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階一聽,作了個揖說:“上天降無妄之災,不勞道長費心,我已認命。”跛足道人笑曰:“恕貧道粗口,搽搽香瀾水,死馬權當活馬醫,如何?”
顧夫人和徐階聽了,不禁苦笑,已經愁不勝愁,這道長還來添亂,胡謅什麼死馬活馬。無奈之中徐階問:“何謂香瀾水?”“岳廟殿東有泉名香瀾,其水也許能治病。”顧夫人和兒子一商量,認爲用泉水搽眼,降降火也好,沒什麼害處,不妨一試。誰知搽了七天,眼病見好,母子倆千恩萬謝。此後,岳廟香瀾水能治病的消息傳開了。民間貧苦百姓得病後,都去岳廟求仙水。這跛足道人死後,松江人爲了紀念他,在岳廟建了水仙祠,尊其爲水仙神。
這年九月應天府鄉試如期舉行,徐階背上行囊與顧中立、王白谷去南京應試。三場考下來,徐階感覺良好,心想,這回舉人是如囊探物,十拿九穩了。殊不知他差點砸鍋!
那年頭試場叫分房,分好多個。分房考官叫房師,幾位房師,已經把徐階的卷子黜落了。也是徐階福星高照,不早不晚,主考御史董玘前來該分房巡視,隨手在落選的卷子中檢起一份看看,讀了幾句,就感覺不凡,一口氣讀完,大聲叫好。董玘叫來房師,批評了幾句,把該試卷列爲第一。然後查閱姓名,赫然四字——華亭徐階!看來,古代考試,瞎眼的考官也不少。
徐階中舉,顧中立、王白谷落選。中舉後,徐階爲自己取了個字“存齋”,起了個號“少湖”。華亭縣終於一雪前恥,縣衙府衙都鬆了口氣,聶豹更是興高采烈。一天晚上,顧夫人把公公的遺書交給徐階,打開看時,只見上面寫道:“癸亥年誕吾孫:汝既生吾家,當刻苦攻讀,折桂蟾宮。倘幸入仕,多爲善事,萬不可貪。齊家治國,光大門楣。然宦海雲譎波詭,世事如不可爲,及時抽身,不可戀棧,以全己身,保我族類。切記。”祖父的期望、憂慮,躍然紙上。徐階把信背熟銘刻於心。與此同時,他的婚姻大事啓動了。顧夫人動念爲徐階成親的原因是,一爲喜上加喜,盼明年考進士連捷;二是丈夫徐黼在外爲官,徐黼原配林氏所生長子徐隆已分家別住,徐階準備參加進士試沒法顧家另兩個兒子徐陳、徐陟,一個十歲、一個九歲,家事全攬在自己身上,感覺很累,爲徐階娶一房親就可讓媳婦分擔一些。
打定主意以後她發去書信與徐黼商議,信中評說了楊友石、楊琬父女之事流露出娶楊琬爲媳的想法,徵求徐黼的意見。可徐黼在任上脫不開身詳細情況又不明瞭就回信囑咐妻子與曹安商議。
顧夫人聽了丈夫的意見就立即去信廣富林曹家。曹安接信後非常爲難,因爲他不輕易進城,很少涉足官場。可顧夫人一介女流,更不能輕易拋頭露面親赴曹府這事就兩難了。
顧夫人托腮沉思,冷不防背後傳來一聲:“寄媽!”顧夫人不免心怦怦地跳,回頭對楊琬說:“傻丫頭,嚇了我一跳。”楊琬擡起玉腕,在顧夫人胸口輕拍幾下:孩兒不好,寄媽別怕。”看看楊琬那嬌模樣,顧“夫人心裡越發地喜歡,就問:“琬兒,寄媽忘了問你,你的生日是什麼時辰?”“丁卯年十二月初三午時。”“今年寄媽好好替你辦一場生日宴,好嗎?”“謝謝寄媽!”楊琬嬌笑着。
顧夫人把徐階和楊琬的生辰八字抄了,帶着丫環悄悄到岳廟週近,請一位算命先生掐算。那先生是個瞎子,眼白朝天,唸唸有詞,突露喜色,說是男子屬豬,女子屬兔,這豬、兔非但不衝不害,而且大吉。顧夫人十分高興。翌日晚間,顧夫人在房中修書,把情況報與丈夫知曉。忽報聶大人來訪,原來聶豹此來也是給徐階提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