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布政使風雲海很着急,藍方圓回報派去殺唯一的知情人小泥巴的兩個人沒有回來。
這就有點意思了,上次藍方圓派去殺方家母子的人至今下落不明,現在又是兩人消失。
如果說第一次是龍氏兄弟見錢眼開去行殺人事,怕事後報復而逃跑,這還情有可原。
可是這一次藍方圓找的可是黑風山的盜匪,是殺人越貨的主兒。
他們勾結在一起時間也不短了,不過這夥子盜匪手裡到是還真有硬通貨,黃金白銀的沒少孝敬。
是以,他也就正一隻眼閉一隻眼。
只要大面上過的去,他不準備斷了這條財路。
藍方圓畢竟也是自己人,鬧僵了也不好在李公面前交代。
可是這兩人竟然也失蹤了。
他腦子裡風雲變幻正如他的名字一樣,雲海翻騰狂風大作。
不行,這事兒不能再瞞着了,要和李公好好的說一下。
這狗日的藍方圓辦事也太不靠譜了吧。
他所擔心的也是李善長所擔心的,這事兒就怕有鄭長生的影子在裡面。
不過李長亭得到的消息是,鄭長生一直是沒有異動的,對於李長亭他還是信的過的。
他在鄭長生的前堂和後宅安排了大量的人手,監視鄭長生的一舉一動。
那就奇了怪了,爲何這些人會消失?
這還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啊。
就在李善長和風雲海在書房內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李長亭來報。
鄭長生那邊有消息了,不過是好消息。
“老爺,白敬回報,鄭長生得知老爺的壽誕將至,讓人給老爺建造一座六合寶塔,還要花費幾百斤的黃金給老爺做一個模型,在壽誕上送來。”
李善長眉毛挑了一下,臉上現出驚喜之情。
鄭長生猜測的沒錯他是一個很虔誠的佛門信徒。
每日裡早晚功課都是有的,能夠化身舍利被供奉佛塔受萬人敬仰,這是他夢寐以求的夢想。
雖然是在爲了死後的事情做準備,可是這一點都不奇怪。
就拿封建時代的帝王來說,通常都是一登基就徵用民夫匠人建造豪華的皇陵。
工程浩大,豪華之極,一般都耗費很大,耗時良久。
身居高位者也不例外,建造一座死後的陵寢,這很正常的。
就包括一些撲通的富家翁年老之時,親手選定壽材,讓人打造壽棺備用,在封建時代多矣。
他早有這個想法,可是卻一直沒有付諸行動,這次鄭長生到時替他走到前面了。
心中頓時大喜,得我意者鄭雨濃也!
人就是這樣,不合意的時候,心生芥蒂;可是一旦心意相通,那就頓感知己。
“風大人,我看啊,你對鄭雨濃的懷疑可以告一段落了。
這麼長時間的監控,也沒發現他有什麼居心不良的舉動。
到時藍方圓這小子,可得好好的調教一番,他最近的動作可是有點過了。”
風雲海知道李善長的意思,他的人掌控救濟分署,把裡面禍害成啥樣,他是有耳聞的。
這小子是有點控制不了的意思了,不是仗着大將軍藍玉的權勢嗎?
這杭州府到成了他藍家的天下了馬上。
李善長的吐口,讓風雲海心中不再平靜。
是得要警告一下藍方圓了,杭州是大家的杭州,不是你一家一姓之杭州。
還有大將軍藍玉的手伸的未免有點太長了。
每年藍方圓給他送上的孝敬也是不少的。
利益,永遠是他們腦海裡考慮的第一要務。
“不過李公,藍方圓跟令公子李祺走的比較近乎,是不是隻會一下令公子呢?”
風雲海皺着眉頭提出了這個棘手的問題。
“祺兒是有點過了,他這邊的事情就交給老夫了。”李善長微微一笑,對風雲海輕聲說道。
額,李善長的這笑,讓風雲海有點毛骨悚然。
笑裡藏刀啊,跟這些老油條打交道得長十個心眼。
言外之意很明顯,你只管做你的事情,我的兒子我自己來做。可是你要是敢對我的兒子動手腳,那可別怪到時候老子不講情面。
風雲海自然是懂李善長的意思,躬身領命而去。
......
......
杭州知縣藍方圓很鬱悶,媽的你一個老匹夫風雲海也想騎到老子脖子上拉屎撒尿咋地。
這會兒嫌棄老子了,收錢的時候可沒見你少要過一文錢。
不是看在李公的面子上,你風雲海算個屁。
我家藍大將軍可是太子妃的親救救,太子殿下見了也是禮敬有加的,你算老幾?
藍大將軍手握重兵,爲國征戰戍邊,皇上都得讓其三分。
莫說一個杭州府了,就是在京師我們藍家也是橫着走。
也不知道他哪裡來的這麼大的自信。
他對於風雲海的警告,當成了耳旁風,絲毫的沒有在意。
老子替你們賺錢,髒活累活的都是老子幹,你們吃個現成的還嫌棄這嫌棄那的,太過分了。
雖然說目前兩次派去的殺手都或多或少的出了問題,暫時聯繫不上了。
可是龍氏兄弟留有書信,方家母子是處理好了的,他們拿錢逃命怕被滅口,這是情理之中的。
黑風山的兩名盜匪,都是老朋友了,更不會出事。
不一定拿了錢躲在哪個窯子裡樂呵呢,等他們現身後一問便知,怎麼可能會出事呢。
不要忘了這裡是杭州,是老子的底盤。
在這一畝三分地上,是龍得盤着,是虎得臥着。
這裡有什麼風吹草動的,老子比你瞭解的快。
他心裡一邊暗暗的罵着風雲海的不識擡舉,一邊把小兔兒爺藍光按在了身下......
......
......
華燈初上的時候,被藍方圓折磨的走路腿都打顫的藍光,一身公子袍服,手中拿着摺扇,大搖大擺的走出了藍府。
攬月閣門前,他邁步而入。
大茶壺二皮子,點頭哈腰的上前施禮:“喲,這不是藍公子嗎?今兒怎麼得空來我們攬月閣啊。”
藍光很是鄙視的看了一眼二皮子:“少廢話,曦月姑娘呢,叫過來陪爺!”
二皮子心中暗罵:“娘希匹的,你個兔兒爺,賣屁股的玩意。在老子面前充爺來了。”
可是心中儘管腹誹連連,他可不敢表露在臉上。
依舊是滿面春風的道:“藍公子大駕光臨,我們攬月閣是蓬蓽生輝啊,曦月姑娘在二樓繡房歇着呢。
小的,這就去安排。”
可是他嘴上說着去安排,腳下可是一直沒挪窩。
藍光自然會意,從懷裡摸出一兩銀子:“你個狗奴才,嘴還挺甜,賞你的。”
二皮子喜笑顏開的接過銀子,再看他,腳下一溜小跑着上二樓。
邊走邊喊道:“藍公子大駕光臨,曦月姑娘接恩客了。”
藍光手中摺扇一晃,打了開來,邁着四方步,慢慢的走上了二樓。
二皮子看着藍光推開曦月的房門,走了進去後。
狠狠的呸了一聲:“狗一樣的玩意兒!”
嘴裡小聲的罵罵咧咧,走下了樓梯。
樓梯的後面是竈臺間,不過這裡可不是烹調做飯的地方。
這裡是伺候茶水的單間。
一大溜的鐵皮壺,座在火爐上,燒的水霧蒸騰,整個房間都好像是仙境一般,如同在雲裡霧裡似的。
一個身材瘦小,衣衫破舊的女孩,蹲在竈臺前,照看着爐火。
“柴火妞。”
二皮子推門走了進來,輕聲的呼喚道。
那叫柴火妞的女子,聞聲站了起來:“皮子哥,你怎麼來了?客人需要茶水了嗎?”
柴火妞,還真是人如其名。
瘦弱的如同枯柴一般,面黃肌瘦,頭髮蓬鬆,還髒不拉幾的。
看上去就是一個苦命人。
二皮子一把拉過柴火妞的瘦如枯骨的髒兮兮的小手,把藍光給的那一兩銀子塞到她的手裡。
笑着道:“拿着,回去給你娘看病。以後皮子哥再有了銀錢再說。”
柴火妞眼眶溼潤了:“皮子哥,我不能再要你的錢了。
你都給了我那麼錢了,我孃的病就是一個無底洞,再多的錢也不夠醫藥費的。
老實拿你的錢,讓我可怎麼還你這天大的人情。”
說着,她哽咽起來。
二皮子嘆了口氣:“妹子,你我二人世代比鄰而居。
家中長輩們又都是故交,誰還沒有一個困難的時候呢?
從小看着你長大,跟在哥屁股後面耍子,哥怎麼忍心看着你娘病死呢。
都是苦命人,記着,缺錢了跟哥開口。
千萬不要答應秦媽媽,你要是簽了賣身契,可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身上的污穢了。
記着,苦難只是暫時的。
等皮子哥攢夠了錢,就娶你。
以後皮子哥養活你。”
二皮子說的很是動情,他的眼眶有點溼,心中酸楚難當。
柴火妞是她的外號,小時候跟着自己上山打柴,小小的身板,能背的動幾十斤的乾柴。
是以,大家給她起了這麼個外號。
她的本名叫趙香芋,名字很好,可是命不好。
父親在開山採石的時候,摔斷了腿,再也爬不起來了。
可惡的工頭一分錢都沒賠償,就連工錢還沒給就給攆回來了。
家裡的頂樑柱一下子塌了,母親又常年的是個藥罐子。
一家人的生計就落在了柴火妞的身上。
二皮子看她可憐,就幫了她一把,把她弄到攬月閣燒水。
工錢雖然不多,可是節省一點,也夠她們一家嚼咕的了。
柴火妞以前不這樣的,出落的很是水靈。
二皮子在沒當大茶壺之前,可是對她心儀已久了的。
柴火妞對他也是有意,於是兩個人一個郎有情,一個妾有意,眼看好事將成。
二皮子家出事了,同樣的是父親在採石場出了意外。
不過他老爹的命可沒有柴火妞老爹的命好,最起碼柴火妞的老爹留了一條命。
二皮子老爹是一命嗚呼,死的不能再死了。
噩耗傳來,母親更是悲憤交加之下一口氣沒上來,竟至隨同他老爹一同走上了黃泉路。
家中遭逢鉅變,二人的婚姻大事就此擱置。
二皮子爲了生計,爲了湊夠埋葬父母的錢,賣身進了攬月閣做了大茶壺這個賤業。
這更是不用考慮和柴火妞的婚事了。
一旦入了賤籍,那就是世世代代都被打上烙印,永世不得翻身了。
平民之家的女子無論再怎麼落魄,再怎麼醜陋也不會考慮他們爲良配的。
聽二皮子說這番話,柴火妞嗚嗚的哭的更厲害了。
一時間弄的二皮子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了。
“妹子,別哭了,哥看着心裡難受。”
柴火妞好半天,擦了一把眼淚:“皮子哥,謝謝你。我娘是個藥罐子,我爹癱瘓在牀上,就這樣的家裡情況,你不會嫌棄是累贅嗎?
你在這裡雖然操持着賤業,可是收入頗豐。
爲了我,你都把你積攢好幾年的銀子給我娘看病。
如果不是我,你肯定不會把身家銀子都拿出來。
我也想了,等我娘病好了,我就嫁給你。”
說着,一下子撲在了二皮子的懷裡。
二皮子緊緊的摟抱着柴火妞,熱淚盈眶,久久的說不出話來。
突然二皮子把柴火妞扶正了身子:“妹子,我不會永遠都是賤籍的,你相信哥。
哥定會風風光光的娶你進門的。”
柴火妞淚眼婆娑的看着心裡的人兒,心中很是疑惑。
皮子哥這是在說什麼夢話呢?世人皆知,一旦入了賤籍,那世世代代都是賤籍。
想要脫離賤籍怎麼可能呢?
這一定是皮子哥安慰自己的話,一定是這樣的。
不過她心中好感動,儘管他認定這是二皮子在寬她的心。
......
......
二皮子破天荒的跟秦媽媽請了假,這麼多年是他第一次請假,說是肚子疼要去看大夫。
秦媽媽並沒有多想,人吃五穀雜糧,生個病鬧個災的很正常。
她想都沒想就準了二皮子的假。
夜幕中,二皮子腳下走的飛快。
看樣子是很着急的,不時地回頭張望,有點鬼鬼祟祟的。
穿大街過小巷他來到了陳記胭脂水粉鋪門前。
又回身張望了一下,確定無人跟蹤他才匆匆的敲響了房門。
三長兩短,聲音在寂靜的夜空裡顯得很不和諧。
時間不大,羅大有打開了房門,探出腦袋四下裡張望了一下:“怎麼這個時間來了,可是有什麼要緊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