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林縣內,一陣馬蹄聲驚醒了已經熟睡的百姓,有膽大的人從門縫裡面朝外看去,只見一隊人馬去勢沖沖地從街道中飛馳而過。
很快,這隊人馬停在了德雲綢緞莊的門口,然後迅速下馬將其包圍起來。隨即從黑暗中跑出來一個人,在爲首之人面前抱拳行禮道:“屬下見過錢百戶,匪人就在裡面!”
錢寧扭頭看着旁邊一位彪形大漢,笑道:“楊千戶,接下來就看你的了,建功立業就在此時。”
楊千戶大笑道:“曹大人大老遠給本官送來功勞,爲兄自然要接下來,等兄弟們將匪徒誅殺之後,爲兄一定要瞻仰一下曹大人的尊容。”
楊千戶說完大手一揮,幾名校尉正要上前踹門,只見大門突然被打開,一位老者驚慌失措地走出來,見到校尉之後更顯驚恐之色,拱手道:“各位大人深夜來此有何貴幹?我們店一直奉公守法,並沒有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
楊千戶身後,一位年紀較大的錦衣校尉驚呼道:“大人,屬下認識他,他是白蓮教三長老,幾年前就被官府追捕,還殺了咱們不少兄弟,後來就銷聲匿跡了,沒想到竟然藏在這裡……”
老者臉色突變,低喝了一聲“動手”,只見從門內跑出來幾個手持鋼刀的漢子,上前與校尉們廝殺起來。老者也從腰間拿出一把匕首,趁着混亂接近了楊千戶,出手毒辣兇狠,直刺楊千戶胸口。
楊千戶也不是無能之輩,拔出繡春刀擋住胸口,隨後用刀鞘狠狠抽在老者臉上,直接將他打翻在地。老者忍不住吐了一口血,連牙齒都吐出來兩顆,模樣極爲悽慘。
錦衣校尉雖然人多勢衆,但匪人極爲兇狠,一時間竟拿不下來。老者慘笑一聲,又站起來朝着楊千戶撲過來,楊千戶正要抵擋,卻見老者身子一晃向後方飛奔而去,楊千戶臉色微變,大叫道:“不好,他的目的是馬!”
老者身形敏捷,幾丈的距離只用了一眨眼的功夫,正當他想要上馬時,從幾匹馬的身後閃出一道人影,趁其不備滾到他的面前,一刀捅進他的胸口。
老者看了一眼胸口,又扭頭看了一眼綢緞莊,嘴脣囁嚅了幾下,無力地倒在地上,沒了聲息。
剩下幾個匪人看到這番景象,瞋目裂眥,就要撲過來,校尉們趁機出刀砍在他們身上,頓時鮮血淋漓,幾人慢慢倒在血泊之中,死不瞑目。
楊千戶走到老者屍體面前,確定他已經死了,重重地吐了一口唾沫,拱手道:“錢兄弟,要不是你及時出手,恐怕就被這老賊跑掉了。”
錢寧得意道:“曹大人經常教導我們,上前拼狠不如背後一刀,鬥狠永遠沒有鬥智來得實在!”
楊千戶臉色古怪道:“這位曹大人還真是……真是睿智!”
“那是!兄弟我自從跟了伯爺以後還沒有吃虧過,加上今日殺賊的功勞,說不準進京之後就能謀一個千戶的位置。”
楊千戶哈哈大笑道:“牟帥如此看重曹大人,想必曹大人日後定會青雲直上,錢兄弟跟着曹大人也自然大有前途,爲兄就提前恭賀老弟高升了!”
“那就借兄長吉言了,兄長今日殺賊有功,想必上頭也會有所嘉獎。”
“都是沾曹大人的光,不知道曹大人喜歡什麼?爲兄明日見他時,也好送些禮品,以盡地主之誼!”
錢寧斬金截鐵道:“大人最喜歡的就是銀子,兄長送得越多,大人對你的印象越好!”
楊千戶喃喃道:“這位曹大人的愛好還真是與常人沒什麼兩樣……”
二人說話間,校尉們已經把綢緞莊搜了個遍,在確定沒有匪人後,校尉們找來一輛馬車,將屍體擡放在馬車上,然後騎上馬飛馳而去。
等他們走遠之後,一道瘦弱的身影從後院的大樹上跳了下來,然後慌亂地跑到門口,看到地上的一片血跡,撲通一聲跪了下來,淚流滿面道:“魚叔,我馬冬兒自小就沒有爹孃,是您扶養我長大,我馬東兒一定會爲您報仇!”
馬東兒磕了三個響頭,然後飛快地跑遠,不久就消失在夜色之中。
……………………
今晚的富平縣也不平靜,謝平帶着三班衙役包圍了馮府,不久,馮燁從門口走出來,臉色鐵青地咆哮道:“謝平,你這是何意?難道不給我馮家一條活路了嗎?”
謝平神情嚴肅道:“馮兄,我們相識也快二十年了,當初我剛來富平縣時,除了定蘇外,就和你的關係是最好的,我謝平自認不是一個無情無義之人,這次來你馮家,就是爲了給你馮家一條活路。”
馮燁臉色蒼白,顫聲道:“謝老弟,出了什麼事?”
謝平嘆了一口氣,道:“你的好兒子馮槐,勾結白蓮教匪,想要刺殺伯爺,如今證據確鑿,沒人能夠救得了他。”
馮燁猶如雷擊,頓時老眼朦朧,癱倒在地,想要站起來卻站不起來,一股噬心的疼痛感如潮水般將他淹沒,嘴裡一直唸叨:“這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謝平上前將他攙扶起來,道:“馮兄,勾結白蓮教可是會被株連的,你如果不想馮家被滿門抄斬,就趕緊把馮槐交出來,我之所以沒有讓衙役動手便是給你馮家一個機會啊。”
馮燁醒悟過來,緊緊拉着謝平的手,道:“謝老弟,你一定要救馮家,老夫這就把那孽子綁了交由官府,任由官府發落!”
馮燁說完扭頭對管家道:“快去把馮槐綁了送過來!”
老管家連忙叫上幾個家丁去了後院,沒多久便見兩個家丁押着馮槐走出來,馮槐驚慌道:“謝叔,你這是何意?小侄如果犯了什麼錯,一定會誠心改過。爹,你說說話啊,再幫幫兒子!”
謝平抿着嘴脣,冷冷地看着馮槐。
馮燁慢慢走到馮槐身前,然後狠狠抽了他一巴掌,悽聲道:“你怎麼能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竟然連白蓮教也敢勾結,還要行刺伯爺,難道就沒有顧忌到我馮家上上下下幾十條人命嗎?”
馮槐愣了一下,大叫道:“爹,什麼白蓮教?孩兒沒有勾結白蓮教啊,行刺伯爺確實是我主使,孩兒只是氣不過,一時糊塗。
那些人是孩兒以前做生意時認識的,怎麼會是白蓮教的人啊?爹,你救救孩兒,要不然孩兒就死定了……”
馮燁別過頭去,謝平揮揮手,兩個衙役上前拉住馮槐,謝平又朝着馮燁拱了拱手,然後帶着人離去。
馮槐不斷嘶喊,卻沒人願意理會他,等他們走得沒影了,馮燁纔看着他們離去的方向,老淚縱橫,身體顫抖不止,招來老管家,道:“讓大公子趕緊回來,這個家老夫撐不下去了……”
老管家應了一聲,找來一輛馬車,連夜離開了馮府……
第二天一大清早,一輛馬車停靠在縣衙門口,謝平收到差役稟報後,趕緊出門迎接,只見曹唯笑吟吟地看着他,躬身行禮道:“拜見岳父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