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英聽到朱樉這話,有些懵。
這是他第一次見到朱樉,但在他的心目中,朱樉可算不得一個好人。
早就給他掛上了殘暴的標籤。
但是自從知道自己的身世後,可能因爲自家人的關係,就稍微好了一些。
現在看到本人,不得不說,朱英的印象多少是有些改觀的。
人總是會受到眼睛的欺騙,畢竟朱樉的顏值,還算是不錯。
身材挺拔,眉宇間神采十足,加上自信的眼神,很容易給人留下好印象。
“二叔客氣,那事我都忘記了,倒是老爺子那邊,讓二叔可能受了點委屈。”
朱英直接說道,對於玉佩的事情,他並不知情。
聽到朱英的話,朱樉一臉苦澀,父皇那是真的打啊,不帶留手的那種。
要不是父皇現在年紀大了些,自己也扛奏的話,指不定真要在牀上躺上月餘。
“都是一家人,過去的事情有些誤會就不多說了,二哥,大侄子這都過來看你了,怎麼,讓我們在這裡乾站着呢。”朱棡直接說道。
“我的錯,三弟,大侄子,快些過來坐。”朱樉連忙說道。
涼亭裡,三人入座後,下人很快就將茶水送來。
顯然朱樉早就準備好了。
茶香撲鼻,顯然是上等好茶。
“搞什麼茶,二哥你也真是,還附庸風雅起來了,快些吩咐後廚整幾個好菜,快些上酒。”
“咱們叔侄三人,這也算是第一次見,今日裡,咱們就不醉不歸。”
朱棡看到二哥朱樉竟是準備茶水,直接就嚷嚷了起來。
“這事是二哥沒安排好,稍等,我馬上吩咐下去。”朱樉聞言,大笑一聲,帶着些許豪邁,直接說道。
隨即便是吩咐管家去準備。
“二叔且慢。”
朱英突然開口叫住。
“大侄子,可是有什麼問題。”朱樉不由問道,他還以爲大侄子不想喝酒。
“二叔,三叔,可是忘了,我便是開茶樓的。這回也是第一次和兩位叔叔就膳,還是讓侄兒來安排吧。”朱英笑着說道。
“這怎麼能行,你這都到了二叔家,二叔還能讓你準備吃食,這不是打二叔的臉嗎,這些小事,讓二叔來做便是。”
朱樉面帶不愉的說道。
這次讓三弟朱棡把大侄子叫過來,其中不僅僅是求大侄子幫忙,也有賠禮道歉的意思。
“二哥,你還是讓大侄子安排吧,大侄子家茶樓的早點,你又不是沒吃過,就你家那幾個廚子,能做些什麼好吃食出來。”
朱棡毫不客氣的說道,對於美食,朱棡很是喜愛的。
二哥朱樉這裡的廚子,也就跟他家的大同小異,沒什麼稀罕的。
但是大侄子那裡,可是給了他很多期待感。
早點做得那般美味,看這情況飯食肯定差不了。
朱英是獨自跟隨朱棡過來的,所以只能麻煩朱樉這邊安排人去他的府邸通知。
接下來,朱英便開始和朱棡,朱樉開始閒聊起來。
朱棡和朱樉兩人,雖然看上去,在朱元璋的心目中,好像混得很差,總是被訓斥,在自家藩地上也總是犯錯。
但是實際上,兩人在大明軍隊,可是有着很大的影響力。
朱元璋自從建國開始以來,就一直在逐漸將兵權,朝着自己的這些兒子手裡過度。
一些大戰,也是儘可能的讓兒子們統軍。
朱樉和朱棡,也是自小在軍營中長大,成長的時候,朱元璋對其也進行過精英教育。
學問方面暫且不提,就帶兵打仗上,可都是一等一的好手。
就目前而言,哪怕在功勞上,比之朱棣要差上一些,但實際軍事能力就算弱,相差也不會很大。
至少朱樉和朱棡加在一起,打朱棣一個那是沒有半點問題。
而且由於朱樉和朱棡,都是馬皇后的親子,在衆多皇子間,地位還是很高的。
尤其是朱樉,早前大哥朱標沒去世的時候。
在洪武二十二年,朱元璋將大宗正院改爲宗人府,朱樉爲諸王之長,因此被任命爲宗人令。
宗人府就相當於一個特殊的審理機構,其中皇室成員的宗族名冊,撰寫帝王譜系。
記錄皇室成員子女的嫡庶、名稱封號、嗣職襲位、生卒年間、婚嫁、喪葬諡號等事。
其中還有最爲重要的兩項,皇室成員犯罪,由宗人府單獨審理,包括皇室成員的俸祿多少。
宗人令,也就是說,所有的皇室成員,都在朱樉的管轄範圍之內。
看似這些皇室成員,好像也影響不了什麼大局。
但是有一點,現在的大明,可不是朱棣靖難之後的大明,所有的藩王們手裡都掌握有兵權。
雖然不多,少則數千,多則上萬,九大邊疆塞王也是三萬封頂。
龐大的軍隊體系,開始被皇室成員所掌控。
朱棣之後,這些藩王子嗣們,在被謀奪軍權,甚至不允許從軍,當官,經商等等,在經濟上給予一定的提高。
這纔有了家裡瘋狂造娃,朱家子孫數百萬的情況。
朱英並不是一個迂腐之人,秦王和晉王對於他,曾經只是在概念中,哪有這麼快就親密無間,其中有些刻意的成分。
不過感受到兩個叔叔對自己的好,或許跟老爺子有關,但終究是有很強的血脈聯繫。
況且他也需要兩位叔叔的鼎力相助。
“二哥,你這次去四川鎮壓叛亂,可是要小心一些,蜀地多水,火器容易受潮。”
朱棡此刻已然有些微醺了,大大咧咧的對着二哥朱樉說道。
好像這事大侄子同意後,就連諭旨都已經送過來了,渾然不覺這事還沒傳達到老爺子那裡去。
“三弟放心,就那些蠻子,別說火器,便是千騎也能將他們殺得七零八碎,不過一羣烏合之衆罷了。”
幾口酒下腹,朱樉也開始意氣風發起來,完全沒有了最初被禁足的頹廢心情。
朱英無語,這酒喝的,就像是秦王朱樉,明日就要出征,今日壯行一般。
他還以爲兩人的酒量很大,結果兩人各自才喝了一斤出頭吧,就已經就這般姿態了。
現在他們所喝的白酒,是從朱英那裡拿過來的,在度數上和普通的白酒倒是沒太多區別,只是提純的技術要好些。
所以顯得更加的醇香。
早就在蒙元時期,白酒蒸餾技術就已經出現,造型、高度與現在使用的白酒甑鍋非常相似。
所以大明如今的酒的度數,跟後世的白酒相差不大。
朱英的酒量不差,畢竟是在西域,大漠,草原那邊混了不少的時間。
那邊好喝酒,朱英身子骨也扛得住,少說四五斤白酒下去,也能面不改色。
當聽到朱棡和朱樉聊起帶兵使用火器的時候。
哪怕是他已經去了火藥司,甚至在製造火繩槍,依舊不由產生一些違和和割裂感。
這是受到了後世的影響,在後世的很多影視中,明清時期的戰爭,都是以冷兵器長槍大刀爲主。
其實就如今的大明,對標海外,目前英法的百年戰爭,都已經快打到了第二階段末期。
槍炮的萌芽,已經在如今英法戰爭中,開始逐漸展露萌芽。
文藝復興在這個時候也已經開始。
受到戰爭的影響,如今的歐洲列國,對槍炮已經開始逐漸重視起來。
而文藝復興帶來的思想改革,也爲後世諸多學科開始奠基。
現在的大明對於火器運用嫺熟,這纔是明初真正的大明景象。
明末戚繼光抗倭的時候,所打的大小戰役,在火器的運用上,其實跟後世的近現代打仗,已然沒有太大的區別了。
只是火器到了滿清手裡,有被壓制了一手,加上滿清混亂的制度,導致火器技術反而在退後。
要知道,滿清時期的乾隆和華盛頓,可都屬於同一個時代。
就在叔侄三人,喝酒聊天時。
馮勝受到朱元璋的指令,已經來到了女婿朱橚周王府。
此刻的朱橚,正在書房裡奮筆疾書,記錄分析一些關於草藥的特性。
早在之前,被朱元璋禁足在京師,閉門思過的那兩年,朱橚已經初步完成了《袖珍方》的編撰。
去年即洪武二十四年十二月返回封地後,朱橚就已經完全沉浸其中不可自拔。
每天都是在探索草藥的過程中渡過,這也導致他跟兒子們的關係越來越差。
長子朱有燉掌管藩地,對其已經很是不滿。
但朱橚對這些已經完全不在乎。
“殿下,宋國公來訪。”
京師裡的老管家,進了書房後,看到周王正在思索,卻也沒辦法,只能出聲打擾。
他知道若是等候的話,估計到了日落時分,周王殿下都不見得會停下來。
這麼輕呼一聲,顯然沒有引起沉醉其中朱橚的注意。
老管家無奈,只能上前再次說道。
朱橚聞言,這纔有些迷糊的說道:“岳丈大人來了?他怎麼來了,他不應該是在山西那邊練兵嘛。”
“殿下,宋國公已經在大堂等候了。”老管家再次提醒到。
朱橚點點頭,有些留戀的看向書案上的典籍,隨着老管家一起去前院大堂。
離開了書房,朱橚這才反應過來
面對岳丈大人來找自己這種事情,顯得很是疑惑,畢竟經歷過之前京師禁足後,朱橚哪怕作爲女婿,都已經和岳丈馮勝,完全斷開了聯繫。
不過岳丈已經到府邸了,以岳丈的性格,想來定是有什麼事情。
想到這裡,朱橚不由加快腳步。
大堂內,馮勝看着自己這個女婿,頗有些唏噓。
馮勝就兩個女兒,一個是嫁給了開平忠武王常遇春長子,現在的鄭國公常茂。
不過他和大女婿的關係,不是很好,之前還鬧過矛盾,都鬧到陛下那裡去了。
這個二女婿朱橚,在馮勝看來卻是極好的。
孝順不說,也沒其他的心思,只是有些不務正業,作爲藩王不管政務,一心撲在醫學上面。
“小婿見過岳丈大人。”朱橚拱手作揖道。
朱橚和馮勝的關係還是很好的,哪怕馮勝受到朱元璋的猜忌,導致兩三年沒見過了。
“橚兒無須多禮。”馮勝擡着朱橚作揖的雙手,笑着說道。
兩人一番客氣後,朱橚屏退左右,開始和馮勝聊了起來。
“岳丈大人,不知這次過來,可是有什麼事情。”
由不得朱橚直接,對於父皇,朱橚從小就害怕,之前還出了那麼一檔子事。
馮勝笑道:“橚兒不必擔心,爲父這次過來,是受到了陛下的諭旨。”
朱橚聽聞有些疑惑,問道:“父皇可是有什麼旨意?”
馮勝有些無奈,知道這女婿完全就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
估摸着對於京師現如今的情況,完全不瞭解。
只能說道:“關於最近的孝陵傳言,橚兒可有耳聞。”
朱橚愣了一下,回憶片刻才說道:“好像是有這麼一檔子事。”
他記得,宮裡曾經有太監,給他送來了孝陵虞王陵墓的一些情況。
不過他當時匆匆的看上一眼,發現跟自己關係不大,就直接忽視過去了。
馮勝沒得辦法,只好將孝陵陵墓的事情,詳細的述說了一遍。
朱橚聽完後,還是有些疑惑:“這跟岳丈大人過來見小婿有什麼關係。”
馮勝只好繼續講述,關於朱英此人。
朱橚聽完,這才明白,然而說出的話,卻是讓馮勝哭笑不得。
“原來那美味的早點,竟是我大侄子開到茶樓嘛,不錯,看來日後這早點的事不用擔心了。”
“岳丈回京得晚,那秦淮河畔平安茶樓的早點,可是極爲出名,那一口下去,真就是人間美味。”
“可惜就是太少,夜半十分腹中飢餓的時候,更加懷念。”
朱橚聽完後,頓時就回憶起了早點的美味。
這也算是他從藩地開封到京師之後,印象最爲深刻的地方了。
聽到女婿的話語,完全不在關鍵點上,馮勝也只好說道:“這次陛下召爲父回京,便是去輔導長孫殿下。”
“想來長孫殿下的身份,經過孝陵之事,已然被陛下證實。”
“陛下讓爲父過來尋你,應當也是希望橚兒能夠支持長孫殿下。畢竟死而復生這樣的事情,怕是很多人難以接受。”
馮勝緩緩的解釋道。
朱橚卻道:“既然父皇都已經確認了,那怎麼可能還有假。孝陵那等地方,還能有人作妖不成,想來便是我那大侄子福大命大,逃過一劫。”
在朱橚的心裡,自己的父皇朱元璋無所不通,有着很是強烈的個人崇拜。
這種個人崇拜,不僅僅是朱橚,在所有的皇子皇女心裡,都是差不多的。
朱橚雖然喜愛讀書,但因爲長年累月的研究醫學,所以心思單純。
這跟後世的一些研究人員的性格很相似。
馮勝點點頭,不管心中如何去想,還是要跟長孫殿下先見上一面再說。
於是說道:“橚兒要是沒什麼事情,哪怕跟爲父一共到長孫殿下那裡一趟。”
朱橚點點頭,輕重緩急他還是清楚的。
“岳丈稍等小婿一會。”
朱橚說完,便回到書房,把之前的記錄稍作整理,同時也囑咐老管家,一定要將院子裡的珍貴花草照顧好。
這些花草,都是他從開封帶過來,這是因爲朱橚知道弔唁的時間不會短暫,不放心留在藩地,就全部帶了過來。
照顧的同時,也方便研究記錄。
其實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朱橚並不完全是一個大夫,更像是個植物學家。
而這其中,水稻也是植物的一種,同樣在朱橚的研究範圍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