是根本搞不清楚情況,只憑着他與金州島賊之間的一點個人恩怨,就讓鑲藍六十五個牛錄傾巢而出,而且是不留一兵一卒的空前動員規模,這也太不把阿敏與鑲藍旗放在眼裡了吧。
要知道代善現在是大金國的大貝勒,可以說是僅次於努爾哈赤的第二號人物,而且阿敏也曾經親口答應過努爾哈赤兩紅旗進兵金州的時候要全力支援。
但是代善對兩紅旗的要求也不過是出動五十個牛錄增援而已,而且代善派來的使者還表示如果五十個牛錄辦不到,那麼四十個牛錄也沒問題。
可是他豪格以爲自己是誰,一開口就是讓鑲藍旗出動六十五個牛錄全部兵馬,就是攻打遼陽、瀋陽還有廣寧的時候,鑲藍旗也沒有這樣徹底動員過。
他腦子是不是進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