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句話,嘉靖絲毫不疑徐階,嚴嵩也難以窮追猛打,株連政敵。
倒是徐階,對指斥他的學生並不惱怒,反而努力挽救。徐階對嚴嵩說:“楊繼盛詢問二王,不能證明他與二王有交往。首輔不必太在意。畢竟聖上與二王有父子之情。如果此案波及二王,後果將不堪設想。”嚴嵩就此收手。
歲判絞刑,但嘉靖不殺楊繼盛,且把他在獄中關着。徐階也不急着救,他要等待機會。
但是有一件事徐階不肯等,他利用次輔的權力慢慢地佈局。嚴嵩不是拼命撈錢麼?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裝傻。嚴嵩不是拼命提拔義子乾兒打擊正直官員麼?我能說就說幾句,儘量保護,不聽也不硬頂。但嚴嵩能力上最大的盲點就是軍事,徐階就採用你幹你的,我幹我的辦法,漸漸配備軍事將領,包括六部尚書。被徐階安排爲禮部侍郎的歐陽德登上尚書位,兵部侍郎聶豹當上了兵部尚書。根據大明慣例,徐階可以蔭一子,他就上奏朝廷授任徐璠爲右府都事。善戰的將帥因戰爭偶然失利被貶,徐階請奏起用。徐階想,先對付韃靼的騷擾,解百姓於倒懸,有了顯效,慢慢再來治內吧。
徐階漸漸展開佈局,但不遲不早,他的愛徒張居正此時告病回鄉了。這讓他感到有點沮喪。在張居正看來,自己的恩師太沒有擔當。夏言剛愎,嚴嵩柔奸,柔能克剛,所以夏言失敗了。可自己的恩師呢,既不剛,又不柔,倒像一塊橡皮,遇到強壓,往往壓不出聲。張居正太年輕,他不知道徐階的橡皮性格,是身處亂局的最佳選擇。橡皮的可貴是遇強壓能屈、能退,但決不放棄自己的信仰,強壓一減就彈回原樣。有人說這種性格是滑頭,恰恰相反,這正是政治家的風度。失望已極的翰林編修張居正在三十歲時告假養病去了。
接讀張居正臨走時交給自己的那封信,徐階苦笑連連。信中說朝中有爲大臣能臣“毅然以天下爲己任”,有的入內閣不滿一年就病逝了。禮部尚書歐陽德“人倫冠冕”,正當發揮作用之時,也病死了。時不我待,正人能臣相繼去世,誰能與相公你共舉大事呢?信中充滿了時不我待的急迫,蘊涵了對徐階優柔寡斷的不滿。希望徐階亮出旗號,丟棄顧慮,與那惡勢力公開一搏。五十一歲的大學士拜讀三十歲編修的書信,覺得張居正說得都對,但現實是無法實施。在固執己見、頗護己短的嘉靖面前,彈劾嚴嵩,起來一個,倒掉一個。楊繼盛不就擺在眼前嗎?張居正勸恩師奮力一搏,不成功就告官回鄉做隱士,但在老道的徐階看來過於天真。嚴嵩掌權,你與嚴嵩決裂,還想安然退歸林下?年輕人不知深淺,走就走吧,爲師的苦心,以後你會明白的。
徐階的強軍措施得到嘉靖支持,在兵部尚書聶豹的配合下逐漸施行,長城一帶抵禦韃靼的軍事侵擾有了明顯的效果。平價糧充裕,糧價抑制了,糧荒消失了;將帥稍有自主權,行動迅速了;軍隊精悍了,敢於出擊了;自守一方,自當一面,不再動輒請求援兵了。總之,從嘉靖三十一年(公元1552年)到嘉靖三十四年(公元1555年)間,對韃靼的幾場戰爭,不再處處捱打,已然勝負參半,形成相持態勢。尤其是嘉靖三十三年(公元1554年),薊鎮、山西、宣府、大同幾場戰爭取得了勝利,嘉靖對嚴嵩、聶豹以下都“升賞有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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