閨房內收拾的十分整潔,牆角邊擺放着一張簡單的牀鋪,一頭是棋盤格花紋的帳幔,另一頭卻只有粉刷過的牆壁。
地上鋪着泥磚,平平整整。
左邊紫檀架上放着一個官窯瓷盤,瓷盤中還擺放着水晶葡萄。
趙晨隔着帳幔看去,只見躺在牀榻上的女子,雙眸緊閉,已經陷入昏迷之中,袖子挽起,小臂上的水泡,觸目驚心。
吞了吞口水,趙晨蹲下身子仔細看着,可隔着帳幔,又望的不甚清楚。
“老太公,這裡是什麼味道?”
趙晨嗅了嗅鼻子,眉頭緊蹙。
“是,是檀香,誼兒從小就喜歡檀香和花香,這屋子裡長期生着檀香,怎麼了?有問題嗎?”
老太公見趙晨也不檢查孫女的病症,竟是開口問這些沒用的,目光疑慮,倒是有些後悔,讓趙晨進來了。
“問題?問題大了,檀香確實是好東西,但任何好東西都是有上限的,道家說,否極泰來,物極則必反,陰陽雙生,互補互助,平衡纔是根本。”
“而小姐長期攝入檀香,還有接觸花粉,看這個水泡,像是天花,都又不完全是,至於那郎中說的倒也沒錯。”
“痢疾往往是大面積傳播的,如果小姐真的是痢疾,只怕府中早已亂套了,而這屋子中,異香撲鼻。”
“小姐的病症,也沒有其他的解釋,還請老太公收走香爐,取走花朵,每隔一個時辰,讓人進入小姐的閨房,用清水灑在空中。”
“對了,四面窗戶也不要封閉了,小姐又不是風寒,幽閉的環境只會加大她對過敏源的攝入,威脅生命。”
“窗戶,大門,全部打開,還有,我這兩天在院子中,看到有不少牡丹已經盛開了,爲了防止花粉飛過來,還請老太公,將整個院子的花花草草都給剷平了。”
“開門開窗,清淡飲食,小姐的病,還有的治癒。”
趙晨沒有科技產物的藥品,但他有一雙眼睛,見過無數病患的眼睛,王小姐的怪病,絕對不是天花,更不可能是痢疾。
而能夠引起大面積水腫生水泡的,最大的可能就是過敏。
趙晨沒有能力去檢查過敏源是什麼,也沒有設施裝備給他這個機會,但目前屋子中有的東西,無非兩樣。
檀香,花粉,其他的東西,趙晨可不信什麼牀鋪過敏這種狗屁倒竈的事情。
既然鎖定了目標,接下來的事情也就明瞭了許多。
“這?”
老太公一臉愕然,瞪大雙眸,驚訝的看着趙晨,一時語塞,說不出話來。
“老太公,您讓我進來,也是死馬當作活馬醫,您本是不相信我會醫術的,我也確實不會,不過我見到的多啊,您如果相信我的話,就動作快點,我看小姐的狀態,怕是已經攝入很多了。”
“如果在有幾天時間,只怕是大羅金仙,都難以施救……”
倒不是趙晨危言聳聽,在後世,過敏都是一個讓無數醫院棘手的問題,只能避免,難以根治。
大量攝入過敏源死亡的案例,也不是沒有,更何況是在這七百年前的中世紀?
醫療能力有限,而古人又畏懼風寒,這屋子中充斥着花粉和檀香的味道,急需清理。
老太公頓了頓,強行鎮定道:“真的可行?”
“行不行,老太公應該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更何況,我的賣身契還在您手裡,小姐死了,我……”
趙晨見老太公還是心有牴觸,開口勸慰道。
老太公點了點頭,招呼道:“王五,王六,把窗戶都打開,王三,去前院喊人過來,把小姐的院子裡所有的花花草草,全部剷平,不允許一朵花出現在院子裡!”
老太公下令,府中瞬間忙碌起來。
三三兩兩聚集在一起,扛着農具,在院子中將整個院子的土都給翻了一次。
更有褪去外衣,跳進池塘中,將池塘裡的花朵,連根拔起。
三兩名婢女,抱着木盆,在小姐的院子中,灑着清水。
“瞧他那神氣樣,等我們忙完了,要是小姐一點起色都沒有,看我怎麼揍他,真當自己是姑爺了。”
“一個奴籍的贅婿,小姐醒過來,第一個休了他,小姐不醒,他也要跟着小姐去陪葬,害得我們,還要翻土。”
“忒~還神氣個沒完,你說老太公也是的,一個奴籍的人說的話,有什麼可信的。”
那三名家丁,還是對趙晨充滿了敵意,憤憤不平的交頭接耳道。
涼亭中,趙晨一邊喝着茶,一邊看着忙碌的衆人,嘴角微微上揚,心中無比暢快道:“看那小姐的情況,過敏應該有許久了,想要恢復怕是不容易啊……”
這時,老太公拄着柺棍,站在趙晨的身旁,柺棍對着地磚敲了敲道:“誼兒怎麼還沒得起色?”
趙晨剛剛入口的茶水,徑直的噴了出來,濺了老太公一身。
“你!”
老太公怒火中燒,指着趙晨便要開罵。
“老太公,我是人,又不是神仙,小姐恢復,還是要看她自己,我剛纔看小姐的水泡,應該不是短時間能恢復的,怎麼着,也得一個月的清靜吧……”
趙晨揉了揉鼻子,他一沒有特效藥,二沒有特殊儀器,這人什麼時候能恢復,當真只能全看她自身的修補能力。
如果夠強大,十天半個月都有可能,如果差了點的,一個月兩個月也不是不行。
“這樣做,真的能治好誼兒?不用給他開個方子,喝點藥湯?”
老太公坐在趙晨的對面,輕聲細語道。
“老太公活了大半輩子,怎麼忘了,是藥三分毒,如果老太公想要加快一點恢復的速度,可以去藥鋪抓一點清肺解毒的藥。”
“什麼藥有清肺解毒的效果,我也不知道……”
趙晨搖了搖頭,後世用的都是化學藥品,便是中藥也被合成,誰能記得住藥品的配方?
不過想來藥鋪肯定知道,怎麼樣配藥有清肺解毒的效果。
老太公只是望着趙晨,心中一陣苦笑道:“那好,老朽就在信你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