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襄用手抹了一把臉,雙眼迷離的看着帳外。
這會兒的他腦子還沒有完全清晰過來。
“父親,八旗大營那邊出事了,有上百騎逃走了,您幫孩兒分析一下。”吳三桂見自己父親還沒睡醒的樣子,不得不再說了一遍。
吳襄半晌沒有言語,良久才道:“會不會是有人害怕,半夜私自逃離了營地。”
“或許是,可孩兒覺得沒有那麼簡單。”吳三桂輕輕搖晃了一下自己的頭。
哪怕自己父親和伯爺都這麼說,他還是覺得這裡面肯定有什麼他不知道的事情。
吳襄道:“行了,別想那麼多了,你也早些休息,明日一早還要抓緊趕路,這沒想到虎賊這麼兇,連八旗兵都不是他們的對手。”
“父親你的傷沒事吧!”吳三桂看向吳襄的左臂。
之前的那一戰,吳襄雖然在親兵的拼命保護下逃了回來,但左臂被箭矢射了一箭,好在身上有甲冑保護,傷口不深,但短時間內左手不方便用力,需要休養。
“傷口上了藥,沒多大事,倒是你,這段日子要多加小心,能不和虎賊正面交手,儘可能躲着一些,沒必要爲了大清賣命,咱們是漢人,來投靠大清也只是爲了有個落腳的地方,並不代表咱們就一心跟着大清賣命。”吳襄提醒。
他自小是商人出身,之所以會棄商從武,其中一部分原因便是爲了對抗老奴,沒想到最後兜兜轉轉卻成了替老奴子孫賣命的奴才。
可想要讓他像漢軍旗的人那樣爲大清賣命,他根本做不到,心中有不少自己的小心思。
原本準備離開的吳三桂聽到自己父親的話,直接坐在了牀邊,嘴裡問道:“父親,你到底怎麼想的,跟孩兒透個底?”
“我能怎麼想,挨一天算一天,上面的事情有寧遠伯頂着,咱們只要跟着寧遠伯就吃不了虧。”吳襄說道。
聽到這話的吳三桂搖了搖頭,說道:“父親這麼想放在以前還行,如今關寧軍損失這麼大,回到遼東大清也不可能爲關寧軍補足兵馬,現如今關寧軍不比從前了,伯爺在萬歲爺心裡的地位怕是沒有以前那麼高了。”
他們關寧軍能在大清過得相對自在,他深知這是因爲關寧軍實力夠強,大清不敢真的對關寧軍怎麼樣,最多暗地裡弄一些小動作。
可現在關寧軍實力大損,地位自然不如以前,他擔心回到遼東,皇太極會對關寧軍動手。
“你的擔心有些道理。”吳襄手指搓動下巴,面露沉思起來。
關寧軍之所在大清的地位特殊,是因爲關寧軍實力夠強,不然祖大壽一個投靠大清不久的漢將憑什麼被封爲寧遠伯,還是漢將中唯一一個被封爵的人。
這些都是關寧軍帶來的好處。
吳三桂說道:“父親,咱們要給自己想一條後路了,不能把寶全都押在伯爺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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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怎麼做?”吳襄問道。
商人家庭出身的他,在他看來多處押寶是件很正常的事情,所以對於吳三桂的想法並無任何不適。
吳三桂想了想,道:“孩兒還沒想好,要是有可能的話,孩兒還是想要投靠虎字旗那邊,不管怎麼說他們也是漢人,當然,要是能夠去南邊投靠大明就更好了。”
“去大明就別想了,中間隔着一個虎字旗,除非咱們孤身前往,率大軍根本無法越過虎字旗的勢力範圍。”吳襄搖搖頭。
他們吳家祖籍就在南面,能去大明自然最好,而且以他們父子對大明的瞭解,只要他們回去了,肯定會得到重要,前提是手中要有兵馬。
可虎字旗不好惹,哪怕他對自己兒子的本事有信心,也不認爲吳三桂能夠率一支兵馬穿過虎字旗治下的區域,來到大明的治下。
吳三桂道:“咱們要是投靠虎字旗能不能行?以虎字旗的實力,或許真的能夠奪得這個天下。”
“虎字旗奪了天下又能怎麼樣,對咱們吳家又有什麼好處?”吳襄說道,“你覺得咱們投靠過去,虎字旗會給你一個總兵或是參將的位置嗎?”
吳三桂說道:“孩兒其實要求不高,只要虎字旗給孩兒一個營正,就行,若是能給一個師正就更好不過了。”
“你覺得可能嗎?”吳襄反問道。
吳三桂臉一垮,道:“怕是孩兒去了虎字旗那邊,手底下的兵馬也會被拆分,沒了兵,孩兒就是待宰的牛羊。”
“既然你都清楚,就別想着投奔虎字旗了,不到最後一刻也不要想着投靠虎字旗,虎字旗沒有你我父子的位子。”吳襄說道。
他能在明軍這邊一下子就驟然獲得高位,除了自己變賣家產弄了一個團練外,其中還有一部分原因便是他和祖家的關係。
不然大明憑什麼給一個商人高位,運氣好頂多給個把總守備一流,最大的可能便是被遼東的將門當成賊寇割了腦袋,給將門增加功績。
吳三桂道:“可除了虎字旗,咱們還能投靠誰?總不能陪着伯爺一條道走到黑,萬一有什麼閃失,咱們吳家可就真的完了。”
“爲什麼非要投靠虎字旗才行,就算沒有寧遠伯,咱們也可以從大清內部找個勢力投靠過去。”吳襄瞅了自己兒子一眼。
覺得自己兒子腦子太僵硬,不懂得變通。
吳三桂連忙問道:“父親可是有了投靠的目標?”
“原本爲父想要等回到遼東後看看情況再和你說, 既然現在你提到了,那爲父就直說了,在大清投靠誰都不如投靠萬歲爺,只要萬歲爺接納了你,咱們吳家在大清就算有了靠山。”吳襄說道。
吳三桂眉頭皺了起來,他道:“這麼做等於背叛了整個關寧軍,背叛了伯爺,將來關寧軍的人會把咱們父子看成是背棄他們的叛徒。”
“難道你投靠了虎字旗就不是背叛關寧軍?結果還不是一樣。”吳襄對於吳三桂的想法嗤之以鼻。
吳三桂說道:“虎字旗是漢人勢力,咱們投靠過去也可以說是爲了大義,可要是留在大清還背叛了關寧軍,孩兒總覺得心裡不太舒服。”
“沒想到我兒居然還是個忠心的。”吳襄誇了一句,旋即臉一沉叱罵道,“愚不可及,你的這點忠心狗屁都不是,也不會有人說你好,只會罵你是個蠢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