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心一端起蓋碗喝了一口茶水。
站在一旁的孫義神秘一笑,說道:“得不到整個將門的支持,咱們可以拉攏大同的張總兵,只要得到張總兵的支持,巡撫那裡再想壓制大人您,就沒有那麼容易了。”
“話雖是如此,可你有辦法讓張懷與本官站在一起?”王心一問道。
孫義沒有直面這個問題,而是說道:“學生剛剛從範永鬥那裡打聽到,虎字旗走私的生意裡,張總兵也從裡面分潤好處,而且幾個邊堡的武將,都有好處分潤。”
“哼,就是因爲有這些邊將暗中支持,纔會有那些與北虜走私的商人存在。”王心一冷哼了一聲,又道,“這些人都該殺。”
邊鎮走私,在他眼中,無疑是一些不法商人勾結邊將,出賣大明利益,謀取私利。
孫義勸道:“大人,邊鎮走私從大明立國就開始,根本杜絕不了,幾乎所有稍有名氣的晉商,都與走私生意有所關聯。”
“不說這個了,說說你打算如何幫本官拉攏到張懷。”王心一說道。
對於走私的事情,他知道自己一個小小的巡按根本阻止不了,就連朝中大佬們也無法阻止,這裡面牽扯到將門的利益。
孫義說道:“大人若想獲得張總兵的支持,就必須除去虎字旗,而這個虎字旗就是連接巡撫大人與張總兵之間的紐帶。”
“虎字旗與張懷勾結到一起走私,又與巡撫那邊同爲魏忠賢的人,想要除去虎字旗,並沒有那麼容易。”王心一眉頭一皺。
孫義說道:“大人說的是,除去虎字旗自然不容易,但是有了範永鬥,便容易了。”
“此話怎講?”王心一問道。
孫義繼續說道:“範永鬥是宣府頗有名號的晉商,自然也會做走私北虜的事情,只要範家能夠取代虎字旗,張總兵再無法從走私上獲利,自然而然就會放棄虎字旗。”
“哼,哪有那麼容易。”王心一冷哼了一聲,又道,“剛剛你也聽到了,那個範永鬥求到本官這裡來,想要讓本官替他做主,若他範記真的有本事,自家的財貨也不會被虎字旗勾結土匪劫掠走。”
孫義笑了笑,說道:“大人,也正因爲如此,範家才只能求到大人您的頭上,甚至未來大人也能從走私上面分潤到好處,學生聽說虎字旗在走私上面,每年有幾十萬乃至上百萬銀兩的好處。”
“這麼多!”王心一神情一頓,呼吸急促了起來。
與走私能夠賺得這麼多銀子,已經比得上南面海貿賺取的銀子了。
但海貿危險性大,有時會出現船毀人亡的事情,不如與北虜走私安全,更重要的是,南面的海貿都被南京的勳貴把控,一般人根本插不了手。
他們王家也算是書香門第,家中曾出過一位進士和幾位舉人,可就算是這樣,也沒有資格插手海貿生意。
孫義點了點頭,說道:“大人若是能夠插手走私上的生意,一年巡按做下來,比其他地方的巡按不知要強出多少來。”
都察院御史算是清貴的官,可在京中做官幾年下來,以御史的俸祿,家中必然會舉債,只能謀求外放來還債,而每一年被外放去各地的巡按,便是御史們賺銀子貼補家用的機會。
王心一手指敲打蓋碗杯壁,面露沉思。
孫義繼續勸道:“大人,這是一個好機會,不僅可以拉攏到張總兵,還能斷了魏忠賢一條財路,說不定還能借此機會挖出魏忠賢勾結北虜的罪證,到時候大人不僅能從走私上面分得好處,還能受到東林黨的幾位大佬重視,將來大人平步青雲,指日可待。”
“範家可信嗎?”王心一突然問道。
聽到這話,孫義知道事情成了,急忙說道:“大人放心,範家在張家口幾代人經營,與北虜多個部落都有聯繫,就連土默特的素囊臺吉,與張家口的這位範東主也有往來。”
“這些都是範永鬥對你說的?”王心一問道。
孫義說道:“大人放心,這些都是學生從範永鬥嘴裡旁敲側擊打聽出來的,就算裡面有些水分,也不會太多,範家能在張家口屹立這麼多年,怎麼也比虎字旗這個剛剛崛起幾年的商號更有底蘊。”
“你這話倒也有幾分道理。”王心一微微點了下頭。
孫義說道:“大人你若是同意,學生這就把範永鬥帶回來。”
“不。”王心一擡手一攔,說道,“此事本官不能出面,走私的事情本官更不能直接插手,所以人本官就不見了。”
“學生明白。”孫義說道,“這件事由學生出面,大人只當做不知便可,有什麼事情也有學生一力承擔。”
王心一滿意的點點頭,說道:“你明白就好,只要此事辦成,少不了你的好處。”
“大人放心,學生一定竭盡全力爲大人辦妥此事。”孫義躬身行了一禮。
對於自家大人不直接插手走私之事,早就在他預料之中。
以他對王心一的瞭解,知道對方愛名又愛財,若是走私的事情泄露出去,自然會被對王心一的名聲有礙,最後走私的事情只能交給他這個幕僚來辦。
王心一說道:“你去跟範永鬥說,只要他能夠斷了虎字旗在外的生意,他的冤屈,本官爲他做主。”
“學生一定爲大人把話帶到。”孫義躬身說道。
王心一點點頭,說道:“好了,你把陳先生替換回來吧,以後範永鬥就由你來接觸,這樣的商人以後就不要在登本官的府衙了。”
“是,學生告退。”孫義行了一禮,從書房退了出去。
陳童陪着範永鬥並沒有走遠,只在書房外的院門前等候。
見孫義從書房裡出來,陳童迎了上來,問道:“大人那裡怎麼樣了,要不要範東主進去?”
“不用了。”孫義一擺手,旋即說道,“大人喊你進去,範東主交給我就可以了。”
待陳童一走。
範永鬥急忙問道:“孫先生,巡按大人怎麼說?”
“放心。”孫義寬慰了一句,旋即又道,“走私的事情大人不出面,一切皆由我和你接觸,但大人要求你想辦法斷絕虎字旗與北虜的走私生意。”
聽到這話,範永鬥皺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