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炎武與王夫子正要將書接過去,楊廷樞卻伸出手來將劇本拿了過去,衆人愕然一愣。
僅僅翻看了幾頁,楊廷樞喟然嘆道:“劍歌,不用查了,這件事情,我已經確定了是誰所爲了……”
衆人一愣,一陣茫然。
袁嘯皺皺眉頭,問道:“復庵兄,你……”
楊廷樞苦笑答道:“劍歌,難道你們忘記了我是爲何退出復社的了嗎?”
袁嘯心頭一震,問道:“復庵兄,你說這是張氏兄弟所爲?”
“雖不中亦不遠矣,劍歌,這本書冊,如果我猜的不錯的話,必定是阮大鉞所爲,雖然阮大鉞爲人品行低劣,然則這文筆風流卻是不假,他的傳奇或者戲曲都有着獨到之處,《燕子箋》、《桃花笑》等作品都不失爲傳世佳作,他的文筆我是絕對不會認錯的,想必寧人與而農也絕對不會認錯……”
楊廷樞答道。
顧炎武與王夫之等人都是復社的骨幹,與阮大鉞雖然沒有太深的交情,但是對於阮大鉞的詩詞文章卻是熟悉的很,聽到楊廷樞如此說,連忙將書冊接了過去。
楊廷樞繼續說道:“劍歌,當初我退出復社,就是因爲張氏兄弟要使用陰謀詭計對付你,我不恥他們的所作所爲方纔退出的,當時,張氏弟兄就曾將要阮大鉞寫些東西,要來中傷你,只是我之後也未放在心上,即便是阮大鉞品行平平,也不至於用如此不堪的手段來對付你,沒有想到,他竟然真的寫得出來,嘿嘿,所謂的風流名士,一代文宗,也不過如此……”
顧炎武與王夫子草草看了幾頁,實在是有些看不下去了,這玩意,比之《金瓶梅》還要過分得多!顧炎武與王夫子是正人君子,聽個小曲,與風塵名妓作個詩,吟個詞還可以,這樣齷齪的東西,實在是玷污讀書人的眼睛!
顧炎武沉聲道:“劍歌,決計是假不了的,確實是阮大鉞的文風,想不到啊,他們竟然連如此卑污的事情都做得出來!”
朝野上下,不管是朝廷重臣,還是士林名流,雖然風流韻事時有發生,然則都是私下裡的,大家心照不宣,如果真的是被人翻到朝堂之上,那是要備受攻訐的,吏部的考覈可是不會輕輕放過的,更何況袁嘯如今位高權重,正是樹大招風的時候,幾本奏章,也許就可以將袁嘯打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當年,東林黨、閹黨、浙黨、楚黨甚至是齊黨,不就是接着一些子虛烏有的事情興風作浪,四處攻訐,不分良莠的亂咬嗎,結果一大批有本事、有才華、有眼界、有抱負的仁人志士就倒在了奸黨的明槍暗箭之下!
這個劇本就是復社與浙黨給袁嘯埋下的地雷,一旦哪一天引爆了,袁嘯絕對是有口難辯啊!即便是不丟官罷職,被冷落起來,在張氏弟兄眼中還是很有可能的!
“好啊,好!嘿嘿……張溥、張採,好!老子算是見識到你們的手段了,你們作初一,就不要怪我坐上十五了,玩手段?老子也不比你們差上絲毫!”
真正官場上的權謀之術,袁嘯真得未必能夠玩的過這些老油條,但是,袁嘯可是來自未來,許多的手段,那是這個時代的人想都想不到的,袁嘯要是真的拿出來,還真的夠這些人喝一壺的。
對付二張,這是後話,眼前的事情可是怎麼辦?人家柳如是也僅僅是一個南曲,從來都是賣藝不賣身的,雖然身在風月圈裡,但是操行高潔,性格剛烈,這件事情對柳如是造成的影響也太大了,如果不是這樣,人家也不會一個人從南京跑到杭州來!
這件事情如果不給柳如是一個說法,那可是說不過去的,只是,其他的事情都好洗白,唯獨這男女之事,沒有一個能洗白的,只能是越洗越黑,最後淹死在吐沫星子裡!
可是怎麼辦?
袁嘯可是發愁了,特麼的,這個仇早晚一定要報,這些人一個都不要想着有個好下場!
“將軍,將軍?”
柳如是低聲問道。
袁嘯猛然一醒,沉聲道:“柳小姐放心,此事不給小姐一個說法,那我這個袁字就倒着寫!只是,您也知道,男女之事想要徹底肅清流言,可是難得很……”
柳如是臉色微微酡紅,沒有說話。
一旁的顧炎武突然眼睛一亮,瞧瞧的在楊廷樞耳旁嘀咕了兩句,楊廷樞登時眼角就出現了笑紋,看了朱舜水一眼,朱舜水湊了過來。
楊廷樞低聲道:“舜水兄,這一次要看咱們兩個的了,他們年紀都小,不如咱們就給劍歌和如是姑娘撮合了?讓劍歌收了她做個侍妾也是不錯……”
朱舜水點點頭,笑道:“劍歌,如今事情已經發生了,整個江南地帶,坊間都已經流傳開了,誰也不知道復社到底印刷了多少本,民間的手抄本更是不知道凡幾,這件事情想要完全消融,已經不可能了,如是小姐清白可是搭在你身上了,這件事情你要是不給如是小姐一個明確的答覆,只怕傾慕如是小姐的江南士子會用唾沫星子淹死你的……”
袁嘯的額頭也見汗了,如果是一個普通的風塵女子,老子纔不去管呢,但是柳如是畢竟就是柳如是,本來這樣節烈才華舉世無雙的女子墮入章臺,就已經令人可憐萬分了,如果在遭受了這樣的抹黑,可是太天意弄人了!
“舜水先生,您有什麼好的辦法沒有?”
袁嘯囁嚅道。
朱舜水暗自好笑,答道:“劍歌,這件事情也簡單,既然人家說你始亂終棄,那就不如弄假成真,你是舉世無雙的大英雄,如是小姐則是不讓易安居士的奇女子,如果能夠真的成就好事,結爲連理,那何嘗不是一段佳話?而且,如是小姐能夠找到你這樣的歸宿,也算是這一生落得一個圓滿的結局了……”
“舜水兄!”
袁嘯登時青筋就跳起來了,擦了,這件事情可不能亂來,自己可是已經有了婚約了,這個時候迎娶另一名女子,那且不說晴兒了,閣老那裡只怕都不會幹休的,只怕會直接打到杭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