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0章 平臺召對(二)
京師,禁中,尚寶監。
“公公,夜深了,您該歇息了!”一個尖細的聲音輕輕響起。
一個面容枯瘦,年紀五十多歲的太監放下自己手中的書信回過頭來:“小順子,今個你先去歇息吧,咱家有些事情還要好生想想才能睡。”
“是,公公,若是有事還請傳喚小的。”
這個五十多歲的太監不是別人,正是尚寶監掌印太監劉若愚。
歷史上這位爺一直是天啓帝的親信之一,和魏忠賢也很是不對付,但是魏忠賢死後他的運氣也不怎麼好。,查實高攀龍等七人被誣致死一案,乃系李永貞索取蘇杭製造李實空白印紙架詞虛構,李永貞被斬決,劉若愚被處斬監候。若愚因受誣告而蒙冤獄中,有苦難申,而真正的魏黨司禮太監王體乾、塗文輔等則黃金買命而逍遙法外。在幽囚的悲憤不平中,劉若愚乃效太史公司馬遷之榜樣,發憤著書,嘔心瀝血,詳細記述了自己在宮中數十年的見聞,並進行說理申冤以自明,終於由崇禎二年至崇禎十四年陸續寫成這部頗具特色的明代雜史——《酌中志》。之後,劉若愚果然被開釋,從此重見天日。
這裡頭要有多曲折就有多曲折,不過這是原來的歷史,現在已經不好使了。
因爲劉若愚遇到了張振嶽這個大蝴蝶,張振嶽在天啓年間得寵,卻苦於沒有根基,而且和魏忠賢也不對付。結果爲了自保,張振嶽拜在了劉若愚的名下,當時劉若愚在天啓帝跟前可是很風光的,司禮監秉筆太監兼內直太監,和王體乾二人輪流在天啓帝跟前當值。
偏生這個張振嶽很是會做人做事,放到江南就做了一系列讓天啓帝高興的事情。後來雖然因爲遠征南洋的事情引起了天啓帝的不滿,但是靠着劉若愚的周旋,居然就此躲過了崇禎一朝的大半歲月。
這一晃就是十二年,當初那個大紅大紫的劉若愚早就不是司禮監的太監了。一朝天子一朝臣,靠着張振嶽的活動,已經崇禎帝安撫張振嶽的考慮,劉若愚成功逃脫一劫,被調到了十二監中最爲清閒的直殿監任主事太監,主要工作是負責清潔衛生,額勒個去!
這個明代是有完整的太監機構的,內設十二監,四司,八局,統稱二十四衙門。
其中十二監爲司禮監,御馬監,內官監,司設監,御用監,神宮監,尚膳監,尚寶監,印綬監,直殿監,尚衣監,都知監;
而四司爲惜薪司,鐘鼓司,寶鈔司,混堂司;
八局爲兵仗局,銀作局,浣衣局,巾帽局,針工局,內織染局,酒醋面局,司苑局。
別看十二監名字風光,而且是在皇帝跟前效力,但是實際上有面子的就只有司禮監和御馬監,其他的全部都是有名無實,諸事庸繁的清水衙門,能撈銀子的還是外頭的四司八局。
雖然貶去了直殿監,劉若愚卻並不缺銀子。張振嶽並沒有因爲劉若愚的失勢就停了孝敬,每年的例銀不降反升,提了十倍往劉若愚這裡送。於是在宮裡頭,張振嶽的口碑也就傳開了,太監們都覺得張振嶽這人會做人。劉若愚的日子好過了,這《酌中志》自然也就毛了,也不知道算不算是對歷史學的間接破壞!
劉若愚也不是傻子,這銀子拿多了燙手的道理他也是知道的,所以這裡頭許多銀子被送到了曹化淳以及今年剛剛接替曹化淳的王承恩處。
雖然劉若愚不是信王府出身,但是人家懂規矩啊,加上後來幾次涉及南洋的差事都委派的是劉若愚,而劉若愚每次回來不但是帶足了孝敬,而且還把差事也辦得妥妥當當的。
所以司禮秉筆太監、東廠提督,總提督京營戎政曹化淳做了回主,把劉若愚升了尚寶監掌印太監。這個部門比不得司禮監和御馬監,但是有一樣,朝廷的許多機要都會從這個衙門過。
這次崇禎帝召張振嶽入京,已經是五十六歲,準備過幾年就退養的劉若愚再次緊張起來,深怕這一次是有去無回。但是細細想來,這些年張振嶽雖然一直沒有入京,但是也從來沒有違背過崇禎帝的意思。數年前崇禎帝調張振嶽入滇,張振嶽也是奉旨前往。
而且爲崇禎帝信任的南洋巡撫範景文給皇帝的奏摺劉若愚也打聽了,這位鎮守南洋十二個春秋的大忠臣的奏摺中也並無不妥之處。
還沒等劉若愚想明白,張振嶽已經是來信說自己上京了。
劉若愚嘆了口氣,這大明也不知道是怎麼了,天啓帝大行之後差不多可以用每況愈下來形容了。能用的不能用都讓現下的這位主子爺殺了個乾淨,如果是天啓帝他就不會這麼幹,人家起碼還講一個功過相抵。而在崇禎帝這裡就全然不是那麼回事,功是你做臣子應該的,過那就是百死難贖了。
張振嶽的密信走得不是驛站,而是秦浩的秘密網絡,這點劉若愚知道而且也不多問。信看了三遍,劉若愚就把信燒掉了,燒完之後,劉若愚仰天嘆了口氣道:“罷了,我就把這把老骨頭丟出去算了。”
身爲臣子,一些基本的規矩張振嶽還是懂得,這入京第一件事情是先去五軍都督府掛個號,皇上得空就見你,不得空那就得等着。面君之前不得見其他人更不能回家,否則就是對皇上不敬。
好在張振嶽在北京的宅子早就空了,回去也沒什麼搞頭,所以人家現在的計劃是掛號之後,老老實實在禮館中等待召見。
不成想,上午剛跑去掛號,那五軍都督府的官員就鼓着大大的眼睛驚訝的道:“我說侯爺啊,您還掛什麼號子啊,皇上昨個纔派人傳了話,別人不管,若是侯爺您來了,即刻送您入宮見架,不得有誤啊!得,等我稟明瞭都督,您就一塊入宮見架得了!”
啊!張振嶽心裡一驚,自己跟這位萬歲爺可是從未謀面,這麼急得見自己是個什麼情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