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柳鵬答道:“那是個小莊子,統共也就有十來戶人家!”
沈濱當即答道:“陸家莊有一戶香燭店,生意興隆得很……我牢裡有個犯人求我開個恩,我說想少受點苦頭沒問題,你也得有個投名狀啊,你也不能讓我憑白擔着風險啊!”
柳鵬很有興趣地問道:“他怎麼說?”
“他是個慣偷,平時沒少做案子,有一次去了陸家莊,居然發現這家店表面做香燭生意,實際主要是做**生意的,家裡至少藏着幾百部**,可惜這書太沉太星,他當時又只對銀子感興趣!”
金瓶梅就是一部最典型的禁燬書籍,萬曆年間雖然甚爲風行,但是隻有抄本傳世,一直要到萬曆四十五年纔有第一部初刻本。
現在只要抄了陸家莊,那自然就能弄到這沈濱想看的金瓶梅:“沈叔了得,沈叔的意思是?”
“抄了!”沈濱毫不客氣地說道:“我之所以沒對陸家莊下手,就是放水養魚,現在魚雖然不夠肥,但算是最合適的時候,你幫我抄了陸家莊,好讓我一睹爲快!”
柳鵬登時明白過來,自己畢竟年紀太輕,在沈濱眼裡欠了些份量,這抄沒陸家莊,可以說是沈鵬對自己的真正考驗,也是自己遞給沈濱的投名狀,只能把這事辦好了,沈濱纔會真正與自己合作。
“多謝沈叔了!”柳鵬答應了下來:“只是我身在皁班,哎……”
柳鵬突然想到了什麼:“還是沈叔考慮得周全!多謝沈叔提醒,那批劫官銀的大盜,就藏在那陸家莊!”
沈濱說是放水養魚,事實上也是鞭長莫及,他雖然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但是政令出不了大牢,更不要說去陸家莊拿人了。
別說是沈濱,就是柳鵬所在的皁班,也只有看守、押送犯人的權利,抓人拿人卻是快班陳班頭的專利。
只是今天情況不一樣,福山縣的官銀被劫,劉知縣與常典史把三班衙役都派了出來,皁班總算有機會有名目下鄉拿人,所謂海闊任魚躍,天空任鳥飛,不外如是。
只是明面上,柳鵬自然不能說看中這塊肥肉,只是打着“緝捕劫銀大盜”抄沒陸家莊,而沈濱也願意跟聰明人合作:“到時候多挑幾部精彩的世情之書,叔叔既然要跟你合作,那你也得有些本錢,這香燭店的財貨可歸你分配了!”
柳鵬明白沈濱的意思,他是說“歸你分配了”,而不是“歸你了”,話裡的意思完全不同,不但考驗柳鵬的智慧,也考慮柳鵬的手腕,只有分配得公平合理,雙方纔有進一步合作的可能性。
只是柳鵬意不在此:“沈叔,我手上只有兩個人,不夠用啊,到時候還得向你借個人才行!”
沈濱吃了一驚:“你們皁班這麼多兄弟,你都不考慮考慮?再說,你只向我借個人,也不夠啊……”
“不!”柳鵬笑着:“我只需要沈叔借我一個人,然後在那裡看着就行了!”
沈濱立時明白過來了,自己雖然只借給柳鵬一個人,卻是代表了一個態度,哪怕是這個人純粹站在那裡圍觀,卻代表着柳鵬打開了一扇與自己合作的大門。
這個孩子果然了不起!
沈濱不由又暗中讚歎了一聲:“這事就交給你了!”
“沈叔放心就是,一定幫你把這事辦好了!”
“沈牢頭居然沒把你打死啊?”出了仙人居,文秋宅急不可待地拉住了柳鵬問道:“你們到底說了什麼啊?你可不要胡說八道,沈牢頭這個人可厲害着!”
不僅是文秋宅,隊裡的人都對柳鵬剛纔與沈濱的談話很感興趣,柳鵬明明沒給沈濱半點面子,可是沈濱如此開心地送大家出門,似乎說明了什麼。
如果柳鵬真能打開監獄這扇大門,那可真夠皁班吃用一輩子了,要知道不僅僅是皁班,整個黃縣不知道有多少人費盡千辛萬苦,都沒打開沈濱這扇大門。
柳鵬自然不能泄露了底細,他笑嘻嘻說道:“文隊,沈頭有件事交代下來讓我辦了,但是我份量不夠,你得借我一個人才行!”
柳鵬故作神秘,文秋宅反而信了:“別說是借你一個人,就是借你十個人都沒問題,你是不是搞定了沈牢頭?我現在就帶你去見丁老闆!”
柳鵬笑了笑:“還早還早,得先辦這事再說!這事若是辦好了,大家都有好處!”
“好!”文秋宅笑了起來:“那就等你的好消息!”
一天功夫下來,查抄陸家莊香燭店的隊伍總算是拼湊出來了,沈濱派了一個大鬍子獄卒過來鎮場子,而文秋宅派來了兩個一臉期盼的白役,柳鵬又把白斯文找了過來,加上自己手下的武星辰與衛果宣,總共是七個人。
“諸位兄弟,今天柳某把醜話放在前頭了!”柳鵬提着腰刀喝道:“誰今天要是掉了鏈子,柳某人一刀剁了他!知道了沒有?”
刀光如雪,柳鵬殺氣騰騰,這六條漢子明明年紀都比柳鵬大得多,經歷也比柳鵬豐富得多,現在卻是齊聲答道:“知道了!”
“大家也知道今天的事情是沈老闆交代下來的!若是辦好了,大家不但今天落得一份大大的好處,以後還有更大的好處,若是辦不好,就算我剁不了你們,沈老闆也要剁了你們!”
柳鵬又是利誘,又是搬出了沈濱這尊大神,大家掂量掂量了自己的份量,都覺得自己應當明智一點:“柳少,您就跟我們說清楚,今天要去哪兒?”
“陸家莊知道不?”
答話的又是穿着一身青色長衣的白斯文,雖然黃知府一聲令下,把他趕出了公門,剝了他這身公服。
但是他家裡還存着好幾件換下來的舊公服,一看到柳鵬風頭正勁,他又威風八面地把這身的衣服披上了。
不知道底細的人哪知道他只是狐假虎威,都是敬畏異常,只是在柳鵬面前他是第一個搶答:“知道知道,我常去那裡玩錢!”
“那有家香燭店知道不?”
“知道啊!”白斯文惟恐自己的表現不夠積極:“陸駝子開的,他家裡四口人,他婆娘孩子,還有一個學徒!”
柳鵬穿了便衣去探過底細,但還是要確認一下:“多大的孩子?他侄兒多大了?”
“他娃今年應當八歲了,那學徒大約十六七歲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