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
桌上的奏本全部被崇禎劃落到了地上。
殿內的幾個小太監見到崇禎發火,全都把頭低了下去,看着自己的腳尖,不敢看向崇禎那裡,害怕成了崇禎出氣的工具。
“皇爺息怒,爲了一個張鳳翼不值當生這麼大氣。”王承恩一邊撿散落在地上的奏本,嘴裡一邊安慰着崇禎。
崇禎陰沉着臉說道:“大明變成今天這個樣子,都是因爲像他這樣的臣子不思報國,一個個只顧着自己心裡的那點小心思,我大明都是這樣的臣子,焉能不敗。”
大明在虎字旗面前屢屢吃癟,他不認爲是自己這個皇帝的問題,全都是下面的臣子無能,不用心辦事。
“要不然皇爺您把韓閣老請來,把事情交給內閣去辦?”王承恩嘴裡試探的問道。
“不行,不能讓內閣知道。”崇禎當即搖頭,嘴裡說道,“內閣知道了,和談的事情恐怕難以瞞住,與奴賊的和談只能暗中進行,絕不能公開。”
雖然他也不是真心想與奴賊和談,但他更不希望自己的名聲上有任何的瑕疵,哪怕虎字旗佔據了大明三省之地,他都不願意下罪己詔安民心。
一心想要做中興聖主的他,十分在乎自己作爲帝王的名聲。
王承恩把撿起來的奏本重新放回到了桌上,說道:“皇爺您只是想拖住奴賊,並非真的與他們和談,可以讓孫承宗自行接觸,不管將來如何,都與皇爺您無關。”
“這麼做的話,朕是不是有些對不住孫承宗!”崇禎面露遲疑,道,“怎麼說他也是幾朝老臣,這次奴賊來犯的事情上,他也盡到了一個忠臣的本分。”
王承恩手上整理着桌子上的奏本,嘴裡說道:“正因爲是忠臣,才更應該爲皇爺您分憂,而且與奴賊假意和談的事情,不僅瞞不過薊遼督師,還要通過他的手去與奴賊接觸。”
崇禎面露猶豫。
心中既想通過和談拖住奴賊,又不願意損失孫承宗這位兩次在遼東力王狂瀾之人,因爲他清楚,與奴賊和談的事情不可能一直保密下去,遲早會被人知道,到那時候就會有人要承當責任的時候。
誰主持的和談,誰就要承受朝中的抨擊和彈劾。
作爲帝王,他自然不可能讓自己成爲臣子抨擊的對象,那就只能犧牲孫承宗。
“皇爺,一切都爲了大明江山。”王承恩看着猶豫不定的崇禎說了這麼一句。
聞言的崇禎長嘆一聲,道:“大伴你的這句話倒是提醒了朕,爲了大明江山,誰都可以犧牲,就算是朕,爲了大明的江山穩固也一樣可以犧牲。”
“大明有皇爺這樣的明君,何愁大明不興!”王承恩奉承道。
這話說到了崇禎的心坎裡,使崇禎嘴角露出了笑容。
“和談的事情你安排人去告訴孫承恩,由他全權主持,但必須保密,絕不能泄露出去,朕遲早是要滅了奴賊的。”崇禎用力握了握拳頭,最終把差事交給了王承恩去辦。
朝中的官員讓他失望的太多了,沒有剛登基時那般信任,開始使用內廷的人做一些事情,甚至用來監視外臣。
能做到掌印太監的王承恩自然不是什麼孤臣,以前更多的仰仗曹化淳,現如今身邊不缺少巴結他的內廷之人,甚至也有交好的外臣。
因爲崇禎不希望朝中大臣們知道他有意與奴賊和談,王承恩便沒有選擇動用京城的外臣和內廷之人,而是安排了錦衣衛去一趟遼東。
崇禎登基後,錦衣衛雖然遭受到了打壓,可還是有一些可用之人,只不過沒有了以往的威風,面對朝中大臣也不敢在擺緹騎的譜。
選在外臣頭頂上的枷鎖沒有了,朝中衆臣自然不會徹底逼死錦衣衛,現在的錦衣衛也只剩下了一個名號。
甚至有錦衣衛僉事投靠了文官,而且這樣做的錦衣衛有不少。
這種事情在洪武和永樂年間絕不可能發生,可在崇禎朝卻已經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除了崇禎自己不知道外,很多人都不會覺得奇怪。
只有願意投靠文官的錦衣衛中高級官員,纔會被文官留下,不然只有被彈劾去官下獄的下場。
就連崇禎自己都不知道,他的錦衣衛已經成了文官的門下走狗。
張鳳翼把自己嘴巴管的很嚴。
崇禎有意與奴賊和談的事情,他一個字也沒有往外泄露,就算有一天這件事傳開,他也不希望是從他嘴裡傳出去的。
進內閣念頭他也徹底打消掉。
得罪了崇禎,他知道自己沒多大機會進內閣,兵部尚書應該就是他這輩子的頂點。
一連幾天過去,與奴賊和談的消息被瞞的死死的,又或者朝中有人知道,但誰都沒有多嘴說出去。
京城的一間雜貨鋪內,掌櫃的手裡拿着撣子,身子倚在櫃檯上,百無聊懶的一下一下撣着櫃檯上的看不到的灰塵。
叮噹!
掛在門上的鈴鐺突然響了起來。
“客人要點什麼?”掌櫃的擡頭看向門口處,看到來人後,人一激靈,急忙站直了身子,嘴裡問道,“你怎麼過來了?”
“家裡的線頭沒了,買個線頭回去補衣服用。”來人幾步走到櫃檯跟前,嘴裡低聲說道,“有任務。”
掌櫃的神色鄭重了起來。
來人道:“剛收到從遼東送來的消息,崇禎答應了皇太極和談的請求,讓薊遼督師孫承宗直接與奴賊一方接觸。”
“崇禎也是個沒骨氣的東西,人家剛搶完了你,居然還有臉去和談,丟人現眼的玩意。”掌櫃的聽完來人的話,一臉不爽的咒罵起崇禎。
作爲虎字旗的暗諜,罵起崇禎毫無壓力。
來人道:“上面讓咱們把大明要與奴賊和談的消息泄露出去,讓京城百姓都知道這個消息,破壞掉他們的和談。”
“我保證,最多三天,京城上下全都知道崇禎與奴賊和談的消息。”掌櫃的在櫃檯上比劃出三根手指頭。
來人點點頭,旋即笑着說道:“這個線頭拿過來給我瞧瞧?”
“還真買呀?”掌櫃的沒想到真要買線頭,只好從後面的架子上拉過來放到了櫃檯上。
來人手裡擺弄了幾下櫃檯上的線頭,嘴裡說道:“做戲要做全套,這樣別人纔不會懷疑,好了,就它了。”
說着,他拿起線頭往外走去。
“錢呢!”掌櫃見對方出了門,纔想到東西拿走了對方沒給他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