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苟這班人一時都未反應過來,可那些姑娘們一個個都魂飛魄散,尖叫起來。老鴇慌忙上前口稱:“軍爺,我們翠雲樓按月納銀,也算是正經的營生,可沒犯法,莫不是走錯地方了?”轉而又說:“走錯也是緣,且請坐下歇息。”帶頭的那位大喝道:“沒你的事,趁早靠邊!”就這當兒,許苟他們反應過來了。稅課司、司獄司的兩位起身笑說:“這位軍爺息怒,我們稅課司、司獄司今兒宴客,要不,請坐下說話?”兩人邊說邊拿眼睛瞄了瞄許苟。那許苟安坐不動,剛纔驚嚇縮回的兩雙手又伸出,依舊左摟右抱。那位軍爺順着兩人的目光看到了許苟,笑容可掬對許苟說:“此位莫非是……”課稅司、司獄司的官兒來勁了,說:“此位許大官人,銀屏山銀場局礦監莫公公是許大官人的義父……”沒等兩人繼續吹噓下去,軍爺的笑臉突然鐵板,左右看了看兩旁手下的士兵,厲聲喝道:“拿下!”士兵一擁而上,那許苟猛然站起,喊了聲:“敢!”那軍爺似沒有聽見一般喝道:“拿下!與許苟一起來的,統統拿下,押送延平府大獄!”此時,那花容失色的翠兒、雲兒,婷婷嫋嫋起身說:“剛纔還說我們姐兒不清呢,真是現世報!”說罷哼了一聲,扭轉身子往樓梯走去。
徐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拿下許苟一班人。第二天,延平衛指揮使司的士兵到了許苟盜採礦上,二話不說予以查封。
這下捅了馬蜂窩了。銀屏山礦監署裡,莫尤震怒了,他那公鴨嗓子吼叫起來:“敢跟咱家作對,反了天了!來人!帶上傢伙,隨咱家去延平府裡……”餘音未絕,只聽得:“不敢勞駕莫公公,下官徐階請安來也。”這下,愣住的倒是莫尤:“莫非抓我來了?敢!”但莫尤的氣焰降了一半。
看看年紀三十光景,個子不高,身體不胖不瘦,臉上掛着笑容的徐階,莫尤沒好氣:你來做甚?”莫尤個子也不高,精瘦,臉色蒼白得“幾乎毫無血色,年齡四十光景。徐階看在眼裡,依然笑容滿面:這不,“給公公請安來了。”
有道是來者不善,善者不來,莫尤充滿着戒備。
坐定之後,莫尤先發制人:“聽說你拘了許苟,是何道理?”“拘許苟乃小事一樁,何足道哉!還有大事在後頭。”莫尤一驚,竟順着徐階的話問:“”公公有所不知,此人借公公名頭,大肆盜採銀什麼大事?“
礦且坑內條件惡劣,致死礦工十五人,罪大惡極!下官只怕公公無故受累,壞了一世清名倒在其次,恐怕聖上……”說到此處,徐階兩手抱拳向天一拱,說,“雷霆之怒,公公的前程便不好說了。”說着便喝道:“還不把卷宗呈上?”身後胡嵐匆匆上前,恭恭敬敬奉上卷宗。徐階說:“下官今作不速之客,也是出於對公公的一片孝心。就此告辭。”說罷返身就走。眼見徐階旋風般的退走,莫尤連說話的機會也沒有。
莫尤驚魂未定,趕緊打開卷宗,只見裡邊開列着許苟盜採的幾處銀礦,連年致死的礦工姓名、人數,受賄官吏的人員、金額,欺壓百姓的種種罪狀。更使莫尤觸目驚心的是周邊里長糾集百姓寫的要求嚴懲許苟的《萬民狀》。看到這裡,莫尤深嘆一口氣,跌坐在椅子上,久久無言。徐階連首輔都敢頂,我莫尤算什麼,在大內根本排不上號,何況許苟這事兒已成鐵案,事情鬧到皇上那兒,沒好果子吃。莫尤於是軟了下來。許苟有靠山莫尤,還被擒住,延平其餘礦主都像戳破的氣球——癟了。跑的跑散的散,多年的痼疾一朝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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