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京中百官,家中有女者,皆入宮伺候!
“啓稟陛下!”
胡濙不得不站出來,爲王直說話。
“那此事就這般定了吧。”
朱祁鈺壓根不聽,大手一揮:“就由王閣老牽頭,其他人選由閣部來定,朕就不過問了。”
“陛下……”胡濙還要說。
“太傅!”
楊瑄卻搶先一步:“陛下話尚未說完,太傅豈可搶話?下官請太傅收聲,待陛下允准後,再行發言!”
胡濙臉色微變,你就這麼急切當狗嗎?
朱祁鈺深深看了眼楊瑄,是個聰明人啊,看得懂朝中局勢。
目光下移,看向王直。
王直腦袋懵懵的,跪在地上,領旨謝恩。
“王閣老,朕只有一個要求,昨晚作亂之人,一個不放過!全部誅殺!”
朱祁鈺目光凌厲。
王直慘笑,昨晚鬧得最大的就是東廠,您讓我怎麼抓?
您不是想殺臣,而是想讓朝中百官化作猛獸,把臣撕咬至死。
“老臣遵旨!”王直長嘆口氣。
胡濙看在眼裡,心中悲涼。
朝堂不一樣了,皇帝不一樣了。
皇帝一言九鼎,不容反駁。
他再也控制不住皇帝了,除非用那個秘密引爆,同歸於盡。
這輩子最大的錯事,就是放縱皇帝殺陳循。
看着端坐龍椅上的皇帝,竟變得高不可攀,慢慢的,他跪在地上。
這一跪,再也起不來了。
“老臣,乞骸骨。”胡濙把笏板鄭重放在地上,一頭磕到底。
朱祁鈺眸光一冷,又用這招逼朕?還有用嗎?
“楊瑄,你把老太傅氣着了,給老太傅跪下,求情。”朱祁鈺淡淡一笑,把鍋甩給楊瑄。
楊瑄臉色發苦,衝着胡濙跪下。
胡濙一驚,大朝會上,同殿爲臣,楊瑄豈可給他下跪?他做了幾十年禮部尚書,豈會連這點禮節都不懂?
他急忙躲閃開來,因爲起得太猛,頭暈目眩,眼前發黑。
楊瑄夠狠的,調整跪姿,衝着他磕頭:“求老太傅高擡貴手,饒過下官!”
“楊瑄你!”
胡濙再躲閃,但身體不聽使喚。
他是醫學家,極善養生,知道自己血氣衝頂,有癱瘓的風險。
“求老太傅饒命!”
楊瑄嘭嘭磕頭。
胡濙張着嘴,卻說不出話來。
奉天殿內,場面極爲尷尬,楊瑄衝着胡濙磕頭,胡濙說不出話來,場面極爲詭異。
“不、不辭了!”胡濙受不了了,再磕下去,容易把他磕死在這。
楊瑄才收了他的神通。
“老太傅原諒伱了,便停下吧。”
朱祁鈺微微頷首:“快把老太傅扶起來,賜座!”
楊瑄累得汗流浹背,他也不年輕了,慢慢爬起來,別好笏板,伸手去攙扶胡濙。
胡濙嫌棄地推開他,但楊瑄一鬆手,他坐個腚墩兒!
“楊瑄,你豈可摔太傅!”李賢怒喝,趕緊把胡濙攙扶起來。
胡濙心氣兒不順,翻着白眼,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楊瑄更痛快,直接跪在胡濙面前:“下官知錯了,求老太傅饒命啊!”
胡濙說不出話來。
楊瑄就拼命磕頭,額頭磕出血來,求饒聲淒厲無比。
“你、你、你要逼死老夫不成?”胡濙強順着氣兒,說出這番話後。渾身發抖,彷彿要過去了。
李賢撫他的後背,幫他順氣。
楊瑄還要說話,李賢呵斥:“滾一邊去!”
楊瑄悻悻閉嘴,不敢說話。
“李閣老好大的威風啊!”
不想龍椅上的朱祁鈺冷哼:“若非朕穿着龍袍,再看看這破舊的奉天殿,朕還以爲這是李閣老家的豬圈呢?對都察院的御史呼來喝去,真沒想到,李閣老竟跋扈至此啊!”
“老臣失言,請陛下恕罪!”
李賢跪在地上請罪,他沒想到皇帝公然袒護楊瑄,難道真要逼死胡濙?
胡濙身體左搖右晃,彷彿快要抽過去了。
見皇帝袒護楊瑄,朝臣紛紛叱責李賢,把李賢噴成狗。
李賢連連磕頭求饒。
朱祁鈺嘴角翹起,這纔是皇帝嘛。
“諸卿。”
朱祁鈺擺擺手:“現在不是內鬥的時候,李閣老雖然失言,卻也是一心爲國,放過他吧。”
百官收聲。
李賢吞了吞口水,注意皇帝的措詞,放過我!
這是皇帝高擡貴手,放過本閣了呀!
關鍵百官都聽了,陳循的時代,真的一去不復返了,從楊士奇開始,文官專權的時代,過去了。
他哂笑兩聲,那點不該有的野心,徹底澆滅了吧,什麼李王黨,當個笑話聽吧。
再看龍椅上的皇帝,那是真的皇帝啊。
但好像不是太宗皇帝,更像是太祖皇帝!
太宗得位不正,又誅殺方孝孺十族,喪失文臣之心,所以太宗皇帝要以權誘之,文官漸漸掌權,與太宗皇帝是合作關係。
但今上不一樣,他雖不是先帝聖旨欽封,卻是戰亂之中被羣臣推上去的,如今以武壓人,以權術治世,其性情暴戾,嗜殺成性,這是活脫脫的太祖在世啊!
李賢莫名其妙地看了眼王直,彷彿看到了自己的下場。
朱祁鈺聲音響起:
“如今擺在朝堂面前的問題,是糧食問題!”
“錦衣衛僅僅搶救下來15萬石糧食,而朕估算京畿起碼有百萬人口,還不算逃戶。”
“這點糧食,九牛一毛!”
“大家都說說,靠這點糧食,怎麼才能熬到漕運糧食抵京?”
百官皺眉。
不想京畿災荒真的嚴重到這個地步,不少朝臣哄哄着誅殺糧商九族。
“老臣以爲,漕運最爲緊要,必須抓緊漕運。”
林聰率先道:“倘若漕運出現丁點差錯,都可能造成京畿大亂。”
“老臣以爲可派閣部官員、錦衣衛、東廠入駐漕運衙門,督促江南糧食入京。”
“再派人去南京,主持糧食收購,若到萬不得已時,可調動南京守備,強行收糧,一切當以京畿穩定爲主!”
“林閣老是老成謀國之言,漕運絕對不能亂。”
朱祁鈺微微頷首:“林閣老,便由你牽頭,六部、都察院、通政司各出一名主官,人數不限;東廠、錦衣衛、緹騎都派人跟隨,護漕軍也歸你調度,力保漕運穩定,你看如何?”
“老臣遵旨!”林聰跪下領旨。
他想離開朝堂這個漩渦,他位置尷尬,又不願意當皇帝的刀,去斬文官。
王文瞥了他一眼,既當又立,皇帝早晚殺了你這個二五仔。
“陛下,老臣有一言請諫!”
王文出班跪下:“老臣聽說,朝天宮窩藏欽犯,罪不容誅!”
“京中廟觀之中,不泛有藏污納垢之所,但陛下心懷天下,聖恩遠播天際,便給僧道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只要繳納足夠的糧食,便既往不咎。”
“這筆糧食乃僧道自願繳納,請以‘孝糧’命名。”
他抖起來了,作爲皇帝老牌班底,皇帝第一走狗,地位自然水漲船高。
以後不管誰入保皇黨,都得拜他這位大師兄!皇黨一哥,地位不容動搖!
他也不怕京中廟觀的吐沫星子了。
朝天宮大禍臨頭,再不肯花錢免災的話,後果會更嚴重。至於京中廟觀,要怪就怪天師道吧,讓你們出點糧食,買自己的狗命,便宜死你們了。
“孝糧,孝敬朕的糧食嗎?”朱祁鈺覺得這名字擡舉了僧道。
“老臣請陛下賜名!”
“便叫改過糧吧,這是給他們改過自新的機會,京中凡有度牒之人,每人納一石糧食!”朱祁鈺發狠。
“陛下,一石糧食,便是153斤(明斤)啊!”
張鳳驚呼:“而陛下又以度牒算,恐怕京中有度牒者十餘萬人,如何逼他們交糧?”
朱祁鈺皺眉:“張尚書有什麼好辦法?”
“微臣以爲以寺廟算,以寺廟規格、僧道人數來算,最大的如朝天宮等,納1萬石糧食,最小的如路邊小廟,便納百石糧食即可。”
羣臣驚呼,本以爲張鳳是爲僧道說話呢,誰能想到他更狠啊!
這是要把僧道積攢的糧食全都摳出來啊。
還沒完呢。
張鳳冷笑:“陛下網開一面,頒佈改過糧,必有僧道仗着朝中後臺,仗着仙佛庇佑,拒不繳納。”
“微臣以爲,便以寺田作罰,若罰光了寺田,便收回僧道度牒,從方丈、道長開始收,收回度牒者,一律還俗。”
“還俗者,由錦衣衛押着巡街吃肉,以做還俗之禮!”
“限期三日內,把糧食交到戶部!”
“逾期未交者,每拖一天便翻倍納糧,逾期超過三日者,焚燬其廟觀,廟觀僧道者一律服勞役。”
狠啊!
皇帝按度牒收,收的速度慢,還會被層層貪腐,到戶部的未必剩下多點。
但按照張鳳的收納就不一樣了,按寺廟規格收,直接從寺廟裡面搬,至於寺廟裡的糧食夠不夠夠不夠,就不是朝廷操心的事了,反正僧道夠多的,有什麼可怕的?
“好!就按照張尚書的意見收!”
朱祁鈺興奮地站起來:“但朝天宮窩藏欽犯,朕已經派人查抄了,至於同等規格的廟觀,皆按2萬石來收,收不上的就收回寺田,勒令還俗!”
更讓朱祁鈺開心的是,張鳳在投靠他。
“此事牽扯過大,朝廷不便出面,便由巡捕營來做吧!”
朱祁鈺擔心朝堂上層層伸手,導致真正入庫的糧食不足,影響了他的大計:“通政司、司禮監、戶部分別派人巡查!把計相都派出來,一粒糧食也不許少!”
“朕再說一遍,這些糧食是救命糧!”
“救的是朝堂所有人的命,誰敢動一粒,朕就凌遲他的九族!”
“聽到了嗎?”
“臣等遵旨!”奉天殿百官全部叩拜。
只有胡濙坐在錦墩上,喘着粗氣,見狀,也艱難地跪在地上。
“平身。”朱祁鈺口氣莊嚴。
“諸卿再議一議,這15萬石糧食該如何分配吧?”
“老臣啓奏!”
一直不開口的薛瑄,忽然出班:“老臣以爲,這些糧食以城外流民爲主,煮米成粥,暫時先維持着。”
“可是免費的?”石璞問。
“自是免費的,難道公家還能收流民的銀子不成?”薛瑄詫異道。
“不成!”
石璞卻搖搖頭:“若免費施粥,恐怕京畿附近的百姓,全都拋家舍業的來混粥喝!”
“如今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哪怕是京畿百姓家,也未必能吃飽飯,若聽說京畿免費喝粥,恐怕四周的百姓會把京畿給擠爆了。”
“區區15萬石糧食,可養不活多少張嘴啊!”
“石尚書,城外流民已經被商賈坑苦了,豈可再圖謀他們的家財?”薛瑄生氣。
石璞也不生氣,笑道:“老臣治水時,便有兩全其美之法。”
“什麼好辦法!”
“老臣治理黃河時,便以粥換勞力,想喝粥,就得給老臣幹活,也算是公平交易。”石璞笑道。
“那是治理黃河,京中哪有活可做呀?”薛瑄攤攤手。
“薛先生,還真有活可做!”
石璞笑道:“經過昨夜的鬧騰,京中很多地方都需要修繕,正好稀缺勞力,不如便以粥換勞力。”
“一來不免費放粥,二來也可安置那些不安分的流民。”
“以工代賑。”朱祁鈺微微頷首。
石璞眼睛一亮:“這個詞兒恰到好處,對,就是以工代賑。”
“宮中殘破、京中也損失慘重,確實需要修繕。”
朱祁鈺皺眉:“那婦孺怎麼辦?”
“老臣以爲,有家者可在城外建房,無家者,則男女分住,婦孺接入城中。”
石璞斟酌着說:“昨夜京中商賈損失慘重,重建需要人手,不如聘請些婦女……”
但他話沒說完,崔恭便反駁:“婦人豈可拋頭露面?我國朝禮法何在?”
不少官員附和崔恭。
但石璞堅持爭論,不讓婦孺做活,如何給飯吃?
以工代賑,就是所有人都要做工纔有飯吃,不做的就等死!
“別爭了!”
朱祁鈺不滿冷哼:“京中商賈盡歿,人都死了,怎麼招人啊?”
石璞縮了縮頭,皇帝是真狠啊,昨晚肯定有漏網之魚,會回來索要財產。
皇帝是想直接昧下,不還了,來索要的,直接殺了。
論黑心,還得看皇帝。
“這樣吧,由宮中組織建立織布局等工廠,招募婦人來工廠裡做工,養活自己。”
“一來免去風言風語,二來朕正犯愁如何安置宮中宮女呢。”
“織出來的布,正好給她們當嫁妝,全都嫁出去。”
這些宮女,朱祁鈺是一個都不想留了。
用着不放心。
“至於孩童,先把裡草欄廠空出來,便在此設下學堂,諸卿皆是大儒,閒來無事時,便來草欄廠教學。”
“吃食方面,少吃一點,每天一碗粥,別餓死就成,熬過這一段就好了。”
“大一點的孩子,願意學習的也留在草欄廠學習;想吃飽飯的就去做勞役;想學點東西的,就去各部各司幫忙,諸卿妥善安置便是。”
朱祁鈺目標是這些孩子。
孩子纔是未來,之前他想選些聰明的入學,正好一鍋端了,全要。
“陛下,讓所有孩子吃閒飯,恐怕京中負擔不起啊!”
石璞提出反對意見:“十歲以下的入草欄廠學習,十歲以上的必須去服勞役。”
“老臣知道陛下愛護臣民之心,但京中僅有15萬石糧食。”
“臣擔心京中百姓也都彈盡糧絕了,也需要糧食救命。”
“若有百萬張嘴,15萬石糧食也就吃個十幾天,最多能撐一個月!”
“老臣以爲,哪怕萬無一失,手中也要攥着點糧食,手中有糧,心中不慌啊。”
石璞這是老成謀國之言。
“老尚書所言極是,便依老尚書之言吧。”
朱祁鈺話鋒一轉:“京中忽然齊聚如此多的人,諸卿要重視疫病,之前太醫院的太醫,也全都放出來,召集起來,去城外給流民治病,防範疫病,是重中之重,明白嗎?”
“臣等明白!”
朱祁鈺道:“石尚書對安置流民頗有章法,便交給石尚書和葉尚書了,京中百官由兩位挑選,朕便將流民之事交給兩位了。”
“以石尚書爲主,葉盛爲輔,朕給石璞你權宜之權,賜天子劍!”
“宮中派覃昌輔佐石尚書,並非掣肘,覃昌經常幫朕處理文書,頗有章法,能幫得上老尚書。”
“至於各大工廠,朕交給太監董賜,會盡快收斂京中器材,儘快營業,儘快恢復生產。”
一聽皇帝的話,所有人無語。
皇帝這是連商賈的固定產都不放過啊!
恐怕除了宅子不要外,其他的全要。
“石尚書,先在城外給流民建房。”
“規劃好街道,朕以爲京中過於擁擠,京外空地都要利用起來,就按照京中規制來建。”
“工部先出圖……對了,蒯祥可還能動?”
朱祁鈺問。
蒯祥可是個神人,天胺門的設計者,北京皇宮、皇宮前三殿、五府六部衙署、長陵、獻陵、隆福寺,北京西苑等,皆出自他的手筆。
江南木工巧匠皆出香山,蒯祥就是香山派的祖師爺。
“蒯侍郎雖老,卻老而彌堅!”石璞道。
蒯祥現爲工部左侍郎,但因爲歲數大了身體不行,皇帝欽命,無要事可不參加早朝。
“便請蒯祥出山,爲朕規劃城外的建築!”
“無須設計得美輪美奐,如民居一般可住就行。”
朱祁鈺道:“朕打算從京中遷出一部分人,住在京外,以後九門內稱之爲內城,九門外是外城!”
“啓稟陛下,京外無城門做依靠,民戶如何安心居住?”石璞諫言。
“自然要建城門,仿照九門,再建九門,外城要比內城大四倍以上,不,四倍太小了,十倍以上!”
“所佔土地,皆由朝堂徵用,可換銀子,也可換住房。”
朱祁鈺話沒說完,石璞卻又道:“陛下,京師已經足夠雄偉了。”
“目前,京中戶口超過二十萬戶,已是天下第一大城了,如何還要繼續擴建?”
“臣知陛下之心,想以大城之雄偉,展現大明之偉業!”
“奈何京師只有這些丁口,已經足夠住了,不宜再大肆擴建,招攬新的丁口入京。”
“倘若丁口暴增,漕運負擔不起這些丁口的糧食啊!”
“而且,若把流民都變成市民,沒有土地,他們如何生存呢?如今京中已有不少無所事事的混混,若再增加,恐有治安隱患啊。”
“而農戶變成了市民,撂荒的土地誰來耕種呢?”
朱祁鈺皺眉。
他是按照後世的京師設計的,石璞這一提醒才意識到,自己陷入思維誤區了。
京師附近產糧不多,全靠漕運支撐。
見石璞頻頻頂撞皇帝,百官攻訐石璞。
朱祁鈺擺擺手:“老尚書所言甚是,是朕沒考慮清楚,重新規劃正陽門外的外城,如何?”
“陛下想重建?”石璞問。
“罷了,先不動正陽門的外城,便在朝陽門外,再建一外城吧。”
朱祁鈺道:“此外城便以朝陽命名,用來安置入工廠的做工者,多多建成一批宅子,朕打算封賞給京營有功的將士!”
石璞覺得過於鋪張浪費了。
京中完全住的開,雖然擠了一點,沒必要大興土木,建造所謂的朝陽城。
重點是京師不能承載太多的人口,全盛時倒還好,一旦鬧了饑荒,這些人口都可能反噬朝堂。
“以前的外城,便賜名正陽城吧。”
朱祁鈺本想重新規劃正陽城,奈何石璞說得對,京中丁口不能再多了。
起碼在普及高產玉米之前,不能多了。
“佔土地的,多賞賜些銀子,不要白拿人家的土地。”
“至於修繕城中,朕打算拓寬街道。”
“被佔的宅子呢,若城中的有空宅子,就與他們置換,城中的不夠,就給朝陽城的宅子,給大一些,再賞賜些銀錢。”
“城中坊市太小了,容納不下足夠的商賈,擴大坊市。”
“再專門挑一地,設爲夜市,夜間不停市,就設在鼓樓。”
“鼓樓也可對外開放,朕派太監收門票,門票錢入內帑。”
朱祁鈺話音未落。
“陛下,絕不可將鼓樓開放!”
王文大驚失色道:“鼓樓乃京中制高點,站在其上可俯視全京城,甚至可窺視宮中,老臣以爲,絕對不可開放給民衆!”
石璞、葉盛等人也跪下,絕不能開放鼓樓。
朱祁鈺雖然覺得無所謂,但朝中百官全都跪下請諫,不能開放鼓樓。
“罷了,便設在什剎海吧。”
朱祁鈺問:“工部,什剎海修建如何了?”
“啓稟陛下,什剎海快要修建完畢。”石璞回稟。
“夜市就定在什剎海里,積水潭也可做秦淮河,只要給朕納銀子便可。”朱祁鈺明說了,就是要錢。
石璞翻白眼,後三海對應的是前三海。
皇帝真是要錢不要命。
“剛纔說到哪了?”
“哦,坊市也多設幾個,商路不通,京師不繁華。”
“流民、災荒過去,京師總要繁榮起來的。”
朱祁鈺嘴角翹起。
但百官卻暗自咋舌,皇帝這是再來一波殺雞取卵啊。
“啓稟陛下。”
石璞嘆了口氣:“陛下所想,皆是極好的,只是忽然要重建一城,石料、木料皆爲不足,若從各地運各料入京,恐怕又耽擱運糧,老臣也巧婦難爲無米之炊啊。”
白幻想了?
朱祁鈺不爽:“工部有多少存料?”
“陛下,若只建民宅,倒是能建上不少,若建造宮殿、城門等,恐怕是不夠的。”
“那就先建民宅,宮殿延後再建。”朱祁鈺很不爽,工部沒存料,你怎麼不早說?白讓朕興奮了!
“老臣謝陛下體恤。”
石璞輕笑:“老臣倒是有一法,可修建外城。”
“說!”朱祁鈺悶聲回覆。
“老臣以爲,若論鉅富,京中廟觀堪稱第一,不止是錢多糧多,各種材料也是極多的,而且老臣觀察過了,各種用料都是上乘的,若拆下來用來建外城,就能節省很多材料。”
嘶!
朝中百官全都倒吸一口冷氣。
之前還說張鳳夠狠的,現在一看,最狠的是石璞啊。
張鳳最多貪點糧食,石璞直接把人家住的都給扒了。
這是要結死仇啊。
朱祁鈺都懵了,石璞真的如此愛國?
他有點摸不準石璞的脈搏,看向胡濙。
“啓稟陛下,老臣以爲可以。”胡濙答應了。
等等!
這是個坑啊!
結死仇的不是石璞,而是朕啊!
石璞用廟觀之料,給平民,滿足朕的幻想外,順便推朕一把,把朕推到了僧道對立面上。
這招狠啊。
之前朕爲何不殺周應瑜。
不就是要穩定天師道人心嘛。
可一旦扒了廟觀,僧道還會支持朕嗎?
“此事待議。”朱祁鈺目光不善,千萬別低估任何一個朝臣,誰都可能挖個坑給朕跳。
見皇帝吃癟,胡濙嘴角翹起。
你殺王直,也絕了文官真正投靠之心,就算變成狗,也隨時可能咬主人一口。
皇帝,你做事太絕了,容易遭到反噬。
“組織流民先採集石料、木料等,京畿的樹木先砍了吧,能用的用,不能用的先燒柴吧。”
這年頭想保護水土,難上加難。
討論快一個時辰了,朱祁鈺喝了盞茶,他也不吝嗇,給百官賜茶,潤潤嗓子。
“諸卿。”
“如今內宮空虛,皇太后、太后、朕都需要人伺候。”
“全國又不安穩,暫時無法遴選秀女。”
“但朕之後宮空虛,朕子嗣難以爲繼,本來這些話不該是朕說的,但藉着今日朝會,朕便直說了。”
“京中全部官員,家中有女,年滿十三歲,未嫁者,全部入宮伺候。”
“安心,朕非瑟狼,只是讓她們入宮做個宮女兒。”
“朕若得意,便是她之福氣,你家之幸,若朕不看重,年滿十七歲則放出宮去,自行婚嫁。”
轟!
朱祁鈺話音方落,整個奉天殿彷彿爆炸了一般。
官員們面面相覷,都被皇帝這個異想天開的想法給嚇到了!
把京官的女兒全都送入宮。
一方面是皇帝的瑟心,佔有天下美女之心。
另一方面,則是皇帝控制百官之心。
他要將百官牢牢攥在自己手心裡!
“陛、陛下,臣以爲此事不妥,與、與祖訓有悖!”薛瑄顫顫巍巍勸諫。
不是他頭鐵,而是羣臣逼着他開口,誰讓你是閣臣了。
他又是個老實人,被頂着開口。
“薛閣老所說的祖訓,是太祖的祖訓嗎?”
朱祁鈺聲音一寒:“若是太祖的祖訓,按照諸卿昨晚的收益,你們說說,該有多少人被剝皮揎草了?啊?”
“還是太宗的祖訓呢?仁孝皇后出身勳貴,乃中山王徐達的嫡女!”
“是太宗立下祖訓了?還是先帝立的?”
朱祁鈺目光閃爍:“薛閣老,朕看你是老糊塗了!”
“滾出去!”
“跪着!”
“啊?”薛瑄臉色一白,趕緊爬起來,跪在奉天殿門外,不敢說話,渾身都還在抖。
他說完都後悔了,皇帝沒拿他開刀,已經萬幸了。
他真想快些離開朝堂這個漩渦啊,離開晚了,指不定吃飯的傢伙都沒了。
“還有誰反對?”朱祁鈺目光如刀,盯着朝中所有人。
所有人叩首低頭,連頭都不敢擡。
“不止京官,全國所有官吏,皆要將未婚女兒送入宮中伺候,到了年齡方可放出宮,自行婚配。”
“以此便爲定製,世代相傳。”
“若有人弄虛作假,將女兒提前許人,其家誅族,許其女者同樣誅族,不赦!”
“官吏者,無論是官是吏,所生女者,無論幾女,全部入宮爲婢。”
“內閣,下旨。”
朱祁鈺要將天下官吏的年輕女兒,全都招入宮中來。
不是瑟急,累死他也能弄不過來這麼多女人。
他要將天下官吏的心攥在手裡。
這些女人,可都是政治資源啊,用得好了,全國就在他的掌控之中。
當然了,誰不喜歡漂亮姑娘呢,百姓家有幾個美人,官宦家的美人才多呢,都召進宮來,就看着也賞心悅目。
“陛、陛下,老臣擔心這些女孩嬌生慣養的,不會侍奉陛下。”王文小心翼翼反駁。
“誰也不是生來就會伺候人的,把她們送到朕的身邊來,朕幫忙調教幾年,出去也能許個好人家,朕是爲她們好,在宮裡伺候的女人,出去也都高人一等!”
“對了,像你王文,家中沒有女兒,但肯定有孫女,孫女也要入宮伺候。”
“勳臣家中也不例外。”
“每家必出一女入宮,家若無女兒者,不許爲官、爲吏,罷免其官職,弄虛作假者,族誅。”
朱祁鈺反手給了王文一個耳光。
不聽話的狗,朕養你何用?
王文瞪大了眼睛,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啊!
後悔了!
他也後悔了,若陳循活着該多好啊!
起碼不至於被皇帝將火燒到自己頭上啊,這是皇帝拿回皇權,燒的第二把火!
皇帝看上的不是女人,而是這些女人背後的政治資源啊。
但是,宮中也有的鬥了。
有一利就有一弊。
這些嬌生慣養的大小姐,入了宮做奴婢,非鬥出個腥風血雨起來,以後若誕下龍子,恐怕得殺破腦袋。
宮裡會成爲一個大戰場,腥風血雨。
以後皇帝有的愁了。
恐怕還會誕生外戚,漢代外戚大將軍掌權的時代,以後還會出現的。
大明爲何在平民家選後宮嬪妃,不就是斷絕外戚掌權這一道嘛。
當今皇帝自信能拿捏天下權貴,可您終有一天會老的,終有一天您兒子會長大的,到時候他們在鬥,您的精力不濟時,就會頭疼了,就會知道,選天下百官之女入宮,是何等錯事了。
後世之君呢?他們能像您這樣,以殺止殺嗎?
未來,必然出現外戚掌權的情況,甚至出現李唐的皇子爲奪位而造反的情況。
這是取亂天下之道啊!
“朕有言在先,以後外戚不封爵位。”
“大明的爵位沒那麼廉價!”
“以前的外戚之爵,到本代爲止,不再世襲。”
“若想掙一份世券,就去戰場上廝殺吧。”
“朕給他們機會,若沒能力、混吃等死的,那就乾脆去死吧,朕的朝堂不養閒人、廢人!”
朱祁鈺又開口了。
第三把火,燒向了外戚。
但外戚並不在京中,全都在宣鎮呢。
他們全都式微,翻不起風浪了,皇帝想如何拿捏就拿捏了。
也沒人會爲他們說話。
看看昨晚朱愷被斷了一臂,朝堂上壓根都沒人提,就知道勳貴的窘狀了。
皇帝厭惡勳貴,就差寫在腦門上了。
“朕再提醒你們一遍,一定有人自以爲聰明,李代桃僵、許人家提前嫁女來糊弄朕!”
“哼,你們敢做,朕敬你們是條漢子!但是,被朕發現,死的就是你們全家!”
“自己掂量着辦吧。”
“不過在宮中伺候幾年,沒什麼大不了的。”
“她們在宮中伺候,你們在朝堂上爲朕辦事,父女兄弟盡爲朕效忠,朕如何不給你們榮華富貴呢?”
朱祁鈺笑了起來:“退朝吧。”
“明日宮門開啓,便要陸陸續續登記入宮,準備好的,在宮門口候着。”
他掃視一眼,無人敢擡頭。
若再囉嗦,朕就讓你們全家出一個兒子,閹了進宮當太監,哼!
“臣等恭送陛下!”
下了朝,朱祁鈺神采奕奕,仍無睏意。
這就是皇帝啊!
太爽了,掌控天下大權,操弄權柄,哈哈!
這才只是京畿之權啊,若天下呢?若整個大陸呢?全球呢?
讓朕吃一輩子白粥,都樂意。
“皇爺,宮中一下子招進這麼多人,是否無法控制?”馮孝跟在御輦旁邊,壓低聲音問。
“哼,朝臣沒幾個聽話的,朕沒設下時限,他們必然能拖就拖。”
朱祁鈺冷笑:“朕不殺人,他們便不怕,朕也不急,等朕殺人的時候,可就不是一個女兒能解決的了!哼!”
“對了,趙榮爲何沒上朝?”朱祁鈺眸中寒光一閃。
“啓稟皇爺,奴婢猜測趙榮身遭不幸了。”
“怎麼會?”
朱祁鈺皺眉,堂堂工部左侍郎,誰敢殺他?
“奴婢派太監去詢問了,家人說沒見到趙大人回家,他家人也在找,卻杳無音信。”馮孝回稟。
“那就是死了。”
朱祁鈺皺眉:“誰敢殺三品高官?昨晚再亂,那也是官員們的盛宴,他們的家丁都是有眼色的,沒人敢殺趙榮。”
“誰有膽子殺工部左侍郎趙榮呢?”
“廠衛,只有廠衛有這個膽子,也有這個能力,但若是誤殺,爲何沒上報?”
朱祁鈺眉頭緊鎖,舒良,或者金忠在騙他?
不應該啊,難道他們也不知道?
“啓稟皇爺,舒公公來報,撫寧伯二子朱愷的胳膊,是東廠偵察校尉孟州所做,他上了奏章,請皇爺閱覽。”
馮孝遞給朱祁鈺,朱祁鈺揮揮手說不看了。
“難道是巡捕營?派人去問曹吉祥,有沒有人殺了趙榮?”
朱祁鈺不懷疑舒良和金忠,那昨晚撒出去的就是曹吉祥和盧忠,兇手必在此二人之間!
“奴婢遵旨!”
這件事必須搞清楚,堂堂三品高官,豈能白死?
朕可以殺,無朕聖旨,誰敢殺?挑釁朝堂嗎?
回到勤政殿,朱祁鈺先用了白粥。
“皇爺,奴婢見您實在辛苦,便煮了個雞蛋。”
馮孝從懷裡拿出一顆雞蛋,跪在地上:“奴婢未經皇爺同意,擅自煮了兩枚雞蛋,奴婢吃了一枚。”
“哪來的雞蛋?”朱祁鈺讓他用一塊。
“奴婢請舒公公從宮外帶回來的。”
馮孝淨手後,小心翼翼剝開,吃了一小塊後,放在碟子裡,等着給聖上服用。
過了半晌,雞蛋溫了,朱祁鈺才吃。
舒良帶回來的,可信。
“宮中進了宮女,就不能這般用膳了。”
朱祁鈺吃得小心翼翼,一點殘渣都捨不得掉,味道確實好:“尚膳局要重新建起來,不必招太多人手,朕不貪吃,吃的有營養便好,讓談女醫開一些藥膳房子,尚食局照做便可。”
“奴婢遵旨。”馮孝跪下磕頭。
用完了雞蛋,朱祁鈺意猶未盡。
“舒良帶進來多少?”
真是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啊。
“只有十個。”
“朕每日用一個吧。”
馮孝臉上露出笑容:“皇爺,如今不同往日了,您用不着苛待自己,您是天底下最尊貴的人,該用最好的東西,您的聖體纔是天底下最重要的!”
“讓談女醫製作藥膳吧。”朱祁鈺頷首,口腹之慾,剋制不住啊。
“奴婢遵旨!”
馮孝十分開心。
太監依仗的就是皇帝,皇帝活着,他們才能呼風喚雨。
“對了,交代舒良和金忠,朝堂要以工代賑,這些流民必然要留在京中一部分。”
“讓他們安插、收買大量探子進去。”
“朕要讓他們當朕的眼睛,看一看京師的市井生活!”
朱祁鈺目光閃爍:“告訴舒良、金忠,不必怕花銀子,糧食朕也額外給他們撥一點。”
“奴婢領旨。”
朱祁鈺把董賜叫來:“朕打算組建皇家商行,你去東廠、錦衣衛借一批人,收攏京城所有商賈的不動產,包括商鋪、工坊等,全部收下來。”
“而原來商鋪的管事,也都改名換姓,收攏起來,進入皇家商行。”
“朕要讓工坊等儘快營業,招工……”
朱祁鈺把想法說了一遍。
董賜似懂非懂。
他不是做生意的料,他適合處理文書。
許感適合,但都知監離不開他,都知監在建內獄,還在管裡庫、銀子,還在接收火器入宮,忙得沒時間。
“除了宅子不要,其他東西都收下。”
“還活着的人,能用的就用,不能用的就殺,京中沒糧食養閒人,明白嗎?”
“織布廠、制瓷廠,儘快營業,招流民中的婦女入廠做工,廠內除了太監,不許有男人,明白嗎?”
“之前打發出宮的那批太監,都用起來。”
朱祁鈺手把手教。
董賜算明白一些。
朱祁鈺心累啊。
打發走董賜,朱祁鈺嘆了口氣:“去問問舒良,有沒有懂商業營生的商人,詔入宮中來,朕看看可不可用?”
“奴婢遵旨。”馮孝打發人去傳旨。
“嗯,伺候朕安枕吧,朕眯一會。”朱祁鈺先睡一會。
睡到下午,朱祁鈺睜開眼睛。
馮孝聽見有了聲響,才小心翼翼推門進來,跪在地上:“啓稟皇爺,貴妃娘娘在東暖閣等您。”
“嗯。”朱祁鈺應了一聲。
馮孝遞上一杯溫水,朱祁鈺喝完精神了些:“貴妃來此做什麼?”
“奴婢不知,但想來和皇爺詔百官之女入宮有關係。”
拈酸吃醋來了。
朱祁鈺嘆了口氣:“宣來吧。”
果然,唐貴妃就是吃醋來着,但也爲他身體着想。
以爲皇帝要納天下女人爲妃,擔憂皇帝身子骨受不了。
也是,皇帝一口氣招上千女人出宮,換做誰都會想入非非。
“朕是有心啊,但無力啊。”
朱祁鈺長嘆一聲,如是鐵腰該多好。
唐貴妃翻個白眼:“陛下,臣妾有一個不情之請。”
“說!”
“臣妾請陛下納談允賢爲妃!”唐貴妃鄭重其事地跪在地上。
朱祁鈺皺眉:“她跟你說什麼了?”
“並非談女醫與臣妾說什麼,只是臣妾擔憂陛下身體,陛下身體康健,方是萬民之福,也是後宮之福!”
唐貴妃拐彎抹角的說,怕您酒瑟過度,再玩死一次,臣妾心臟受不了啊。
所以納了談女醫,算加了一道保險。
朱祁鈺翻個白眼,朕就是那般瑟急之人?
朕以爲自己很潔身自好呢。
唐貴妃翻個白眼,一個李惜兒都把您迷得五迷三道的,若天下美女入宮,您能早起一日都算臣妾輸!
從此君玩不早朝?
吱嘎!
卻在這時,房門推開,馮孝急匆匆進來:“皇爺,壽康公主怕、怕是不行了!”
“什麼?”
唐貴妃先吃了一驚:“怎麼會呢?本宮前日還去見了壽康,壽康身子骨見好,怎麼說不行便不行了呢?”
“回皇貴妃的話,奴婢也不知道,是那邊的太監來報,奴、奴婢……”馮孝小心翼翼打量朱祁鈺的臉色。
汪氏,一直都是朱祁鈺心裡的結。
但父女之情仍在。
“談女醫可去了?”朱祁鈺目光閃爍,他一直都在懷疑汪氏,是太上皇的人!
不然爲何次次爲太上皇求情?
甚至斷送了後位,也在所不惜,她被打入冷宮,尚且和太上皇的錢皇后關係不菲。
這個汪氏,到底是什麼情況?
“回皇爺的話,談女醫已經去了,那位請您過去!”馮孝不敢提汪氏的名號。
一方面是顧及朱祁鈺,再者就是顧及唐貴妃。
汪氏被廢,杭氏入主後位,但最得寵的卻是唐貴妃。
這裡面究竟是誰得到的利益最多,馮孝不敢揣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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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