帖木兒帝國戰勝的消息,現在還沒有傳到大明來,但基本上朱英已經可以確定戰局了。
畢竟他所改變的目前只涉及到大明,中亞的局勢不會因爲他的動作會有太大的變化。
或許唯一不知道的就是麾下的趙秀才趙元弘跑到君士坦丁堡去了。
只是就現在的大明而言,尤其是單兵武器火繩槍的不斷改進,就現在整個世界來說,已經沒有對手可言了。
唯一的對手只能說是距離。
就算是知道帖木兒要你動兵來進攻大明,朱英只會是笑而不語。
能夠抵達大明邊境,都算是他輸。
戰場必然會控制在草原或者吐蕃,這完全沒有絲毫需要擔心的地方。
在如今的大明,可以說是太平盛世,但卻有那麼一個地方,如今還是起起伏伏的叛亂不斷。
雲南。
這個曾經是沐英鎮守的地方,隨着大量的漢人不斷通過民屯,軍屯,商屯遷徙過去。
使得漢人的數目快速增長,比之白族,彝族這兩個大族的人口都要來得更多一些。
只是因爲地處偏僻的關係,所以並沒有能夠搭上大明京師發展的快班車。
從地理位置上來說,雲南的優勢太低了,而且土着部落非常多。
不管是貨物的傾銷還是收納,都顯得沒那麼頻繁。
在朱英這裡,收到了一本彈劾沐英之子沐春的奏章。
“啓稟殿下,西平侯沐春枉顧大明律法,兼併大量土地不說,更是豢養家兵上十萬,整個雲南地區只知沐家不知皇家,如此下去,豈非是猶如唐朝時期的藩鎮割據一般。”
“我大明如今軍政分離,唯有云南軍政一體,大小事務皆由西平候府處理,掌控偌大的權力。”
“每年所產生高額的軍餉,都拿來被供給私軍。”
“其所在雲南之流官,與當地土着長官相互勾結,在大量兼併漢軍的同時,還侵佔現在大量的民屯土地,甚至是多數民族的耕地也被吞併,致使當今雲南禍亂不斷。”
“臣聽說,沐氏一家在雲南各府、州、縣境內,已達五千頃的田產之多,甚至於紅河南岸土司區前後縱橫四百餘里之地,皆被沐氏一家圈爲‘勳莊’。”
“那裡生活的哈尼族,彝族,傣族等土官,都是直接向沐氏納貢。”
“以上種種不過是沐氏冰山一角,具體詳細皆是在奏章中有所寫明。”
華蓋殿裡,朱英坐於上首,下邊說話的是雲南承宣佈政司布政使卓增平。
桌增平作爲雲南承宣佈政司布政使,按理說權力是很大的,可一直被壓制得很慘。
之前沐英還好,畢竟那是跟隨着朱元章打下江山的義子,只是現在換成了沐春還這樣,心裡頭就有些不服氣。
趁着這次述職的機會,直接上奏彈劾。
按照現在的規矩,彈劾的奏章是需要進入內閣審覈之後,才能到朱元章或者朱英這裡,是爲了防止增加多餘工作量,搞風聞奏事,憑空捏造的把戲。
現在桌增平能夠在華蓋殿親自講述,說明其奏章上的內容,不說完全真實,至少大部分都沒有問題。
“現在雲南的情況,很是複雜,你也在雲南待了數年。”
“你說如果現在撤下沐家,那麼雲南的事務由誰來負責統管。”
朱英對於雲南土地兼併的事情,並沒有生氣的表現,只是把奏章放在一邊澹澹的問道。
“這”桌增平頓時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了。
朱英擺擺手:“行了,便就這樣吧,你在雲南也任職了數年,這次回來就不用再過去了,再聽從吏部的調令吧。”
桌增平聞言還想說上兩句,但看着太孫殿下的神情,也就把想說的話嚥了下去。
他沒想到自己如實彈劾,反而是要被調出雲南。
難道就因爲沐英是陛下的義子嗎。
桌增平走後,朱元章這才從屏風後出來。
“大孫是因爲覺得咱念着沐英的好,所以纔對沐家照顧?這可不像大孫平日的風格。”朱元章有些意外的說道。
本意是讓大孫單獨來處理,沒想到大孫一直非常看重土地兼併的事情,到沐家這裡反而是輕輕放過,還把桌增平給調出雲南。
朱英解釋道:“調他出雲南,是因爲這次上奏的事情一發生,他自然跟沐家勢如水火,也算是爲了讓他好過一點,不至於去跟沐家硬碰硬。”
朱元章眉頭一挑:“大孫是覺得雲南這個地方,咱們管不了了?”
朱英搖頭道:“自然不是,關於雲南的這些事情,其實我也大概是瞭解一些的,但現在的雲南跟我大明其他疆域看似差不多,實則是相差很大。”
“雲南的局勢很複雜,主要是大量土着部落的存在,就大大小小几十個民族,其中的矛盾非常的尖銳,不能按照一般的方式去管理。”
“對於大明來說,雲南的問題不在於土地兼併,而是在於教化。”
“沐家確實有兼併了大量土地的行爲,看似是違背了大明的律法,可這也是雲南的現狀不得已而導致的,如果不能掌控足夠多的土地和權勢,那麼本身就無法鎮壓整個雲南。”
“縱觀整個朝廷,不管是派誰去都沒有意義,唯有永世鎮守,通過一代代的教化,才能慢慢把雲南真正變成我大明屬地。”
現在的雲南,其實跟吐蕃,西域,安南沒有什麼區別。
只不過因爲其地理位置的關係,對於大明的影響很大,尤其是在明初時期,殘留的蒙古貴族,還想着從雲南整兵再次反攻大明。
如果不是這樣的話,甚至於朱元章都會當做安南一樣的看待。
教化雲南,說起來簡單,其中最關鍵的是大量的人口遷徙,要知道元末之後的大明本身漢民就少,各處都是百廢待興,還要遷徙大量的人口過去,對於大明本身的發展都有影響,可朱元章依舊還是這麼做了。
“大孫說的沒錯,雲南對於大明來說很是重要,所以當年咱就讓沐英鎮守,他的忠誠咱可以放心。”
“沐春也是個好孩子,聽話懂事,對於咱們大明也是一片赤城。”
“土地兼併的事情,放在雲南根本不叫個事,不能用京師這邊的方式去處理,這一點大孫做得很不錯。”
“不過大孫想來也不會一直這樣放任下去,那個時候咱已經是不在了,對於沐家,多少有幾分情誼,不要太過了。”
朱元章很明白,不是漢人主導的地方,就很難是朝廷的直接統治。
所以現在沐家掌控整個雲南的軍政大權,也是朱元章的授意。
當年朱元章殺貪官殺了那麼多,但是雲南地區幾乎都沒怎麼動,本身去了那邊就跟流放差不多的感覺。
各種土着部落,隨時都有造反的可能,這是文化的不同,跟沐家所謂的壓迫沒有任何關係。
只是朱元章很清楚,雲南的現狀是不符合大明心中預期的,大概有個十年八年的,等雲南的局勢穩定下來,那麼沐家就不能像現在這樣了。
沐英是從八歲起,就一直跟隨在朱元章的身邊,比太子朱標還要早很多。
養育了這麼多年,況且沐英真的跟朱元章還有馬皇后很親,也很懂事聽話,說沒感情是不可能的。
朱元章也猜到,大孫動手整治雲南的時候,估計自己已經不在了,所以纔會補上這麼一句。
在朱元章心裡,沐英也是猶如兒子一般,甚至就感情上比多數兒子還要好。
讓沐英鎮守雲南,其實跟敕封藩國沒有多大區別。
“爺爺放心便是,我不會做那等狡兔死,走狗烹之事。”
“不管是現在還是將來,大明都需要大量的人才,阿瓦,孟艮,麓川,包括後邊的瀾滄,蘭納,白吉等國,這些都是未來大明可以去發展的方向。”
“大明的事業,沐家的事業,不會僅僅只是在雲南就停止,而是會一直的朝着前面去發展。”
朱英在說這個話的時候,語氣很是堅定。
他要讓大明的文化往全世界的方向傳播,首先打造的就是整個亞洲版塊。
就當今世界來說,教化,從來就不是溫和的。
尤其是對於絕大多數的民族而言,憑什麼去放棄自己的信仰,來學習大明的文化?
大明的教化,用嘴去傳播嗎?
真要有什麼跑過去傳教之類的,這可是會被人當成異教徒的。
就算是目前朱英正在籌備的洪荒神話,也只是想要打開一個突破口。
真正讓別人的臣服並且選擇歸順的,從來只有刀劍和大炮。
當他們說漢語,寫漢字的時候,自然也就成了大明的子民。
“真想看到大孫主宰萬國的那一天,想必是會非常的精彩吧。”
“這在歷來的王朝中,將會是我大明擁有着最爲遼闊的疆域,最爲廣袤的百姓。”
朱元章的眼神中帶着一絲希冀。
他曾經也有着這樣的夢想,不過後來慢慢的放棄了。
現在他在大孫的身上,看到了這樣的希望。
按照現在的發展形勢,於大孫的統治下,或許再過三十年,不,也許只是二十年的時間,就能真正的掌控更多的國家。
把他們變成現在雲南一樣的情況。
這是多麼值得頌讚的豐功偉績。
朱元章是真的很想很想,親眼見到這麼一天的到來。
“爺爺說什麼呢,活到百歲那是最起碼的,至少還有幾十年的時間,定然是不會有任何問題的。”
“現在孫兒已經專門用了大量的款項作爲醫學方面,主要就是在養生這塊,目前已經有了很好的成果,所以爺爺不用想那些。”
朱英當即說道。
朱元章聽聞,哈哈大笑起來。
“咱今年已經到了古稀之年,活到百歲那還有三十年,大明今年已經建國三十年,大孫是想讓咱再當三十年的皇帝嗎。”
“等到那個時候,大孫都已經是過了天命之年了,這歷來王朝,豈有聽聞五十歲的太孫。”
朱英說道;“五十歲的太孫怎麼啦,這是多好的事情,我就想爺爺一直陪着我。”
“現在什麼事情都有爺爺頂着,我纔不想去當什麼皇帝,做太孫自在多了,很多事情也要輕鬆簡單些,沒那麼麻煩。”
朱元章無奈道:“自古以來,哪家的太子太孫不想着當皇帝,偏偏就出了你這麼個備懶的。”
朱英反駁道:“別人是別人,我是我,反正當太孫挺好的,真希望就這麼一直當下去。”
聽着這話,朱元章苦笑的同時,也拿朱英沒有辦法。
他知道朱英說的這話可不是隻是給自己講好聽的,而是心裡頭真是這麼想的。
除了一些必要的接見,大孫甚至很是煩大臣無論什麼事情都要過來彙報,更多的心思是放在練兵跟民生之上,真正的做到了放權大臣。
想到這裡,朱元章不由的囑咐兩句:“現在大孫放權倒是沒有出現什麼問題,但官員這麼多,難免會出現一些渾水摸魚,攪亂民生之輩,也不能都不放在心上。”
朱英聽話這話,便就順勢說道;“先前爺爺讓百姓告御狀,我覺得挺好的,所以打算往這方面發展一下。”
告御狀被一些開明君主當作下情上達、建言立政的重要手段,且被視爲一種防微杜漸、平息民怨的治國安邦之道。
但從各代王朝的政治實踐來看,就其整體而言,是反對和壓制進京告狀的,對這樣的行爲經常表達出一種消極、規勸甚至是恐嚇的態度,對上訪百姓動輒處以“杖一百”或“充軍”的訓戒和懲罰。
唐太宗李世民時,上書言事者大多希望他親自處理,以防壅蔽。
對此,魏徵的意見是:“此乃不識大體者,州縣之事豈要陛下親自審斷?”
對於大量的“擊登聞鼓”者,唐右金吾將軍上疏曰:“訟者所爭皆細故,若天子一一親之,則安用吏理乎!”
顯然,,過多的“越訴”會侵犯“下官”的正常職權,打破國家權力運作的正常秩序、造成“上”(朝廷)與“下”(地方)關係紊亂。
而朱元章是鼓勵告御狀的,於《大誥》中甚至是號召百姓監督舉報官吏,允許百姓捉拿貪官污吏,繞過上級行政直接押解到京城告御狀。
《大誥》在頒佈之後確實收到了一定效果,洪武朝的安定和諧與朱元章嚴刑峻法,厲行反腐有直接關係。
只是朱英知道,這樣極端的律法很難持久,不管是在朱元章之前,還是一直延續到後世,如此律法再不曾實施過,僅僅洪武年間的曇花一現。
且對於治理地方來說,也是治標不治本。
圍繞告御狀所形成的百姓、朝廷、地方三者關係,在某種意義上呈現出一種朝廷與底層民衆共同施壓於地方的格局。
朝廷與底層民衆在與地方官府違法亂紀、官僚主義、欺上瞞下的鬥爭中具有某種利益的一致性。
沒有哪個皇帝希望自己國家的官員都是貪官污吏,但個人的精力並不能去探明。
在此過程中,朝廷爲國家利益和社會正義代表的角色。
百姓與地方的矛盾,經由“進京”被帶到了京師,從而轉變爲這些羣體與朝廷的矛盾,以及朝廷與地方的權力博弈。
朝廷既需要通過上訪這種渠道監督和震懾地方官員、使之不敢肆無忌憚,也需要地方官員的擁護和支持,通過加強地方在處理上訪問題上的作用與功能,使之承擔更多的責任而減輕朝廷的壓力。
只不過朱元章現在給告御狀的百姓的權力太大了,使得地方上的政權受到了非常大的影響。
如果在一些事務上,官府不能讓百姓滿意,那麼就能通過‘告御狀’來威脅甚至是敲打官府。
目前地方上一些官府來花錢了事,爲自己的烏紗帽妥協百姓很是常見。
如此下去也影響到了政權通行。
所以朱英打算就這個方面,進行改善。
不管是什麼權力,一旦失去了束縛,都會變成危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