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麟站在秦厲跟前顯得很是靦腆,長這麼大了,在監獄裡做獄卒也有好幾年來,好像還從來沒有和知府這樣的大官面對面的說過話。尤其是見到秦厲只是個不大的年輕人,比他自己還要小几歲,他雖對秦厲沒有輕視之心,但終歸還是有些不自然。
秦厲一副十分隨意的模樣,越是看劉麟,他心裡越是喜歡。不用再看了,從劉麟那誠摯的眼神中就能看出,劉麟是一個重情重義而且又非常踏實的人。也只有這樣的人才是讓秦厲最放心的人,也只有這樣的人才是真正做事的人。秦厲作爲河間的新任知府,他是來做事的,是想把河間府治理好的。秦厲缺少的正是劉麟這樣的人。
秦厲正色說道,“劉麟呀,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河間府監獄的典獄長了。作爲典獄長你應該怎麼做你比本官清楚,本官也是對你非常放心的。
現在需要做的是一定照看好吳大人。明日午時三刻,李開先李大人會帶領着你們一部分獄吏和差役將吳大人斬示衆。
本官初來河間府,對吳大人的所作所爲很是憎惡,本來是想把吳大人千刀萬剮的,但考慮他畢竟做了這麼多年的河間府同知,都是同僚就讓他少受點兒罪吧。
劉麟呀,本官不知道河間府是否斬過人,也不知道有沒有劊子手。這斬吳桂芳腦袋的事情不知道你敢不敢做?”
秦厲這番話出口,頓時讓在場的衆人無不色變。
範亮和兩名獄卒此時儼然是秦厲的護衛了,他們一直守衛在秦厲身邊。此時他們面面相覷,暗道,哎呦!秦大人這也太狠了吧,這膽子也太肥了吧?斬殺吳桂芳。那吳桂芳是朝廷的正六品官哩,秦大人雖是知府,但他好像也沒有這個權利呀?秦大人擅殺朝廷大臣,難道他就不怕朝廷會怪罪嗎?
說吳桂芳把秦大人抓起來是不合乎律法的,難道秦大人擅殺吳桂芳就合乎律法了嗎?
他們心內這樣想,臉上卻是不敢有絲毫的表現,只是把目光投注在劉麟身上,看着劉麟的臉色,等着劉麟的回答。
他們以爲劉麟絕不會答應的。因爲劉麟是個很講程序,也很規矩的人。然而讓範亮等三人不敢置信的是劉麟幾乎是連猶豫都沒猶豫便是答應下來。
秦厲對劉麟這樣的表現更是讚許,他朝劉麟說道,“呵呵!本官果然沒看錯人,大家也沒看錯人,劉麟正是本官需要的人。”
劉麟不再說話,只是朝秦厲施禮道,“大人若是沒有其他事情了,下官便是去準備明日斬殺吳桂芳之事。”
秦厲微笑着揮揮手,劉麟退下。
秦厲轉而朝範亮說道,“看到了嗎,這就叫忠誠,本官就是喜歡劉麟這樣的忠心之人。
呵呵!看着劉麟很迂腐,其實吶!劉麟比你們誰都要聰明哩!”
這便是秦厲對劉麟的評價。對秦厲這番言語,範亮此時還不是很理解,隨着跟隨秦厲的時間長了,範亮徹底明白了秦厲的話。也正是因爲明白了秦厲的話,範亮在以後的日子還真是有了不小的成就。這都是後話,這裡暫且不提。
安排了典獄長的事情,並且安排好了明天當衆斬殺吳桂芳的事情,秦厲的心情暫時放鬆下來。
至於讓李開先做監斬官,秦厲相信李開先會毫不猶豫的答應的。李開先纔是秦厲的真正對手,之所以是對手就是因爲他會堅決在表面上支持秦厲,讓秦厲摸不清他的內心。
隔壁便是吳桂芳,對秦厲這樣的一番安排,吳桂芳一直是在認真聽的。他的身體在不住的顫抖,他永遠也不會想到秦厲真的會殺他,而且是沒有得到朝廷任何命令便是這樣做。
死!唉!看來自己終歸是要死的,好害怕呀。
……
冬天裡的天氣本來是很冷的,可是今天卻是一個非常暖和的天。太陽暖洋洋的照着,時不時的竟然有一股股的暖風。
雖是寒冬的天氣,但可能是受到西伯利亞暖流的影響,也可能是吳桂芳這樣的人被斬一定要有萬人送行的。總之這一天河間府裡所有能出門的人都是出門而來。還有很多下面州縣的百姓也是紛紛來了河間府。
大家都齊齊集中在河間府衙門前的一大片空曠的場地上。此時可謂萬頭攢動。此時的吳桂芳早已被繩捆索綁着跪在了府衙門前的高臺上。
吳桂芳的身上沾滿了臭雞蛋,爛白菜葉子。當然了,他身上更多的是衆人的唾沫、痰液。更有噁心的人不知是誰還在吳桂芳的身上抹了幾片稀爛的臭****。
我的天吶,吳桂芳身上散出來的氣味那真是難聞。甭說是別人了,就是連吳桂芳自己也是噁心的要命,時不時的還乾嘔不止。
呵呵!吳桂芳現在只能是乾嘔了。因爲就在昨天他聽到了秦厲要殺他,他便是再也沒有心情吃下一口飯菜,倒是時不時的嚇得屎尿橫流不止。
監斬棚下正中間坐着的是河間府的通判李開先。他旁邊是師爺徐渭。接下來還有府衙的幾個官員。
此時李開先面沉如水,他給人的感覺好像他真的把吳桂芳憎恨到了極點。
臉上是這樣一番表現,可是心理卻是大步相同。他在暗暗說道,吳桂芳吶,你可怪不得我呀,誰讓你不長眼睛認爲自己很牛逼呢?惹誰不好,你竟然惹上了秦厲。甭說是你這樣的小角色了,就是連本官都不敢明目張膽的和他鬥。就是連本官的後臺江彬江大人對他也是非常忌憚。
江大人有好幾次想致他於死地,可這傢伙都能逢凶化吉,真正的活過來了。而且好像江大人都是別他耍弄了幾次那。
吳桂芳馬上要開斬了,可現在知府秦厲卻是不在場。秦厲還一直在監獄裡。就是在監獄裡就能搞定外面的事情,這讓河間府的很多官員不得不對秦厲刮目相看,不敢有絲毫的小瞧了。
在監獄裡這兩天秦厲從範亮那裡得知了很多河間府的事情。秦厲基本對河間府的情況做到了心中有數。讓範亮傳話,馬上讓徐渭開始處理河間府的擠壓案件。府衙的師爺嘛,最主要的是幫助知府大人處理好公務,讓知府大人閒下來嘛。
秦厲雖然是知府了,但秦厲可並不想成天被公務和雞毛蒜皮的小案件忙的焦頭爛額。在秦厲看來做知府用對人,能用人,讓手下人把日常事務處理好纔是最主要的。
知府大人在監獄中布了命令,便是非常利落的斬殺了吳桂芳。只這一下就讓河間府的各個官員無不膽寒,無不戰戰兢兢的過起了日子。
在其位謀其政,你是什麼官要幹什麼事,如何讓百姓儘快的富裕起來,不讓百姓受苦這是每一個官員的責任。
河間府和其他地方最大的不同是有很多的地主豪強。這些地主豪強幾乎霸佔了河間府的所有土地,百姓們差不多的都成了他們的家奴和打手。
沒有百姓的知府當着還有個屁用呀?
所以當務之急是消滅或是削弱地主豪強的力量。如何削弱消滅他們的力量,這是秦厲正在着急想解決的。
不管怎麼說現在經過秦厲這一殺吳桂芳,河間府的官員們安定了許多。大家都有一個共識,秦厲這傢伙可是狠角色,不按常理出牌,他是說殺人就殺人呀。
沒辦法,人家的後臺硬呀,他在沒有得到朝廷命令的情況下殺了吳桂芳。可最後怎麼樣了,隨後朝廷的旨意就下來了,表揚秦厲殺的好。
乖乖龍地咚!人家玩的這先斬後奏的功夫誰又能惹得起呀?惹不起就老老實實的呆着,千萬不要讓秦厲抓到自己的把柄。
大家都是這樣想的,也加強了戒備。怎奈他們此時卻又是不知道秦厲的蹤跡了。秦厲分明是又躲進了暗處。衆官員們最怕的也就是秦厲在暗處,可自己卻在明處。
前幾日秦厲微服私訪便是斬殺了吳桂芳,接下來不知道又是誰要倒黴了。
說來秦厲這傢伙也真夠奇怪的。正在衆人河間府萬人空巷的觀看殺吳桂芳的時候,秦厲悄悄的從監獄出來了。他這次出來仍然是帶着慕容冰一個人。
範亮是個膽子大,既然在一開始的時候做了選擇,秦厲自然不會虧待他。索性便是安排他去了府衙,在徐渭手下聽差。
雖然沒有了典獄長時候的權利,但這時候的範亮卻是更加風光了。因爲在徐渭身邊,這無異於是秦厲的親信吶,成了知府的親信,那以後還少的了榮華富貴呀。
就是連那兩名獄卒秦厲也是對他們有了個交代。秦厲安排兩名獄卒直接當上了副典獄長。
當了知府,一天府衙都沒去過,秦厲便又是開始了他的微服私訪。
從河間府出來,一路向東,真所謂是滿目瘡痍。百姓的村莊十室九空。真他奶奶的不知道那死去的左旁門這知府是怎麼當的。
……
明朝時候的河間府府衙在河間縣。下面管轄着是個縣:河間、獻縣、阜城、肅寧、任丘、蛟河縣、青縣、星際縣、靜海縣和寧津縣。有兩個州,一個是景州,一個是滄州。
滄州下面有三個縣,分別是慶雲縣、南皮縣和鹽山縣。
景州下面有三個縣:吳橋、東光縣和故城縣。
各縣的最高長官是知縣,一般說都是正七品官。州的長官是知州,知州一般說是正六品官。
景州的知州叫顧讀,是進士出身的官員。
這一日秦厲便是來到了景州的東光縣。
景州的景象可謂蕭條至極。路過的幾個村子便是被地主豪強全部霸佔了,便是還有三兩戶人家,而那三兩戶人家也是面呈菜色。秦厲掃聽到這深冬時候他們家裡早已沒了餘糧。只能靠接濟着地主豪強的糧食過日子。
借了地主的糧食是要還的。
還的時候自然是連本帶息,那利息可是高的驚人吶。秦厲料定他們明年所有的土地應該都是要被地主霸佔而去,他們所面臨的不是去地主豪強家裡當了家奴或打手,便是淪落成流民。
如果說河間府百姓的生活早就是地獄了,那麼景州百姓的生活絕對是在十八層地獄了。那個困苦真的是苦不堪言吶。
他孃的,真不知道景州這知州顧讀這知州是怎麼當的,不說長期這樣下去,再有三年估計整個景州便沒有一寸之地是窮困百姓的了。都是要成了地主豪強的財產。
查,我一定要好好查查這景州的問題。
有了這樣的心思,秦厲自然在景州停留的時間很長。反正現在秦厲是一身百姓裝束,粗布衣衫,上面還打着很多的補丁。說到補丁,這自然是慕容冰的傑作了。
別看慕容冰是狄道呼風喚雨的女匪,但此時跟着秦厲做起溫柔的小娘子來也是韻味十足。對秦厲那是百依百順,關心備至。而且有時候還很是別出心裁的爲秦厲出出主意。
慕容冰算是跟着秦厲受苦了,但慕容冰卻是甘之如飴。看着慕容冰那興奮快樂的模樣,秦厲有時候也是這樣想,其實一個男人最主要的是讓女人能每天幸福快樂。既然冰兒每天都時這樣快樂,想來受點兒罪也無大礙了。但以後絕對要狠狠的補償冰兒。
前面便是東光縣城。
此時正是中午,本來是秦厲和慕容冰是打算在城外的村莊落腳的。怎奈村莊裡沒有了一戶人家,連個人影也看不到了。甭說是人影,就是連着雞的影子也沒看到。
沒辦法,只有進了縣城。
這次出來的時候自然是帶足了銀子。其實他們身上有多少銀子也是不夠的。因爲每每看到窮苦人就想着接濟、可最後終於明白了,這河間府需要的接濟的百姓太多了,多的到處都是,隨處可見。單純的靠接濟他們顯然是不行的,治標不治本,那最後他們還是依然窮苦。
所以這次他們散出去的銀子很少。
兩人進城後便是一眼看到一家酒樓,此時酒樓正是熱鬧時刻。秦厲和慕容冰互看了一眼,便是邁開大步進了這座等客來酒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