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福王府!”
柳鵬很明確地說道:“咱們得小心福王府才行!”
楊廣文這就奇怪了:“居然福王府那邊?雖然說龍口是涇王遺地,但是他們到現在都沒對這塊地發過聲啊!”
柳鵬當即答道:“就因爲他們沒對龍口發過聲,這纔是怪事,以福王府的那股貪婪勁頭,他們怎麼會放過龍口這麼一塊肥肉,就是放過了也好歹要吭一聲,而且福王內使進駐青州是五月二十日的事情,到現在衡王府與福王府居然在青州府相安無事!”
福王府是過江龍,衡王府是坐地虎,而且還是青州府最大的地主,福王府內使到了青州,那肯定是有一番龍爭虎鬥,可是這麼久過去了,雙方卻是相安無事,那其中肯定必有緣由。
只是過去山東右參政姜志禮分守登萊道,他性烈如火,所以衡王府在登萊出手必須有所節制,柳鵬與龍口自然可以在大樹底下好乘涼,就偈今年起送米豆的事情,姜志禮不但沒收柳鵬一文錢,而且在聽陶朗先述說過其中利害之後,反而冒着天大的風險催促萊州府也跟着登州府一起拖延米麥起運。
而現在姜志禮把蓋子掀開了,那麼肯定在登萊道上呆不下去了,而沒有了姜志禮分守登萊道,不管是衡王府還是福王府作起事就不用顧忌太多。
楊廣文一下子就清醒過來:“看來是要好好收拾這些閹貨了!”
莊調之還是第一次有資格列席旁聽這樣的會議,本來他是不應當開口說話的,但是現在他終於忍不住開口說了一句:“柳少,如果福王府要過來的話,除了龍口之外,還要小心他們在屺姆島上找麻煩!”
“調之這句有道理!”柳鵬當即說道:“我還沒想到他們會對屺姆島下手,回頭讓縣裡加班加點幫我們把這事情先辦了。”
而這個時候莊調之又說了一句:“我建議在招遠、萊陽開個施粥攤,順便收買一下人心,衡王府肯定會拿龍口的歸屬問題做文章。”
“不錯不錯!”那邊楊廣文很滿意莊調之的建議:“嗯,適當施兩天粥,收買一下人心,這事情可以做,還可以出點平價糧,但我覺得關鍵是要讓大家把怨氣都往青州那邊撒!”
大災之年施粥固然能收買人心,但實際也是杯水車薪的作用,楊廣文覺得關鍵還是要把大家的怨氣往衡王府與福王府身上引過去,而柳鵬笑了起來:“這件事交給丁子杭去辦就行了!”
而此時的青州府,也在準備着對付柳鵬的陰謀。
現在在青州府主持福王府丈田事宜的是福王府典膳所的典膳正徐進,典膳正是芝麻大的八品王府官,而徐進過去在內府連芝麻都算不上,只是他自小跟隨福王,在福王侍候周全,所以福王對他恩寵有加,到河南就藩的時候也把徐進帶上了。
對於徐進來說,這是人生中天差地別的一步,內府太監多如狗,像他這樣小太監那真是連狗不如了,現在跟着福王就藩福王,他也是福王府的一隻狗,就準備在山東狠狠咬上幾個人,好向福王獻一獻忠心。
而現在就有人給他提供了亂咬的目標,只是徐進對這個目標並不滿意,他問道:“周內使,你的意思是讓我去找龍口的麻煩!”
“是啊!現在姜老兒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正是福府下手的最好機會,您可知道,他那龍口一帶過去都是涇王遺地,這一次全部劃給了福府,現在卻被這柳小賊據有已有,您老人家身爲福府內使,如果不替福府討還家業,恐怕福府之內有很多人不服氣啊!”
說這話的不是別人,正是柳鵬與谷夢雨的老熟人,只是現在的周杜達雖然還是衡王府一個沒什麼名分的內使,但是因爲前次趕十里橋的事情鬧得太大,反而讓他有機會在衡王露臉甚至戴罪立功,現在更是派人跟福王府談判。
只是徐進卻是穩若泰山:“我知道龍口的事情,也知道那位柳大少的名字,我出京的時候,就有人跟我提過這個名字了!”
何止是提過這個名字,是有人通過好幾個途徑提醒了徐進徐典膳一番,告訴徐典膳到了山東以後,很多事情要儘量諮詢柳鵬柳大少的意見,不然好多事就不好辦了。
這話說得莫名奇妙,徐進好歹是個八品王府官,爲什麼要去諮詢這位柳大少的意見,爲什麼不跟柳鵬柳大少接觸,好多事情又不好辦了。
但是傳話過來的這幾位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而且傳話過來的幕後黑手雖然不知道是誰,徐進卻覺得自己招惹不起,所以他只能把心事藏在心底,等到了山東,他才明白,福王府想在登州府丈田,恐怕非這位柳少不能辦。
這位柳鵬根本就是登州的土皇帝,他甚至還直接佔據了過萬畝的涇王遺地,至於是一萬一千畝還是一萬五千畝,具體數字不好說,反正這位柳大少膽大包天,敢把福王府應得的田地全部劃到自己碗裡去。
因此徐進到了青州府以後,一直就沒同柳鵬正式接觸,而周杜達顯然看出徐進的心思:“徐典膳,莫不成您想縱容柳小賊霸佔你們衡王府的莊田不成!”
這當然不成,從來只有福王府霸佔別人的田地,沒有別人霸佔福王府田土的道理,只是這個時候徐進卻是說道:“我聽說這位柳巡檢還是比較好說話,我準備找他過來談一談,大家談個價碼出來,生氣和財!”
“價碼好談,可徐典膳準備收多少銀子?一畝地是三分,五分,還是七分五,頂多也就是千兒八百兩銀子,可是您要知道,那龍口地方一年可是收好幾萬兩銀子,您若是隻拿千兒八百兩銀子回去,恐怕這個典膳的位置也保不住了。”
徐進不由一驚:“一年好幾萬兩銀子?我還以爲這龍口港一年只能收幾千兩銀子,真有好幾萬兩銀子?”
周杜達當即加了許多誇大之詞,他說道:“何止好幾萬兩銀子,說不定都有十幾萬兩銀子,整個登州府的公私港口就數龍口排在第一位,嗯,應當說,整個山東省內的港口,龍口也是第一位的!您如果拿到了龍口,一年至少有好幾萬兩銀子進項。”
一年有好幾萬兩銀子進項,自然是做什麼都好,而且還可以在王爺面前買一個最好的位置,不對,一年如果有好幾萬兩銀子,那還考慮王府裡面的位置幹什麼!
因此徐進一下子就興奮起來,但他還是要拿捏一下:“龍口雖然有金山銀山,但是我手上只不過百來號人,據說那位柳巡檢本來就管着三十多個弓兵,手上還有好幾百人的巡防隊,不好對付啊!”
看到徐進心動了,周杜達趕緊說道:“有什麼不好對付的,那位柳鵬柳大少再強橫,能強橫得過萬歲爺,誰不知道萬歲爺與鄭娘娘最心疼最寶貝福王爺,您這次到山東來,可是帶着聖旨過來,柳小賊再強橫,還能強橫得過陛下的聖旨不成!”
說到這,周杜達又說道:“再說了,衡府儀衛司有將士一千三百人,健馬數百匹,現在都可以交由典膳統率東進!”
徐進吃了一驚,根據這段時間他獲得的情報,衡府儀衛府可是整個東三府數得着的一支強大武力,除了登州營與即墨營這兩支營兵之後,一般衛所由於京操任務繁重,實際的戰鬥力反而不如衡府儀衛司。
如果能借到衡府儀衛司這支武力,在東三府沒有他解決不了的問題,說不定能從東三府多丈走十幾萬畝的田地。
“好好好!”徐進很開心:“小周,衡王爺怎麼能把衡府儀衛司借給我使用,這可是有違祖制啊!”
周杜達當即說道:“衡王爺早就想好好收拾柳小賊,只是今年時機不合適!”
這一次百年大旱打亂了衡王府的許多計劃,原本衡王府與臨清鄭家準備挑起一場生絲戰爭,狠狠收拾柳鵬與王之道的聯軍,但是今年整個東三府的生絲生產都因爲旱災受到很大影響。
既然大家用盡一切辦法保證蠶繭與生絲的正常供應,但是這場生絲戰爭只能沒有開始就告一段落,衡王爺準備了無數驚天動地招數,卻是全部落空,氣得他咬牙切齒,把全部的希望都寄託到徐進身上。
畢竟現在衡王府是師出無名,他們在青州府內可以自由活動,卻不敢進入登萊兩府,萊州王知府更是公開放出話來,衡王儀衛司不許有一兵一卒進入萊州府,一旦擅自進入萊州府責任自負,萊州府概不負責他們的安全,而在登州府活動風險那更是九死一生。
而現在福王府到東三府來圈佔莊田,那自然是師出有名,衡王儀衛司的精兵強將可以交由徐進統帶,出了問題都有萬曆皇帝幫忙善後,自然可以萬無一失,肯定能給柳鵬那小賊致命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