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同府永和門方向鑼鼓聲不要命的響了起來,街面上上閒漢都被驅趕到道路兩旁,隨後巡撫儀仗從永和門進入大同。
頂馬在前,儀從在後,一頂綠呢官轎被擁簇在中間。
路邊酒樓裡的客人從窗口探出腦袋,看向街上經過的儀仗,招來酒樓夥計,問道:“街上這是怎麼了,怎麼這麼熱鬧?”
夥計滿面帶笑的說道:“新任巡撫大人上任,街上過去的是新任巡撫大人的儀仗。”
“大同不是年前剛上任一位徐巡撫,這才一年不到,怎麼又來了一位巡撫?”酒樓裡的客人好奇的說道。
“那小的可就不清楚了。”夥計晃了晃腦袋,旋即說道,“咱們大同換誰做巡撫,那是皇上和那些大人們操心的事情,小的就是一個伺候人的夥計,哪能懂得這些事情。”
“行了,你下去吧。”客人擺了擺手,旋即又道,“記得給我溫一壺酒,要你們酒樓的高粱釀。”
酒樓夥計一躬身,謙卑的說道:“客人您先吃着,小的這就給您溫酒去。”
說完,他倒退兩步,轉過身下了樓。
巡撫衙門裡,裡裡外外都在忙碌着迎接新巡撫。
衙役們在巡撫衙門裡進進出出,不少大同府的官員已經等在巡撫衙門的大門外。
柳先生快步來到後衙,見到徐通後,躬身行禮,說道:“大人,劉大人來了,已經到了前衙。”
“不必管他。”徐通語氣不好的說。
在他手邊的桌上,擺着大同的巡關防印信,此時他左手正按在上面,輕輕地撫摸。
柳先生不再說話,走到徐通身側站定,雙手自然而然垂在身體兩側。
時間不長,後衙走進來一位身穿緋袍的文官。
“見過劉大人。”柳先生朝走進後衙的劉宏深施一禮。
劉宏笑着捋了捋鬍鬚。
徐通看了一眼劉宏胸前的仙鶴補子,再看看自己胸前的錦雞補子,只好站起身,朝劉宏行禮道:“下官見過劉大人。”
“哈哈,徐大人不必多禮。”劉宏開懷的笑了兩聲。
邁着八字步走到徐通一側的座位前,一撩官袍坐了下來,同時他嘴裡說道:“徐同大人請坐。”
“謝過大人。”徐通又行了一禮,這才坐下,可臉色卻十分難看。
去年年前,他意氣風發的從對方手中接過巡撫大印,這纔過去不到一年,手裡的大印又要還給對方,更讓他難堪的是,同樣是巡撫,對方轉了一圈回來,品級已經高過他。
“大人請用茶。”衙役端着熱茶送進後衙。
劉宏接過蓋碗,吹了吹,放在嘴邊喝了一小口,拿開後,看到桌上的關防印信,笑着說道:“徐大人這是已經準備好交接了。”
“下官自打接到吏部的公文,便一直等大人上任,大人到了,下官才能進京述職。”徐通說道。
劉宏笑呵呵的說道:“那就不耽擱徐大人的時間,現在就開始交接吧!”
“一切聽大人的吩咐。”徐通答應了一聲,旋即側過頭對身旁的柳先生說道,“你隨劉大人的幕僚去做一下交接。”
“是。”柳先生答應一聲。
劉宏對跟在自己身旁的杜萬遠說道:“杜先生,你隨柳先生一起去。”
兩個人都派了各自的幕僚,去做好交接事項。
劉宏看着柳先生離去的背影,問道:“本官記得上一次交接的人是徐大人身邊那位張先生,怎麼這一次沒見到他?”
“死了。”徐通端起蓋碗,喝了一口茶,隨即又道,“被土匪殺死了。”
劉宏眉頭一皺,問道:“兇手可曾緝拿歸案?”
“下官無能,未能抓獲大涼山的土匪,就連派去剿匪的撫標營也無功而返。”徐通嘆息的搖了搖頭。
劉宏沉吟片刻,道:“本官記得大涼山的匪患已經被東路參將剿滅,這纔過去一年多,怎會又有了匪患。”
“下官也不太清楚。”徐通微微搖了下頭,旋即說道,“前不久距離大涼山不遠處的郭家莊,夜裡被土匪襲進莊子,一位舉人被殺。”
啪!
劉宏擡手一巴掌拍在桌上,怒道:“這些土匪簡直太無法無天了。”
作爲讀書人,聽到有讀書人被土匪殺害,這讓他面露氣憤。
徐通喝了一口茶水,又道:“下官曾聽聞大涼山的土匪與靈丘的虎字旗有關。”
聽到這話,劉宏眼睛微微一眯,問道:“可有實證?”
徐通一搖頭,說道:“若是有證據,下官早已派捕快去拿人,可惜下官即將進京,此事只能交由大人操持了。”
“徐大人放心,若是這個虎字旗真與土匪勾結,本官絕不放任他們逍遙法外,必將明正典刑。”劉宏言語鑿鑿的說道。
“有勞大人了。”徐通放下蓋碗,朝劉宏拱了拱手。
兩個人說完正事,又聊起京城的事情。
劉宏剛從京城歸來,爲徐通說了一些京城裡的事情。
一人說,一人聽,時不時還會問上一句。
站在一旁伺候他們的衙役先後換了兩次茶水,杜萬遠和徐通的幕僚柳先生才交接完,從外面回到後衙。
杜萬遠來到劉宏身邊,低聲說道:“大人,已經點驗清楚了。”
“大人,已經交接好。”另一邊柳先生也來到徐通身邊回稟。
徐通點了點頭,放下手中蓋碗,把桌上的關防印信往劉宏跟前一推,說道:“大人這是大同的關防印信,以後便交給大人保管。”
劉宏接過關防印信,笑着說道:“本官祝徐大人一路平安。”
“謝大人吉言,下官這就啓程回京。”徐通站起身,朝劉宏一拱手。
劉宏站起身,笑着說道:“本官送送徐大人。”
“不勞煩大人了,下官的東西都已經裝上車,這便告辭。”徐通拱了拱手,帶着身邊的柳先生離開了後衙。
劉宏對身旁的杜萬遠說道:“你代本官送一下徐大人。”
“是。”杜萬遠答應一聲,邁步追向剛剛離去的徐通等人。
劉宏轉身坐回座位上,端起蓋碗,放在嘴邊輕輕啜飲一口。
他剛從京中回來,清楚的知道徐通已經失勢,這一次回京能不被下獄,便已經是叨天之幸。
對這樣一個已經斷了仕途的前任巡撫,他並不如何在意,所以也不在乎是不是得罪了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