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那寶物是一幅北宋徽宗收藏的風俗畫長卷,系徽宗時翰林圖畫院畫師張擇端所作《清明上河圖》長卷。一聽是《清明上河圖》,嚴嵩興奮得差點跳起來。他知道此圖描繪清明時節開封汴河沿岸店鋪林立、各色人等熙熙攘攘的場面,反映漕船在汴河駛過的緊張繁忙景象,價值不菲。嚴嵩便問:“此畫而今在誰手中?”嚴世蕃說:“王忬。”“莫非就是太倉進士,現任行人司行人的那個?”“是也。”
嚴嵩立馬將王忬找來。見吏部侍郎接見,王忬還以爲有好事天降,不料卻是求購《清明上河圖》。此圖王忬好不容易重金購得,本就愛不釋手,如何肯轉讓?王忬當即露出了尷尬的神色。見王忬面露難色,嚴嵩笑說:“君子不奪人所愛,此事老夫也羞於開口,只是受人所託,不得已也。如你不願忍痛割愛,老夫……”王忬打斷了嚴嵩的話頭問道:“不知哪路神仙看中此畫?”嚴嵩神秘地搖了搖頭:“說不得,說不得!”
嚴嵩越是不願說出是誰委託求購,王忬越是摸不着頭腦。怏怏返回之後,王忬沉思默想了三天,慢藏誨盜,冶容誨淫,自己藏有《清明上河圖》之事既被發覺,絕非好事,更不知嚴嵩背後那人是誰,倘是高官貴戚,如果堅拒,恐怕於己不利。於是在嚴嵩召見的第四天,王忬捲起長卷,親自送入嚴府,直把嚴嵩樂得合不攏嘴。至於價錢,王忬也不敢多要,自己六百兩黃金購來,只開口三百兩黃金,自然虧大了。
嚴嵩拿到《清明上河圖》,便和嚴世蕃一起先賞爲快。原來長卷分兩部分,一部分是農村景象,一部分是市集景象。全卷人物八百餘,身份、神態各異;牲畜八十餘匹,形象畢肖;房屋樓宇三十餘棟,車十餘輛,轎十餘頂,橋十七座,樹近兩百棵,可算是皇皇鉅製。
不看猶可,欣賞之餘,嚴嵩竟愛不釋手,他嘆了口氣:“這稀世之寶,饋贈夏老兒,太可惜了!”誰知兒子嚴世蕃卻說:“父親不必惋惜,此物送與夏老兒,只不過讓他代爲保管罷了,待其倒臺,父親位高權重,還怕收不回來?”
嚴嵩一想也是,自古捨不得孩子打不得狼,有舍纔有得,先舍後得,舍小得大,這筆賬還是划算。
於是,挑一個黃道吉日的傍晚,嚴嵩攜畫親赴夏府,寒暄之後坐定,嚴嵩說:“前見輔相櫥中玉馬底座,下官有意尋覓玉馬歸槽,誰知遍尋京師古玩市場不得……”夏言笑道:“此事嚴大人怎麼知道的?”嚴嵩不答,繼續說:“誰知無心插柳柳成蔭,玉馬未尋得,卻覓得一稀世奇珍。”夏言一聽,樂了:“何爲稀世奇珍?”嚴嵩笑說:“張擇端的《清明上河圖》。”夏言聞言,一拍太師椅的靠手說:“果真?”“下官豈敢胡謅。”接着便走近桌子,取出長卷,緩緩展開。
夏言俯身細算,然後轉身入書房,手中拿一塊鏡片,照着那畫細看,口中連說:“果然是稀世之珍,不假,不假。”
見夏言樂不可支,嚴嵩說:“此畫得自意外,但福薄之人,藏之有禍,故下官意欲奉呈輔相,望輔相笑納。”夏言聞言頓時變臉,嚴肅地說:“不可,不可,嚴大人勿陷老夫於不義!”見夏言拒絕,嚴嵩慌神,好說歹說,最後,夏言收下長卷,吩咐管家,稱五百金硬塞給嚴嵩了事。事後,嚴嵩得知此畫沒有徽宗收藏時的印章,也無徽宗親書於畫上的瘦金體“清明上河圖”五字,是個贗品,就此深恨王忬,最後藉機要了王忬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