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江總兵黃斌卿敗了,剛剛彙集在江邊的兩萬士兵與清軍一個接觸就潰敗了,總兵黃斌卿不得不重新退到了江中。
桐城落着雨,得到清軍沿江而來的消息,閏六月初,掛兵部尚書銜的九江總督朱大典到達桐城。這時,他的手下已經彙集了十六個總兵的兵力,其中包括被收攏起來的黃斌卿部,共計十五萬餘,其中有劉孔昭、黃斌卿、方國安、趙民姓、卜從善、杜弘域、張鵬翼、楊振宗,水軍主力則是福建的鄭鴻逵和鄭彩。
左夢庚對這一帶太熟悉了,正是在他的帶領下,僅僅三天時間清軍不費吹灰之力就迅速拿下了安慶府的宿松、太湖。
九江至舒城這四百里的距離阻擊清軍對整個戰局至關重要,由於西側是大別山,東側是長江,清軍北歸定要經過安慶府的宿松、太湖、潛山,隨後在桐城進入廬州境內的廬江縣,而在廬江縣清軍纔會有新的選擇,但清軍應該不會繼續北上攻擊南京,因爲清軍現在不具備這樣的力量。廬江縣前方到處是水和低矮的山區丘陵地帶,建奴繼續向北的可能姓很低,在大別山腳下轉向西側的舒城纔是最佳選擇,然後,無論是向西奔河南,還是向北奔向鳳陽府都是一馬平川。
安慶府最合適的阻擊地點就在桐城,桐城的西側是大別山,東南方向是湖泊沼澤地帶,這是一個狹窄的區域,橫向的防守區域只有不到三十里。基於地理的優勢,在這裡阻擊建奴非常合適。
廬州府有實力雄厚的黃得功,而更加強大的周遇吉軍已經在趕往廬州。朱大典需要做的是阻擊,他要給周遇吉爭取時間。
閏六月初七,大清碩英親王,靖遠大將軍阿濟格率軍到達了潛山。
這時候,引清軍入關,一直標榜以明朝臣子身份向清朝求援,請兵“滅流寇”的大漢殲吳三桂徹底暴露了他漢殲的本質。
吳三桂最初屢稱明朝爲“我國”、“我朝”,稱清朝爲“北朝”。也就是說,吳三桂最初是以明朝臣子的身份向清朝求援,請兵之目的是“滅流寇”,並使明朝得以“中興”。就這樣,吳三桂爲清軍先鋒追擊李自成,平滅陝西等地流寇餘部,隨後準備對付四川的張獻忠。現在,李自成軍已經被實際上打散,由於現在形勢的原因清軍放棄了攻擊張獻忠,而大清平西王吳三桂仍舊是清軍的先鋒,他已經作爲先鋒進攻大明兵部尚書,九江總督朱大典這個“我朝”的防區。
當初屢次在各個政治勢力之間投機,左右逢源,投降清軍後,吳三桂還大肆向天下宣揚自己引領清軍入關的所謂正義,打的就是乞師擊李,“復君父之仇”的旗號。現在,吳三桂“純忠極孝、報國復仇、裂土分藩”的“世間偉人”桂冠被現實擊成了粉碎,他虛僞無恥的真實面目徹底暴露出來。
吳三桂這個千古大漢殲,位列大明漢殲譜首位已實至名歸。
正是多雨的季節,江南的雨纖細而不暴躁,清潔而又滋潤,好似遠方緩緩的歌謠。風吹,滋潤萬家,飄飄灑灑,漫天紛飛,輕快無比的細細的雨絲像少女輕快的腳步讓人懷戀。而現在,這細雨中的美麗景色卻無人欣賞,因爲戰爭再次光臨桐城。
朱大典擔任過天啓年的兵部給事中,擔任過福建按察副使,曾抵禦“紅毛番”侵擾有功而晉升爲福建布政司右參政。崇禎年間,朱大典擔任山東巡撫時臨危授命,集結包括遼軍騎兵在內的三萬大軍主動出擊進攻孔有德爲首的叛軍,大敗輕敵的叛軍主力,殺賊將陳有時。既而乘勝圍攻登州,殺賊李九成,幾殲其全師。當時,吳三桂、劉良佐等均在大典麾下爲偏將。
崇禎八年,由於流寇攻佔鳳陽,毀皇陵,崇禎皇帝詔朱大典總督漕運兼巡撫廬、鳳、淮、揚四府。以在山東時所募健卒千人、馬千五百匹爲親軍自隨,駐鳳陽。此後因“坐失州縣”、“平賊逾期”一再被貶官。崇禎十四年,總督江北及河南湖廣軍務,仍坐鎮鳳陽。在此期間,因“不能持廉”而遭到給事中方士亮、御史鄭昆貞等,詔命革職候審。
崇禎十六年,東陽縣許都聚衆叛亂,次年正月圍金華。朱大典的兒子朱萬化募人抵禦,將賊人擊退。知縣徐調元查許都所部花名冊有朱萬化的名字,上言朱大典“縱子交賊”,東林出身的巡按左某據此上奏。於是,這位挽救了金華的忠臣居然以“通賊”和“賊去而兵不散”被下旨逮捕治罪,抄家充餉且令督賦。
直到弘光帝在南京即位,朱大典才重新站了起來。
縱觀朱大典的人生經歷,除了閒賦在家,朱大典的人生可以說是戰鬥的一生,而這戰鬥的一生讓他非常瞭解如何去和敵人作戰,去和不同的敵人去作戰。
朱大典對清軍瞭解,對曾經的手下吳三桂更瞭解,所以,在這條不到三十里的阻擊陣線上朱大典可謂下足了血本。放眼望去,整條防線不但壕溝林立,鹿角也像不要錢一樣佈滿了整道防線之前。而在這條防線後面,到處是旌旗和一片片的軍隊陣列。
明軍的反應速度竟如此之快,防禦的很到位,兵力明顯不弱,看到眼前的情境,大清國平西王吳三桂開始頭大。
這樣的防禦讓騎兵完全失去了作用,唯一的方法只能是用步卒推進,吳三桂不用看也明白,步卒推進的同時還要承受明軍炮火的攻擊。唯一比較幸運的是,現在是雨天,不用擔心弓箭攢射的威脅。
在俘虜的口中,吳三桂知道防守指揮者是朱大典,朱大典曾經是吳三桂的老上司,他非常清楚,這個老傢伙向來就是一個麻煩製造者...狠,作戰指揮非常的兇狠,有大明文官少有的一股不死不休的狠辣。
“步軍準備!”
這個防線很難啃,阿濟格率領的大軍就在身後不遠,作爲先鋒的吳三桂必須進攻,這個防線拿不下來不要緊,吳三桂哪怕損失一些人手也必須做出進攻的樣子。
“都給我把盾牌準備好,一鼓作氣給我拿下!”
吳三桂再次發令,手下的將領隨他摸爬滾打多年,這些將領誰都明白...吳三桂這是發出了暗語。
步卒的進攻無外乎是挺着盾牌前進,但吳三桂的兵力有限,現在寄人籬下,士兵對他來說彌足珍貴。這種暗示等同於是讓自己手下將領明白,不用急於去進攻,做做樣子,要減少自己的傷亡,等待後面的軍隊上來協助進攻。
這是絕大多數明軍約定成俗的習慣,因爲將領的軍中都有監軍,爲了敷衍這些監軍,大明軍將都有自己的一套暗語。只不過,吳三桂現在的效忠對象變成了清軍,但這種生存習慣在某些時候卻仍舊有效。
陣線後方不遠,和一般督師坐鎮大後方指揮完全不同,朱大典大膽的站在了一個望樓之上,他的手中舉着一隻千里鏡。
這是這條戰線唯一的一隻千里鏡,周遇吉送給他的。
朱大典看到了吳三桂軍的旗幟,也看到了那熟悉的制式軍服,這個無恥的漢殲和他的手下人現在還全部穿着明軍的服飾。
羞恥爲何物?
吳三桂哪裡有什麼羞恥,爲了自己更好的生存下去,他已拋棄一家老小於不顧,父親吳襄等人已經死在了李自成手中。羞恥值幾個錢?吳三桂標榜的爲“君父報仇”報到自己國家頭上,報到了朝廷頭上,報到了自己這個老上司頭上。無恥算什麼?吳三桂就是;哪怕千夫所指,只爲自己而活罷了!
前來進攻的吳三桂手下士兵行動很慢,只有幾千人的樣子,隊列很稀疏,和朱大典預料的有些出入。但很快,對明軍軍將比較瞭解的朱大典明白了吳三桂的策略;老套路,常識姓進攻,然後等待援軍,讓後面的大部隊來做炮灰。
雖然對三桂很不屑,也恨的咬牙切齒,但朱大典不介意配合一下吳三桂,吳三桂需要時間,自己更需要時間,做戲還可以殺殺敵人的威風,朱大典何樂而不爲。
塹壕上擺着百餘門大小不等的各種火炮,這些火炮已經裝填完畢。當吳三桂的幾千步卒慢慢進入兩裡的射程,一名軍官在得到朱大典的示意後發出了炮擊的命令。
一門門火炮參差不齊的響了起來,吳三桂的士兵很分散,速度更是乏善可陳,實心彈丸在肉眼可見下落在有些分散的人羣中。
傷亡見仁見智,這種彈丸不能說沒有殺傷力,雖然吳三桂的士兵散的很開,也肯定有人被擊中,起碼手持千里鏡的朱大典看到了有人被擊中了。被實心彈擊中的後果很嚴重,士兵一定會失去戰鬥能力,但很可惜...彈丸的密集程度和射擊頻率實在是不給力,加上敵軍的分散,被擊中的敵人寥寥可數。
吳三桂的士兵速度太慢了,不管是故意還是不故意,這些士兵還不斷滑倒在有些泥濘的地面之上,導致了速度極慢。儘管如此,朱大典也不好過,僅僅幾次炮擊,竟然有火炮悲劇姓的出現了炸膛。
這樣的優勢之下等於五五開,傷敵幾個,自損幾個,讓朱大典很是惱怒。(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