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馮銓帶着所有的清軍將領和清軍騎兵消失在混亂之中,他們一直朝着北方而去,即便哪裡是隆武南明國的地盤,可相比回到海上,坐船出發,他們更願意跑到陸地上,誰知道那些泰西人會不會把它們交給華夏軍處置,以換來華夏軍原諒他們的戰爭行爲。
再回頭看看這邊,華夏軍全部兵力在葡萄牙人陣地前方肆虐的時候,葡萄牙人總督施羅德卻有些不知所措了。
上萬兵力都打進了別人的營寨裡面了,連旁邊的堅持了兩天的那一座營寨都被全滅了,可就在不到一個時辰之內,形勢來了個大反轉,那麼多人居然猶如放羊一般,四散逃跑了,這是什麼原因?
老天在玩他們嗎?
由於夜幕降臨,他們也搞不明白事情,只能收攏部隊,派人出去打探情況,和他們走的近的,難兄難弟荷蘭人是最先聯絡到的,兩個總督湊在一起研究狀況。
施羅德問道:“前方什麼狀況,不是一直很好嘛?眼看這就要勝利了呀?怎麼突然就兵敗了?”
荷蘭的楑一總督也是鬱悶,手一攤,“我們也不知道什麼情況呀,前面有西班牙總督親自壓陣,他帶着各國的督戰隊在前面一直呆在進攻部隊的後方,他現在沒有消息,我也搞不清楚,倒是看到英國人慌亂了,他們的營地一片鬧騰,好像是一個印度士兵因爲一件小事和英國人吵了起來,我不知道這和前方的失敗有什麼關聯。”
施羅德道:“不用想,肯定是印度人損失太嚴重,所以找英國人的麻煩了,我們這邊也要看好了,別讓那些野蠻人們造咱們的反,等明天就能看出是什麼了,今天晚上守好了,華夏軍即便勝利了,也不會打過來,他們畢竟人少。”
亂,還是亂,這種紛亂折騰了大半夜,等到後半夜的時候,戰場上安靜了下來,燃燒的戰火熄滅了,硝煙散盡,只留下遠處帶着海水魚腥味的海風從南方吹過來,帶着絲絲侵入肌膚的寒意,橫掃整個戰場方圓十幾裡地。
英國人在營寨前面的陣地變成了華夏軍新的營地,從四面八方被聚攏來的俘虜,在警衛團士兵的監視下,把一件件兵器收攏到營地中心的空地上,一件一件等級好,碼放好,一門門火炮被被仔細清點擦拭乾淨,然後被拉走,放置到它應該放的陣地上去,華夏軍沒有帶火炮,這些繳獲的火炮正是他們明天的依仗。
一道環繞着新的陣地,包括原先的被打殘成了廢墟的營寨的壕溝,正在不停的被挖掘出來,然後在壕溝後面堆成一道低矮的胸牆,形成新的防禦工事。
蘇正清沒有死,李光地也沒有死,黃斌卿死了,李光熊也沒有死,他們都是被解救回來的,原先他們都被俘虜了,可華夏軍反擊的時候,騎兵們又把他們解救了出來,讓他們再次回到華夏軍的營寨裡面。
被俘虜的明軍剛剛湊成了一千人,在開始的時候,明軍加上民夫可是有一萬多人,此時,他們十不存一,可見這場戰鬥的慘烈。
而華夏軍三千三百多人,如今也只剩下了兩千掛零,很多人都在戰鬥中受傷,但依然能戰鬥,沒有失去戰鬥力,真正和敵人戰鬥的明軍都在和敵人拼消耗中死去了,這次可以說張強把明軍當了盾牌,當了炮灰,保存了他的華夏軍警衛團的兵力。
張強想想都後怕,如果沒有這些明軍,沒有這些民夫,那麼華夏軍恐怕已經被敵人耗死了,全軍覆滅了。
蘇正清和其他的兩位明軍官員都知道這些事情,他們也是聰明人,知道此時不能和華夏軍鬧翻,大營都被滅了,十幾萬人,幾萬兵力,全軍覆滅了,更不用說他們這倖存的一萬多人了,能現在還站着,活下來的人都是幸運的,都是靠着華夏軍的最後那一驚天動地的反擊,猶如神來之筆,他們都聽過了很多,都沒有搞清楚,華夏軍倒地是怎麼贏的?
他們把這個事情歸結爲華夏軍太強大的緣故,華夏軍一直在保留實力,畢竟這不是他們同泰西人的戰爭,泰西人是在侵略他們的地盤,泰西人現在居住的地盤是大明的,南明朝廷有資格,也有實力去追繳這種失去的東西,領土,主權,是一個國家的臉面,不能失去了,否則幾百年,幾千年都不能擡起頭來,堂堂正正的做人,會遺臭萬年的。
他們很通情達理的原諒了華夏軍的看似齷齪的行爲,並且自己給了合理的解釋。
現在他們要靠華夏軍做主,是撤退,還是繼續等待援兵。
撤退,他們這些人需要華夏軍的掩護,保護,等待援兵,他們幾乎失去了戰鬥力,也需要華夏軍的保護,此時,說什麼都無法改變他們人爲刀俎我爲魚肉的處境。
而此時張強也在糾結倒地是撤退還是堅守?
“大都督,大都督,咱們在這邊的行動隊和情報人員來了,晚了幾個時辰,帶隊的行動隊長正在等候你的處置。”斥候營長向張強彙報。
“處置什麼,把他們編入戰鬥隊伍,和那些沒有戰馬的士兵,還有其他士兵,編成一支火槍隊,有幾個百戶就編成幾個百戶,整編以後讓龍騎兵派一個總旗的士兵去帶領他們。”張強不耐煩的說道。
“是,大都督。”斥候營長只能低聲答應。
“他們來了多少人?”張強又問了一句。
“大約三百人,補充一些輕傷的士兵進去,剛好弄兩個百戶的兵力。”斥候營長回答。
“整編好以後讓他們接替斥候營和槍騎兵營看管俘虜,斥候營和槍騎兵營的士兵和軍官馬上找地方休息,說不定很快就有行動了。”張強道。
“是,大都督,這就去傳令,”斥候營長道。
“有沒有援兵的消息?”張強問道。
“沒有,已經派遣一隊五十人的斥候營騎兵去尋找了,到現在依然沒有消息傳來。”
張強揉揉臉,心中一陣失落感,兩千多兵馬,敵人依然有一萬多正規軍士兵,還都是熟悉火槍,火炮的泰西人部隊。
撤退,還是不撤退?
撤退的話,這裡的俘虜怎麼辦?
轉頭問獵騎兵營營長,“抓了多少俘虜?”
獵騎兵營長道:“差不多三萬多俘虜,各種人都有,英國人,西班牙人,日本浪人,清軍漢軍旗,還有我大明百姓模樣的葡萄牙鄉勇,以及一些奇裝異服的類似西域那邊的人。還有你說的那些印度人。”
張強環視四周,熙熙攘攘的,這個營地再大也裝不下這麼多人,那邊的營寨已經變成了一個巨大的俘虜營,這些人怎麼處理?
一隊奇裝異服的廓爾喀人被一條長繩子串聯起來,每個人雙手被綁着,一隻腳都被綁着,成了一串糖葫蘆,就這麼走過去,各個長髮披肩,一副野人的模樣,赤着腳,眼神有的冷漠,有的失落,有的卻野性不減,等着眼看過來。
看押的明軍士兵,毫不客氣的給那些敢於直視張強他們這邊的傢伙幾腳,用刀背狠狠的砸下去,打的那些人哭爹喊孃的。
在張強眼裡,顯然這些俘虜更加值錢。
而能擁有一羣不用負責的工人,則是張強最高興的事情,戰爭是一場不用在道德層面負責任的最好藉口。
沒有日內瓦公約,沒有人叫囂這些俘虜也是人,他們的一切都在你的一念之間,苛待這些俘虜,是所有人的希望,因爲他們犯下了罪不可恕的罪行,能讓他們或者勞動,是對他們最大的寬恕,是對敵人最好的削弱,敵人沒有了這些士兵,沒有兵,就是對他們戰爭潛力的最大削弱。
“把他們分類關押,然後定出任務,完不成任務的沒有飯吃,完成任務最後一名的抽十殺一,第一名的獎勵休息時間,可以吃上最好的飯,有權利成爲俘虜,其他的人一律以苦役犯對待,往死裡使用。”張強冷冷的看着這一隊廓爾喀人隊伍道。
有了這個插曲,張強依然無法決定是撤退還是攻擊,直到一個時辰以後,天色微亮,正在迷糊的時候,獵騎兵營長搖醒張強,“大都督,大都督,咱們支援的部隊來了,炮兵旅,野戰旅,總共有三千多人,其餘的部隊都在後面趕路過來。”
“誰帶隊的?”張強問道。
獵騎兵營長道:“是軒轅龍飛副將,來通知的信使告訴我,他帶着親衛去廣州府調集糧草,卻聽到九星那邊彙報說咱們這邊危險,他立刻帶着自己的親衛隊趕到了九星縣城,跑死了幾十匹戰馬,後面又從明軍哪裡奪了幾十匹戰馬,不顧明軍的反抗,再次追過來,半路上接管了前來支援的九星部隊的指揮權,扔下輜重,帶着部隊全力趕過來了。”
“不錯,關鍵時刻,還是他值得信任,”張強摸摸臉,從提督到參將,這職位降下來了,卻讓軒轅龍飛更加成熟了,並沒有鬧,而是兢兢業業的去打戰,憑着戰功又升上來了。
從內心的講,張強擴編,整編部隊太頻繁,有些人從起義時刻起,就跟着他,很多人的職位變動很大,這種從高處到低處的落差,不是每個人能承受得了的,看似華夏軍每一次整編,擴編以後部隊擴大了很多,實力提升了很多,但對於以前的那些人,他們卻是從權利高處不斷往下走,實權不小了,官職卻下降了,很多人嘴上不說,心裡也快把張強埋怨死了。
可這又有什麼辦法呢,以前人少,很多部隊,很多地方需要一個獨當一面的人,現在部隊擴大了,很多地方已經不需要獨擋一面的人了,需要分權,需要把他們安排到能力所及的地方,他們有的人還能像以前那樣乾的很出色,有些人在新的崗位上卻無法表現出以前的那樣出色,只能不斷調整他們,讓他們到合適的職位,這都是他們能力的表現。
三千多援兵,自己的實力提高了,而敵人經過幾次大戰,雖然是炮灰們在打戰,但他們也有一些損傷,而且敵人是聯軍,各家並不能統一指揮,總會在各個方面有一些不和,一些不協調,這就讓張強以前的信心重新升起,打敗他們,徹底解決葡萄牙人,明軍太不堪,還得華夏軍來打這一場戰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