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不肯走,抱着前院的大樹死活不鬆手,哭得很悽婉,像被逼迫爲娼的良家婦女似的,淚眼朦朧地看着牟斌:“孤不走,死都不走!”
牟斌很頭疼,吩咐兩個校尉使勁掰開他的手指,校尉知道他的身份,也不敢用力,一時間就這樣僵持起來。
曹唯站在一邊,幽幽說道:“太子,兩個月後我便要去京城述職了,良女也去,你走與不走有什麼區別?”
朱厚照愣了一下,然後抹了一把眼淚,又笑了起來:“也是哦,那我還是走吧,也有些想我父皇和母后了。”
朱厚照放開大樹,興致沖沖地問曹唯:“你真的會去京城嗎?良女也去?”
“沒錯,去了京城還要請太子多關照!”
“好說好說!京城裡我熟……那你家那些稀奇古怪的東西也要帶到京城嗎?”
“太子,牟大人已經快把我家的東西帶完了,您出門看看那幾輛大車,都被裝得滿滿當當……”
朱厚照還要言語,牟斌上前道:“太子,天色不早了,早些啓程吧!”
“知道了,知道了!煩死了,良女我走了,你快點去京城找我。”
朱厚照被衆人簇擁下出了曹府,上了馬車,車伕熟練地揮鞭,馬車迅速地朝着京師方向駛去。
遠遠的,馬車裡傳來朱厚照的大叫聲:“曹唯,你可要快點來京城啊!”
聲音漸漸遠去,錢寧和張猛侍立在曹府門口,敬畏地看着曹唯,能和太子和牟帥都這般熟捻,日後若是不能發達纔是咄咄怪事!錢寧心中暗自慶幸自己的選擇沒有錯,至於張猛早就對這位上官惟命是從,讓幹啥幹啥,半點不含糊。
秦堪看着他們二人,笑道:“本大人即將調任京師,你們兩個若是願意,可以和我一起去京師赴任,倘若不想去的話,我可以舉薦你們其中一人接替我的位置做千戶,你們考慮考慮。”
張猛和錢寧神色激動,七尺高的漢子,眼睛都紅了,撲通一聲跪下,腦袋重重磕在地上,齊聲道:“屬下願意追隨大人,爲大人效死!”
“好好的哭什麼,就好像哭喪一般,回家準備一下,過兩日陪我去一趟秦陽縣。”
“是,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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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日後,十幾個身穿飛魚服的校尉簇擁着一輛馬車緩緩駛入秦陽縣,守城的官兵不敢阻攔,敬畏地看着馬車。有眼尖的百姓看到他們的衣着打扮,連忙拉着熟人讓到一邊,錦衣衛的兇名在民間可止小兒啼哭。
掀開馬車簾子,遠遠瞧着秦陽縣城高大巍峨的城牆,曹唯打從心底裡涌出一股親切感,雖說只離開了兩月有餘,但卻感覺走了許多年。
校尉們毫無顧忌地策馬過街,撞翻了不少行人貨攤,盡顯廠衛的囂張跋扈之態,曹唯看得眼角直抽抽,喚來張猛道:“讓弟兄們斯文點,這裡是本官的家鄉,還有,將剛剛撞倒的貨攤賠了!”
“是,大人!”
張猛走到前面,揚聲道:“大人說了要斯文點,再這般粗魯小心我抽你們。”
“是!”校尉們答應地極爲痛快,然後……繼續橫行無忌,常年囂張跋扈,即便在他們看來自己已經很溫柔了,但在百姓眼裡依然是凶神惡煞!
沒有回家,曹唯直奔潘富去去,守門的兩個僕役看見來勢洶洶的一夥人,其中一個趕忙跑進府去通報,膽小的那個嚇得癱倒在地,嘴角嚷嚷道:“家裡的雞不是我偷吃的,小翠洗澡也不止我一個人偷看……”
“潘大,小翠那麼肥胖的身子你也能看得下去?”
“你怎麼……”潘大驚呼,忍不住擡頭望去,只見馬車上下來兩個人,他看清後頓時樂了:“二老爺,你回來了!”
曹唯當初在秦陽縣時,潘府算得上他第二個家,在這裡他真正做到了吃不完兜着走,打包飯食帶回家也是常有的事,而且他待人和善,從不擺架子,所以潘府裡的僕役都叫他二老爺。
潘大連忙爬起來,膽怯地看着凶神惡煞的校尉們:“這些是?”
曹唯微笑道:“這些都是我的手下,老爺和夫人都在家嗎?”
潘大頓時不害怕了,眯着眼睛諂笑道:“夫人在家呢,老爺一大早就出門了,二老爺這次回來可要多住幾天,夫人時常唸叨您呢……”
說話間,潘夫人火急火燎地朝着門口走來,後面還跟着許多拿着棍棒的健壯僕役,看見曹唯後先是一愣,隨即面露喜色,上前揪住曹唯的耳朵道:“出息了啊,這麼長時間都不回來看嫂子!”
紅薯笑臉盈盈,校尉們擡頭看天,至於潘府的僕役早就見怪不怪了,曹唯吃痛道:“嫂子,給留點面子,這麼多人在呢!”
潘夫人扭過頭,看見挽着婦人髮髻的紅薯,眼睛一亮,鬆來曹唯的耳朵,上前拉住紅薯的手,問道:“成親了?”
紅薯紅着臉點點頭,潘夫人狠狠瞪了曹唯一眼,然後從手腕上取下一對玉鐲塞進紅薯手上:“成親這麼大的事,這小子也不通知我們,以前真是白瞎了眼纔會對他那麼好,這對鐲子是嫂子我成親時的嫁妝,今日就當作你們兩個成親的賀禮。”
紅薯正要推辭,就聽曹唯說道:“既然是嫂子送的,夫人就收下吧,跟嫂子不用客氣。”
潘夫人眉開眼笑,道:“就是,這隻皮猴子從來沒和我客氣過,以後咱們就是一家人,你視我爲長姐便好,這幾日我教你幾招,以後他若是敢欺負你,保管教他痛不欲生!”
曹唯悚然一驚,想起潘夫人以前揍潘富的樣子,心跳都慢了半拍,趕緊轉移話題:“嫂嫂歡迎小弟的陣仗這麼大,小弟真是受驚若寵了!”
潘夫人用手揮散了僕役,面帶愁苦,道:“最近家裡遇到一些事,我還以爲麻煩找上門了……”
“麻煩?”曹唯眉頭一皺,隨即冷笑道:“什麼麻煩敢找到我曹唯兄長的頭上,這天下還有王法嗎?”
曹唯發怒,校尉們也是神情一凜,潘夫人這纔想起來眼前這個皮猴子不僅僅是秦陽伯,還是錦衣衛當官的。
“好像是富仁酒坊的事,你大哥不喜歡和我談及生意,我一個婦道人家也不懂……”
“錢寧……”
“屬下在!”
“你去富仁酒坊將我大哥接回來,嗯,就是其中最胖的那個人,其他的事情,你看着辦,記得,要以德服人!”
“是!大人!”錢寧獰笑一聲,然後帶着十幾個校尉,騎上馬飛馳而去。
潘夫人遲疑一下,道:“賢弟,以德服人能夠解決事情嗎?”
“嫂嫂放心,小弟一直都是以德服人,從來沒有出過差錯。”
張猛附聲道:“嫂夫人,大人的以德服人就是指打人時要留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