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子俊及陳獻章的船在曲阜碼頭停靠後,就看到了一個天下奇觀,整個曲阜人家民居圍繞着孔廟及衍聖公府而建,一圈一圈又一圈,此時曲阜還沒有正式的城牆,曲阜的城牆要正德八年才建,城牆全長5339米,底寬8米,上寬4.5米,高9米。
有五座城門:南門仰聖門、北門廷恩門、東門秉禮門、西門宗魯門、東南門崇信門。而目前孔廟外面全是居住的民房,少有樓宇,這些像朝聖一樣的小平房內,居住的都是一些苦逼的書生雅士之類的人,目測這樣的小房子成千上萬,很是震撼。
一間草屋,門前一小塊菜地,這些人過着像是隱居清修的道士模樣,自稱是士人,其實就是讀書讀傻了,要麼爲了逃避生活中的什麼,要麼像去挑戰一下自己,來到了曲阜孔廟清修,看看能堅持多久。又或是給自己朝拜個三年五載,更近距離早晚感知聖人教誨。就像是五百年後,一些人迷戀徒步去西藏,或是拉着一輛板車,又或是騎着自行車求生存一樣一樣地,問道:“這是爲何啊。”答焉:“爲了鍛鍊自己,磨練自己,淨化人的心靈,作爲文藝青年不去趟西藏還好意思嘛。
自從網絡直播開始後,短視頻平臺快手開通了直播後,烏泱泱的各色人等就多了,有的揹包、有的推車、有的拉車、有的騎自行車、有的騎摩托車、還有的開汽車,窮遊成爲了賣點,更牛逼的還有一個騎共享單車去西藏的。一時間,各大直播平臺,徒步去西藏的人開始數以百計,數以千計,抖音大火以後,數以萬計。
還有用生命去徒步的,打出的口號是一直在路上,結果死在了路上,直到死也不知道他這是爲什麼?如果你硬要問個明白的話,這些人說出的話語讓人肅然起敬,很有哲理,每個人的生活方式不同,追求理想不同,來到這世上總要做點什麼,世界那麼大,就想去看一看… … 。
火了,紅了,成名了這些就是動力,關於淨化心靈之類,不好意思,那是一些傻子纔有的想法。看看這一路上的那些人,至於這裡頭亂七八糟的事情,網上已經很多,就不多說了。
此時圍在曲阜孔廟周圍的這些人,內心深處也有許多功利心,彷彿在曲阜孔廟旁住上個幾年,就有了資本一樣,跟五百年後在車上帖上個標,“此生必駕318”,那是一樣一樣地,據說有人在這樣清苦的條件下,一住就是一輩子。
在衍聖公府周圍的人家,居住條件要好一點,有許多世家大戶,還有一條商市,沿蓼河河邊全是書院會館及私塾林立,許多家商鋪全是筆墨紙硯,還有一些書鋪子,字畫鋪子,刀劍鋪子,弓箭騎射鋪子,另有成衣店,扇子店,在這裡少了許多市井的繁雜,多了幾分書卷子氣息。
今年是孔廟大祭祀,廟前廣場上分外熱鬧,打拳頭賣膏藥的,玩雜技的,做小買賣的應有盡有,醒目的是在廣場邊上的戲臺子,正在唱戲。
作爲文人,自詡是儒家學子,每一位初到曲阜的必先至孔廟無疑,章子俊跟陳獻章也不例外。拜祭了孔老二後,就結伴去往衍聖公府,規格很是高大上,孔府共有廳、堂、樓、房463間,九進庭院,三路佈局:東路即東學,建一貫堂、慕恩堂、孔氏家廟及作坊等;西路即西學,有紅萼軒、忠恕堂、安懷堂及花廳等;孔府的主體部分在中路,前爲官衙,有三堂六廳,後爲內宅,有前上房、前後堂樓、配樓、後六間等,最後爲花園。孔府仿照封建王朝的六部而設六廳,在二門以內兩側,分別爲管勾廳、百戶廳、典籍廳、司樂廳、知印廳、掌書廳、公共管理孔府事務。
陳獻章拉着章子俊來是爲了點私事,走正門去大堂不妥,還是去往二門,在封建社會,平時只走腋門,正門不開,以示莊嚴。這二門外排了許多人,都是一些地方官員,來到這裡的官員都是五品以上,知府在這裡算是末等了,讓章子俊很是尷尬,要見衍聖公得先在門官處登記,那門官問道:“大人是什麼官職啊?”陳獻章搶先說道:“下官從京城而來,吏部主事陳獻章 ,想讓衍聖公引薦府中教學李敏軒大人,有學術禮學請教。”隨後又一指章子俊,說道:“這位是廬州知府章子俊,跟下官一起而來,只是想拜見前衍聖公走親聊家常。”
章子俊被陳獻章這樣一說,不覺老臉一紅,這算是哪門子親,只是想來看看傳說中的孔府是什麼樣子的而已,顯然門官一個白眼飛了過來,很不客氣地說道:“來這裡想要攀高枝的每天都有,等着吧。”
陳獻章腦子反應還是很快的,一指門楣上的匾額道:“這是李東陽字,這位章大人就是李東陽的老上司。”
咦!那門官有點暈了,問道:“剛纔你不是說這位是廬州知府嗎?李東陽李大人可是翰林侍講。”
章子俊臉更紅了,在一旁不好意思道:“下官曾任侍講學士,平安伯,現任廬州知府。”
話語一出,邊上的幾位官員可竊竊地笑道:“這大明朝哪有這樣的品軼。”那門官很是疑惑了,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哎!怪只怪章子俊平時太低調了,在京城還好些,可到了地方上,名氣不大,可有一位南京來的禮部侍郎上前說道:“下官吳道友不想能在此地偶遇平安伯。”一邊說着一邊見禮。
章子俊一看臉熟,記得在曹衡的山莊見過,一起還喝酒過,連忙還禮道:“不敢,不敢,下官早就不是平安伯了。”
就這樣在門口,兩人攀談起來了,只見餘下的官員都蒙了,那門官腦子轉的也快,是不是伯爵以後再說,先去通報爲上,要真是一位伯爵來了,被攔在門外有損孔家臉面。
可是在先通報前衍聖公還是當前的衍聖公卻犯難了,前衍聖公孔弘緒已是白身,自從朝廷降罪後在孔府基本沒官員來答理,今日卻有一位“平安伯”前來拉家常,這事透出些許古怪,這樣反常的事還得先通報現任衍聖公孔弘泰,會見朝廷官員只有孔弘泰纔有資格,最說了衍聖公雖是虛職,卻是所有文官之首,正一品。
這位門官也是見多識廣之人,吩咐家僕先去通報衍聖公孔弘泰,到時自會有衍聖公安排孔弘緒,在官場上有些事情很是微妙,章子俊的“平安伯”已經被革去了,可是曾經朝廷被封過,還是會當成伯爵對待,前提是相互之間沒有什麼衝突,就說這位孔弘緒雖然也革去了衍聖公,在外許多官員見了面還是會稱一聲“公爺”,這種事情稱爲“燒冷竈”,說不定什麼時候朝廷又會“官復原職”,嘴巴上甜一甜不吃虧,如果在正式場合,還得要看實職的高低。又說這位陳獻章,已經辭去了吏部主事,可這官銜還是會掛在頭上,只不過現在的吏部主事是虛職了,最過幾年等東宮上位後,因陳獻章在嶺南名聲很大,朝廷授翰林院檢討 ,可陳獻章在嶺南聚徒講學 ,這個翰林院檢討就成了虛職。
章子俊的名聲雖然不大,作爲文官也沒有著什麼書,有人說章子俊的學問在工部很適合,可偏偏是翰林,能爬到這樣的“高位”實在是陰差陽錯,對朝廷所作出的貢獻可能要章子俊去世後才能顯見。這樣的事歷史上層出不窮,前朝不說,就說開國將領徐達,常遇春,劉基等等,接下去鄭和、于謙這些人無一不是死後才評價很高的嗎?在活着的時候排擠打壓,有人活的還很憋屈,有人還死與非命,往後還有徐光啓 、李時珍 、唐伯虎 、王陽明 、張居正、黃宗羲 、徐霞客 、鄭成功 、戚繼光等等,有些成爲了民族英雄,有些成了改革家、文學家、思想家、軍事家、教育家,眼前就有一位陳獻章將會成爲思想家、哲學家、教育家、書法家、詩人、古琴家,這些都要等到死後才被認可。而目前處處受到排擠,不得不辭官歸故。
再說通報後衍聖公孔弘泰也是一頭霧水,吊起了好奇心,此時吳道友跟章子俊在二門處聊的很是熱絡,還被許多官員圍觀着,這些官員大多是地方上的提學官,明代的提學隸屬於地方,沒有獨立的衙門,品級也不定多爲正四品,若是以僉事出任提學,則爲正五品。往後提學官的品級一般不會超過三品。到了清朝嘉慶以後,提學官改名爲學政,一般都是翰林出身且例加侍郎銜,屬於二品大員。以品級而言,各省學正與督撫是平起平坐的。
隨着門官的一聲請後,自有孔府家僕帶路從二門進入二堂去見衍聖公,二堂也叫後廳,是衍聖公會見四品以上官僚及受皇帝委託第年替朝廷考試禮學、樂學童生的地方,室內正中上、下掛着“欽承聖緒”和“詩書禮樂”的大匾,二堂兩頭的梢間,東爲啓事廳,西爲伴官廳。
章子俊是陪着陳獻章而來,所以一路上只是東觀西瞧,一邊還問着帶路的僕人,就像是遊客,只是手中差隻手機可拍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