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能動黃家!”
黃炳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厲聲道:“黃家在朝中有人,你若是動了黃家,就是動了他們的銀子,他們不會放過你的……”
“黃員外啊,你難道還沒看明白嗎?明面上動你們黃家的一直不是本官,是被你家公子打傷的世子殿下啊。
你兒子無故打傷世子殿下,隨即世子殿下報復黃家,合情合理,而本官不過是看戲之人罷了,又有什麼人會報復本官呢。”
“大人抓了逆子,這事就和大人脫不了干係,大人恐怕不能置身事外!”
“黃員外大喪之日,本官會放令郎回府哭喪,令郎言辭之中盡是痛罵世子之語,世人或許不信本官之言,但是令郎的話,他們卻不會半點懷疑,因爲他是你的親兒子。”
黃炳沉默片刻,道:“大人連寧王世子也敢算計?他可是寧王最看重的子嗣,大人難道不怕得罪寧王嗎?曹大人,趕緊收手吧,現在還來得及……”
“本官將黃員外查得一清二楚,黃員外卻對本官一無所知,看來黃員外這些年順風順水,已經養起了一顆自傲自大的心,覺得沒人能動得了你……”
曹唯嗤笑一聲,道:”至於寧王,黃員外就不用替本官操心了,本官既然敢做,那就當得起。”
黃炳低頭不語,隨即擡起頭,眼睛猩紅狠厲,道:“老夫今年還不過五十,大不了再納幾房妾室,爲我黃家傳宗接代。
我那逆子既然得罪了世子,那他便是罪有應得,要殺要剮悉聽尊便,我黃炳就當從沒這個兒子。”
黃炳知道曹唯不會放過他,竟然行斷尾求生之舉。曹唯憐憫地看着他,道:“黃員外,你以爲黃家還能摘出去嗎?你指使親子刺殺世子,謀害皇族,論大明律整個黃家都要受牽連。”
聽到曹唯將屎盆子往自己身上扣,黃炳直直地盯着他,一字一句道:“黃奇難道還能勾陷親父不成!”
曹唯往大堂後瞧了一眼,道:“或許以前黃奇不會,但是黃員外說了剛纔那番話後,就不好說了。親父可以捨棄子嗣,那親子爲了活命如何不能勾陷親夫呢?”
黃炳面色難看,道:“大人一定要把黃家往死裡逼嗎?大人若是缺銀子,我黃家變賣家產,奉上紋銀百萬兩,若是大人想要高升,小人便運作朝中勢力,替大人鋪一條路,日後黃家就是大人的一條狗,爲大人驅馳,只要大人放了黃家。”
黃炳希翼地看着曹唯,爲自己爭最後一絲生機:“大人是來剿匪的吧,恰好小人知道一夥匪患的窩藏之處,而掌控這夥海匪的竟然是本縣江家。
黃家雖與江家交好,卻無法容忍如此齷蹉之輩存於人世,因此,小人願意爲大人指證江家,到時候大人就可以立下潑天大功了。
不僅如此,查抄江家後,大人可以收取金銀何止百萬,日後我黃家願意世代供奉大人,不管大人想要什麼,小人都會竭盡全力去辦,大人覺得如何?”
曹唯面無表情地看着他,道:“本官想要枉死在海上的冤魂安息,本官想要將罪魁禍首繩之於法,本官想要松江府從此民安商錦,本官想要還大明朝一個朗朗乾坤,不知黃員外可否給我?”
黃炳臉上沒有一絲血色,徹底地癱坐在地上,彷彿渾身都沒有了氣力,片刻後,他吃力地從地上爬起來,朝曹唯拱拱手,道:“小人明白了……”
說完,便徑直朝大堂外離去。
大堂內變得無聲無息,曹斌不知何時從大堂的帷幕後出來,身後跟着兩個校尉,一左一右扶着虛弱的黃奇。
曹斌走到曹唯身前,道:“大人真的要放黃炳走嗎?他若是逃了怎麼辦?”
“他不會逃!”
曹唯自信道:“他是一個聰明人,知道自己死了,本官纔會放了黃家,所以他不會逃,而會死……”
黃奇突然開口道:“小人若是按照大人說的去做,大人真的會留小人一命嗎?”
曹唯笑道:“你只是一個小人物,本官不會戲弄你,既然說了留你一命,自然不會食言。”
黃奇虛弱道:“可是我這個小人物卻得罪了寧王世子,即便大人放了我,世子也不會放了我。”
“你大可不必擔心,本官說了留你一命,就一定會讓你活着。事後本官會送你去一個別人找不到的地方,那裡不會有人對你不利,而且衣食無憂。”
黃奇大喜,道:“既然如此,小人願意按照大人說的去做!”
校尉見自家大人揮手,便將黃奇扶出了大堂。曹唯看着黃奇離去的背影,嘴裡喃喃道:“牢裡的伙食差,不知黃公子能不能吃的慣,不過既然要吃一輩子,總會有適應的一天……”
曹斌早就料想到了這個結果,他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家大人沒打算放過黃奇,最後還能留黃奇一命,就已經是自家大人仁慈寬厚了。
“從前本官特別喜歡銀子,覺得把銀子放在太陽底下,亮亮的,特別讓人喜愛,也特別讓人安心。
但是後來本官發現,銀子也分好賴,有些銀子看着就討喜可愛,有些銀子卻面目醜陋……”
曹唯指着桌上的銀票,道:“這二十萬兩,一兩一文都是民脂民膏,一文一釐都沾滿了鮮血,所以本官不收!
曹斌,你將這些銀票交給褚高芳,告訴他,這些銀子每一文都要用到百姓身上,若是敢貪瀆,本官要他命……等等,讓念秋去吧!”
“是,大人!”曹斌拿着銀票退去。
翌日!
曹唯還沒起牀,便聽到曹斌在門外喊叫:“大人,黃炳服毒自盡了!”
起身穿衣,洗漱戴冠。
等曹唯走到側堂時,桌上已經備好了早點,松江府事了,曹唯胃口大開,喝粥也覺得特別香甜。
莫名,他突然想起一人,嘴角微微上揚,當即差人去將此人召來。不久,谷六子便拘謹地站在了曹府副堂,眼巴巴地看着曹唯。
“本官給你兩個選擇,其一,本官讓本縣縣令給你尋一個差事,雖然是典吏佐伊之流,但在這清江縣也能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了。
其二,本官書信一封,讓你帶去京師,到時候會有人在京師給你安排差事,但只是最低的校尉,至於以後如何,全看你自己了。
谷六子,你是選一,還是選二?”
谷六子低頭想了一會,跪下身子,擡頭道:“大人,小人選二!”
曹唯一愣,笑罵道:“看來你也是一個不安分的人,本官隨後就把書信給你,但是本官可提醒你,京師險惡,不行就撤,切記無論何時,不能丟了性命。”
谷六子叩頭道:“大人垂青我谷六子,日後谷六子有了出息,一定忘不了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