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英聞言回道:“對於虞王殿下,知道今日纔有所瞭解。”
“早前從未聽聞過。”
劉日新點點頭,便是他對於虞王殿下,也是這幾日才知道的。
因爲朱雄英一直在深宮大院裡,包括學問上的培養,都不是和其他皇子皇孫一般,而是朱元璋單獨請的知名大儒。
甚至於朱元璋和馬皇后本人,都是親自教導。
八歲早夭後,這也造成除了皇宮內的人知曉,外界傳言不多。
尤其是朱雄英早夭,導致馬皇后過於悲痛駕崩。
哪怕是皇子皇孫,都不敢在朱元璋的面前,輕易提到。
以至於如此朱雄英如此寵兒,在整個大明史上,只有短短兩句記載。
因爲朱元璋給諸多兒子定下的取名規則,十分盛行。
爲了避諱,不影響民生,皇子世襲有大量的生僻造字。
這也導致後世聽到朱雄英這個名字,下意識的會感覺到,並不會認同。
這也是朱英最初對於朱雄英的存在,感覺到十分的陌生的緣故。
隨着朱英和劉日新聊得越發深入。
劉日新心中就越發震撼。
並非跟因爲其未解的身份,更多的是朱英的一些見解,那些奇特的見識,讓劉日新豁然開朗。
兩人聊到關於玄學的時候。
朱英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對於玄學,後世的人相對來說都很是感興趣,朱英也曾查詢過資料,甚至依託前世父輩的關係,跟一位風水師父短暫學習過。
後世的風水跟大明的風水,已然有了很大的變化。
其中主要是受到科技發展的衝擊,讓風水這門學問,有了更多的融入。
關於和劉日新風水的討論,朱英直接提出地磁的概念。
“宋朝時,夢溪丈人沈存中的《夢溪筆談》裡,有講述過地磁。”劉日新回道,作爲相師的他博覽羣書,關於地磁的說法,他也印象深刻。
朱英聽到劉日新的回答有些詫異,他原本以爲自己要耗費口舌,解釋一番後,劉日新才能明白。
在他的印象裡,地磁的概念好像是西方研究出來,沒想到宋朝時期就有了。
只是因爲思想的限制,還有讀書的門檻,這才導致知道的人不是很多。
微微組織一下語言,朱英便跳過直接說道:
⊙ttκΛ n ⊙C○
“在我看來,天地之間,籠罩着一個巨大的磁場,在這磁場之內,有很多的屬性。”
“道家學說中的陽氣,陰氣,煞氣,福氣,晦氣,等等諸多都包括在這磁場之中。”
“叫法不同,但這本質並沒有區別,先生剛纔說到山脈地氣,便也是如此。”
“這些磁場中的特質,分爲好壞兩種。所謂風水寶地,便是由於特殊的環境,導致磁性非常強大。”
“這些磁性都是非常好的一方面,先人屍骨埋葬在此,長期受到磁性的薰陶,便是屍骨本身,也蘊含了大量好的磁性。”
聽到朱英的講述,好像給劉日新開啓了一個新的大門,嶄新的學識出現在劉日新的面前,衝擊非常強大。
雖然朱英說的簡單,哪怕一些學問稍低的欽天監官員,都有些聽得雲裡霧裡。
但劉日新本身對於玄學,已然達到一種學問的巔峰,甚至是瓶頸。
短短几句,便是猶如醍醐灌頂一般,看到了新的世界。
沉吟片刻,劉日新語氣有些恭敬的問道:“在下有一事不解,照朱公子的說法,先人的屍骨受到這磁性的蘊養,又是如何福澤後人呢。”
朱英回道:“先人於之後輩,最大的勾連便是血脈。”
微微思索一下,朱英解釋道:“我認爲的血脈,不僅僅單指血肉之中,餘者毛髮,骨骼甚至吐納氣息,都蘊含其中。”
“先人屍骨受到磁場的蘊養,磁性越發強大,散發於天地之中,和後人有相同磁性開始勾連,後人冥冥中諸多氣運加持,福澤安康,便是如此。”
聽到這番話,劉日新的腦海中萬千靈感開始碰撞,綻放出璀璨的火花。
朱英說得不長,但劉日新能夠感受到,對於磁場的理念,絕對是有一套完全的闡述。
僅憑一個概念,無法講述出這般深入淺出的道理。
玄學本身就是晦澀深奧,劉日新在這麼多年的琢磨鑽研中,也同時存在了不少困惑難以解開。
今日聽到朱英這一席話,有股茅塞頓開的感覺,諸多困惑,似乎都找到了解開的方向。
朝聞道,夕死可矣。
現在的劉日新,突然就不甘心死去了。
道就在前方,觸手可及,這般死去,真就是死不瞑目。
他突然就想陛下懇求,在陵墓事後,哪怕是幽禁也好,再給他多一些時日,讓他把這些道理研究明白,著書傳承下去。
壓下心頭的激動,劉日新趁着現在短暫的交流,有些急促的向朱英問道:
“朱公子所言,皆是地理,不知這磁場跟周天星象可有何等關聯。”
劉日新精通紫微斗數,天文地理皆有所涉獵。
聽到這話,朱英微微一笑,道:“不知先生,可有到錢塘江觀潮過。”
“月有陰晴圓缺,每逢月圓,那錢塘江上大潮,便是受到月亮的磁場的影響,”
劉日新福至心靈,頓時說道:“周天星象,便如同大地一般,皆有磁場。”
“這磁場,便是包羅天地萬象。”
朱英點頭肯定道:“自是如此。”
關於磁場,自後世而來的朱英,極爲清楚,言語間自信非常。
劉日新聞言恍然大悟,一些長久以來的困惑頓時消散。
不同於西方的地心說,日心說。
東方古代的‘天圓地方,不是地平說那般具體的概念,而是一種哲學思想,是陰陽學說的一種體現。
天與圓象徵着運動,地與方象徵着靜止。兩者的結合則是陰陽平衡、動靜互補。
因此磁場的概念,也很容易被劉日新所接受。
劉日新還欲詢問,欽天監的官員過來提醒道:“先生,時辰到了。”
便是此刻,已然到了午時。
在虞王陵墓那裡,已然有數百孝陵衛鎮守,三千民夫待命。
只等午時三刻,陽氣最足的時候就開始挖掘。
涉及到地下密佈的暗河,挖掘的過程,需要劉日新和欽天監的官員全程看守,避免出現紕漏,引發塌陷。
劉日新此刻心中對於朱雄英身份懸疑,興趣已然不大,更多在乎的是朱英本人那淵博的學識。
不過時辰已到,他不能違背,只能無奈的告辭,隨着一衆欽天監官員離開。
挖墓這樣的活,朱元璋自然不會安排自己的大孫過去。
現在的朱英也以爲只是一次普通的祭祀而已,並不知道後山還有數千人,正在等候挖掘陵墓。
張公公看了看廟外正在把守,沒有絲毫動靜的錦衣衛。
微微猶豫了一下,便對着朱英問道:“朱公子,不知可否有空閒,跟老奴一同前去皇后娘娘那裡,祭奠一番。”
“公公委實折煞在下,如果能去祭奠皇后娘娘,那是在下的榮幸。”
朱英客氣的說道,他聽到張公公自稱老奴,有一股受寵若驚的感覺。
東漢前,官宦泛指行走大內之人,其中不僅僅是太監,也包括士子。
蒙元時期,太監更是指二級官吏。
直到大明,宦官和太監才混爲一談。
雖然朱元璋嚴禁太監干政,由於行走內宮的緣故,太監的地位還是算高的。
公公是常人對太監的一個雅稱。
一般太監因爲方言的區別,自稱咱家,灑家,雜家。
明朝中後期,太監權傾朝野,更是自稱爺。
當熱只有地位高的纔會如此。地位底的小太監,一般自稱奴婢。
像張公公這般自稱老奴,則只會針對皇室成員。
“朱公子不必多言,便隨着老奴一同過去吧。”
張公公的手微微擡起,又放了下去,下意識的想去拉朱英的衣袖,又覺得不太恭敬,這才作罷。
從最初稱呼殿下,現在又自稱老奴。
顯然久居孝陵的張公公與世隔絕,又看到錦衣衛鎮撫使親自陪同,誤會頗深。
朱英無奈,也不方便過多解釋,只好躬身作揖道:
“那便多謝公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