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李善長乃治國理政之好手,幫助老朱做後勤統帶工作這麼多年,可是這一句話也着實把他驚的不輕。
他跟胡惟庸差不多,同樣的想法。
這究竟是誰在皇上面前進讒言了?民不加賦而國用足,這不是扯淡的嗎?
自古以來又有哪一位君王,又有哪一位聖賢先哲敢這麼說?
就是把這個人拉出來用火銃噴射一個時辰都不解恨,這不是誤導皇上嗎?
皇上爲了國庫的事情,爲了天下黎民百姓而夙夜憂思,以至於夜不能寐,這個奸人竟然膽敢利用皇上的愛民之心,竟然膽敢利用皇上急於求成的恢復大明經濟之心。
實在是可惡至極,可惡至極啊。
“皇上,老臣有話要講。”李善長終於忍耐不住內心的激動,決定要把蠱惑朱元璋的那個奸人找出來。
他要當面指着他的鼻子質問他,是不是在蠱惑利用皇上達到其不可告人的目的。
朱元璋悄悄的擦乾了眼淚:“哦,善長有何妙計,說給咱聽聽。”
李善長義憤填膺的道:“皇上,老臣以爲此乃天大的謊言,應該把說這話的人千刀萬剮了都不可惜。
這是在誤導皇上啊,怎麼可能民不加賦而國用足?
世人皆知,國庫收入來自民間賦稅,雖然現在皇上體恤百姓生活艱苦而輕徭薄賦,有的地方甚至是免掉賦稅,爲了國庫豐盈不竭澤而漁,這是對的。
可是遲早是要徵收的啊,不然國之財源從何而來?國之糧倉從何而足?”
李善長說的是慷概激昂,臉色通紅,看樣是激動壞了。
額,老朱心裡有點猶豫,李善長乃治國老手,他都這樣說,那看來鄭長生這孩子是有點兒戲了。
不過仔細想來,心裡咋就那麼不甘心捏?
說實話,鄭長生跟朱小四的對話,對他的觸動很大。
他做夢都想有這麼一天,民不加賦而國用足,這多麼大的一個餡餅啊。
但是李善長的話也不無道理啊?
一時間老朱是左右爲難,心裡砰砰的跳的厲害。
“善長,咱給你說一個這樣的道理,你聽聽有沒有可行之處。”老朱心有不甘的把鄭長生的話原封不動的給說了出來。
呵~李善長低頭沉思了良久,一句話都沒說出來。
胡惟庸腦子倒是反應的快:“皇上,萬萬不可呀。
自古以來歷代的帝王們都是遵循古制,重農抑商。
這是治國的根基呀,萬萬不可輕易的動搖呀皇上。
商人在國策之下都已經被這樣打壓了,可是他們仍然是日子過的瀟灑異常。
你看看,那些酒肆青樓裡流連忘返的,除了他們這些腰纏萬貫的商人之外還有誰?
老百姓辛辛苦苦的在地裡勞作,可是他們不事生產,卻從中間謀的鉅額的利潤。
要按微臣的說法,還應該在加大力度的打壓他們。
一旦放開對他們這個羣體的限制,他們還不翻了天了嗎?
那會更加的盤剝百姓的利潤,從人民的頭上敲骨吸髓,到時候會適得其反啊皇上。”
胡惟庸緊跟老大哥李善長的腳步,是痛斥商賈之禍國殃民。
一個人說,老朱心裡還有點幻想,可是兩個人說着就得好好的考慮一下了。
至於就連劉伯溫也是反對,這讓老朱可麻了爪了。
額,明明聽鄭家小子說的是可行的哦,可是爲什麼到了這些文臣的嘴裡那就是不行的呢?
商賈禍國殃民的論調都出來了,難道商賈真的有這麼厲害嗎?
老朱雖然學問不高,可是腦袋瓜好使啊,他隱隱的覺得鄭長生的話是非常對的。
可是又想不出到底哪裡對?
李善長他們三人的論調竟然是異口同聲的統一了,都在痛斥商賈之禍,這讓老朱非常的爲難。
可是他們說的又貌似很有道理,幾千年來都是這樣過來的,儒家的思想也是這麼說的,可是心裡咋就感覺那麼不甘心捏?
鄭長生的話給他的觸動太深了,即便是三個朝中重臣都極力的反對,他心裡仍然的留下一絲的念想在心頭。
他很想跟劉伯溫、李善長、胡惟庸辯論一番,但是光是心裡有,說不出來也不行啊。
朱元璋嘆了一口氣:“好吧,此事暫且擱置,容後再議。”
這話說的已經沒有剛纔叫李善長他們三個重臣過來議事時候那麼雄壯了。
本來信心滿滿的,可是被他們三個給紮了一針,氣慢慢的也泄掉了。
這個時候胡惟庸上前跪下叩拜,激憤的樣子看起來像是打了雞血一樣:“皇上,臣建議把出此主意的禍國殃民的奸人交給三法司議罪。
實在是太過於可惡,竟然利用皇上,這是欺君之罪呀啊。”
額,朱元璋實在是沒有想到,自己一時的心動會惹來這麼大的麻煩。
再說了,自己這是偷聽鄭長生這孩子的話,哪裡是受人蠱惑呢?
這不是有點小題大做了嗎?
他呵呵一笑到:“胡惟庸,你嚴重了,此事是咱一時之間隨便想出來的,哪裡有什麼奸人蠱惑。
此事不要再議,你們退下吧。”
說着,老朱一揮袍袖,這就下了逐客令了。
胡惟庸還想在說什麼,可是李善長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這貨才把到了嘴邊的話給嚥了下去。
好吧,皇上都在袒護這個人,那看來這個人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還不一般啊。
三個人結伴走出皇極殿,李善長一擡頭看到站在大殿左邊走廊下的毛驤。
對於毛驤,李善長是熟悉的,大家都是淮西出來的,都是哥們弟兄的,自己年長他幾歲。他見到自己私下裡都是以老哥相稱。
李善長一招手叫來毛驤,詢問皇上爲何會有此一問。
按說皇上的行蹤那是秘密中的秘密,要害中的要害,別說問了,就是想都不能想。
可是李善長就這麼做了,毛驤也就這麼回答了。
這也可見二人只見的關係不一樣,同時也說明了一個問題,老朱對身邊人的還是欠缺管教。
保密措施的不嚴格,淮西勳貴的老交情,這兩點的作用下,李善長終於弄清楚了怎麼回事。
原來是皇上偷聽了一個皇子伴讀,叫鄭長生的孩子和四皇子的對話才這樣的。
他心裡放鬆了,一個毛孩子而已,孩子天真的話,皇上竟然當真了。
他微微一笑對胡惟庸道:“惟庸啊,看來你我都多心了。”
他們相視一笑,邁步離去。
可是劉伯溫心裡是倒吸了一口冷氣。
原來皇上的話是出自這個孩子的口啊,
這個孩子可是真太大膽了,這樣的話都敢說,知不知道他的這番話激起了多大的一個浪花,差點就要引起鉅變。
不過他眉頭一皺,想起來方克勤說過,這孩子學習的是其先祖的論著。
他可不認爲這樣的話,是一個孩子能夠理解的透徹的。
如果這話是出自他鄭家先人的著作,那麼這問題可就得好好的想想了,這就應該另當別論了。
不行,得趕緊找這孩子弄弄清楚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