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長史過獎了！”
沒人不喜歡聽好話，來自楊士奇衷心的誇獎，讓朱高煦很是受用，也是謙虛了一句。
即使朱高煦早已對於歷史名人產生了免疫，但是這稱讚之詞出自不同人之口，那聽起來的效果絕對是不一樣的。
就像三順子和楊士奇的敬佩之情，當然是後者來的更香一些了。
“殿下，下官所言句句發自肺腑，如此陣容，實乃下官平生僅見啊！”
或許，生怕殿下覺得自己說的是客套之詞，真的被震撼到了的楊士奇，再次開口強調道。
……
“殿下，都已經準備好了，現在出發嗎？”
正當朱高煦享受着來自楊士奇發自肺腑的恭維，準備繼續謙虛一會的時候，沈老六不合時宜的出現在了他的面前，小聲的請示道。
沒辦法，再不走的話，等會兒天氣就熱了，沈老六隻能硬着頭皮前來打斷了。
“好，既然時候也不早了，那就出發吧。”
朱高煦點點頭，意識到出發的時間已經到了，於是下令道。
接着用眼神詢問了一下沈老六，得到了肯定的回覆後，轉身指着不遠處的一匹高頭大馬，對着楊士奇說道：“對了，楊長史，聽說的你的馬匹不行，本王已經命人重新牽了一匹過來，你看看還習慣嗎？”
沒想到這剛進了漢王府，立刻就享受到了這麼好的福利待遇。
有道是寶馬贈英雄，自視很高的楊士奇一下子就想到了這句話，一下子就感覺到了漢王對自己的重視。
對此，他當然不會推辭了，古往今來，男子漢大丈夫從來沒有人嫌棄自己的座駕更豪奢的。
“下官多謝殿下！”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殿下的賞賜也是如此。
有了第一次也就不差後面的無數次了，楊士奇熟練的彎腰拱手謝恩，只是這一次他的確是發自內心的道謝，他感受到了國士的待遇。
“長史喜歡就好，本王也就放心了，好了，咱們就出發吧！”
很快，一行的騎士隊伍就浩浩蕩蕩的出了漢王府，朝着煦園疾馳而去。
本來還擔心楊士奇騎術不精的朱高煦，悄悄的觀察了一會，也總算放心了。
於是，速度就逐漸提了起來，伴隨着初升的朝陽，轟隆隆的穿過了金陵城高聳的城門！
……
雖然還是大清早的，但是離得遠遠的朱高煦就看到了煦園方向不斷升騰而起的煙柱，那是日夜不停息的鍊鐵爐子的煙囪。
可能在後世之人的眼光之中，這些小鍊鐵爐子都是污染環境的代表，但放在這個時候卻是一個國家強大的象徵。
爲了這些能夠日夜冒煙的爐子，朱高煦不知道花費了多少錢，投入了多大的人力資源，單單獎勵給工匠的獎金都讓李忠賢是肉痛不已，這纔有了現在這樣的規模和產能。
在龐富貴的領導下，臨時的軍工廠的一切都顯的井井有條，熱鬧而有序！
但是這裡畢竟是用一處以前的莊園改造的，即使後來又佔據了一些荒地，不過經過兩個多月的建設與擴張，已經擴張到了極致。
朱高煦並沒有貿然的去佔用那些上好的農田，現在他可是被很多眼睛盯着呢，還是低調一點微妙，所以沒有地盤擴張的臨時軍工廠，現在愈發的顯的擁擠起來。
看到殿下皺起了眉頭，一旁小心陪伴着的龐富貴不由的變得惶恐了起來，生怕自己有哪一點沒有做好，惹惱了殿下。
只是還沒等他硬着頭皮站出來說話，耳邊就傳來了殿下的聲音。
“龐富貴，正式的皇家軍工廠，什麼時候能夠建好？本王看着這裡好像沒有地方了？”
聽完了殿下的問話，提着一顆心的龐富貴，總算是送了一口氣：還好不是自己惹惱了殿下啊。
擦了擦額頭的汗水，沒有讓朱高煦久等，這些數據都是時刻記在他的腦袋裡的。
龐富貴直接張口就來：“回殿下，根據屬下前兩日剛去看過的情形，估摸着還有個三五天就可以投入使用了。還請殿下贖罪，是屬下的疏忽，沒有及時向您彙報。”
朱高煦擺擺手，示意知道了，並沒有怪罪於他。
其實他知道，這些事情龐富貴絕對是在給他的每日彙報裡面呈現了，只是這幾天他“太忙了”，沒有時間去仔細看這些東西。
還好，龐富貴很是機靈，直接給了他一個臺階，讓他不至於尷尬，多好的下屬啊！
又有能力、又能理解他意思的人，貌似整個王府就這一個“寶貝”了，至於新加入的楊士奇，還是要多多觀察一下。
考驗？還是算了，這世上沒有人真的經得住考驗的！
忠誠？還不是因爲對方給的籌碼太低了！
所以，沒事的時候千萬不要想着考驗一下誰，除非你很討厭他（她），想要踢開或者弄死他（她）的時候。
因爲朱高煦三令五申的因素，當他們一行人走進生產車間的時候，除了有新來不久的人忍不住好奇擡頭看了兩眼，就被旁人低聲呵斥着趕緊低頭幹活了。
整個“生產線”並沒有因爲他們的到來而暫停下來，反而彷彿爲了在殿下跟前表現一下，生產場面愈發的熱烈了起來。
大錘小錘的叮叮噹噹聲音如同一曲美妙的交響樂般，讓朱高煦不由得微微閉上了眼睛，傾聽了一會！
早就被沈老六小聲交代過的龐富貴，等到朱高煦睜開眼後，徵詢的看了一眼殿下，得到朱高煦的允許之後，就開始給早就好奇不已的楊士奇講解了起來。
到底是“專業的人才”，枯燥無比的燧發槍製造過程，愣是被他給講的天花亂墜。
通俗易懂的同時，又不失趣味，令楊士奇聽得是津津有味，並且結合他的認知，不時針對性的提出疑問。
到底是飽學之士，就連這些雜學方面，看起來他也是頗有涉獵的。
標準化的流水生產線，整個場面看起來震撼而枯燥，第一次接觸的楊士奇卻看得很認真。
因爲每個人都只管製造自己負責的那一部分，這就在大大提高了品質的同時，又增加了生產效率，這也是爲何燧發槍的產量得以節節攀升的最主要的因素。
當然軍工廠的壯大，也少不了兵仗、軍器兩局的無私奉獻，沒有他們源源不斷的提供着技術熟練的工匠，單憑漢王府的力量，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夠達到目前這種規模。
而且，朱高煦也是聽說了，龐富貴有個遠大的理想：那就是早日把大明最好的工匠都聚於大明皇家軍工廠，他的一個小目標就是先把這兩局挖空了。
對此，朱高煦當然持肯定態度了，畢竟他是大股東嘛。
等到楊士奇來到最後的裝配工位的時候，看到檢測合格的槍支零件在最有經驗的工匠手中，很快就變成了一支散發着冰冷氣息的燧發槍。
“殿下能夠想出這樣的法子，真乃天縱奇才，下官佩服之極！”
當楊士奇最後從龐富貴的口中得知，這種他聞所未聞的生產方式，竟然是殿下提出來的時候，不由的再次轉變了對朱高煦的認知，忍不住的稱讚道。
朱高煦當然不會說，其實在秦朝的時候，就已經有了這種制度了，可惜現在沒有考古學，挖人祖墳可是死罪……
所以，對於楊士奇的稱讚，朱高煦也就心安理得的承受了。
反正，這種事情習慣了，也就不覺得有啥了。
很多事情，都是第一次和無數次……
“哈哈，小事兒，本王這都是大明、爲了陛下！”
朱高煦笑了笑，謙虛的說道。
“行了，既然這裡已經看完了，沒什麼疑問的話，咱們就去看看青銅火炮的生產吧！”
若不是爲了顯示自己對楊士奇的重視，朱高煦才懶得堅持這麼長時間。
大夏天的，在一個都是火爐的車間之中，從頭跟到尾，這會兒，他已經有點兒出汗了。
要知道，這些東西都是他提出並參與完善的，早就看膩了。
現在總算是結束了，他就趕緊說道，表明一下自己的態度。
在場之人也都沒有一個傻子，明白殿下是什麼意思了，聽了之後全都表示同意。即使是想要繼續研究一番的楊士奇也沒有異議，全場之人誰有他聰明呢？
這次去往造炮實驗室的人員，馬上就少了許多，畢竟這青銅大炮的技術含量並不是那麼高，嚴格說起來還屬於“青銅時代”的產物。
不像是燧發槍，可以說是手工鐵器時代的巔峰了，沒有具體的配方、工藝，誰想要模仿的話，朱高煦還巴不得呢，不天天炸膛都算他輸。
所以，爲了嚴格的保密，人數還是少一些比較好。
有着特權的畢中、李木二人已經得知了消息，這會兒兩人正在門口等着他們的到來。
“殿下”
“怎麼樣？試驗都結束了吧？”
朱高煦擺擺手，示意兩人不用多禮，沒有廢話，直接開口詢問道。
爲了不損壞那些寶貴的大炮，之前的那些試驗，都沒有進行破壞性試驗，最大裝藥量及最大射程等方面的數據還是不知道的。
現在既然已經完成了它們的使命了，早就等不及的畢中等人，在昨天大炮被拉回來之後，馬上就迫不及待的開啓了最後的幾項試驗。
“回殿下，已經全部測試完畢了，這裡是詳細的數據表格。只是，大炮被損壞了五門，現在就剩那一門了。”
畢中說着，從懷中掏出了一本小冊子，雙手遞給了朱高煦，最後有點兒不好意思的指着木質模型旁邊的那門火炮說道。
雖然知道這些都是必要的過程，但是一想到那幾門好不容易製造出來、質量上乘的火炮，現在已經是四分五裂了，他心裡還是有點兒難受的，這都是他幾個月的心血啊。
若不是朱高煦咱三要求，一定要留下一門做紀念，這唯一的一門估計也是保不住的。
“呵呵，壞了就壞了嘛，有啥好心疼的。舊的不去新的不來，接着造嘛，再說了，這些又不是最終定型的產品！”
朱高煦把冊子接了過來，同時安慰他道。
這些人啊，還是沒能夠適應現在的流程，老覺得是浪費。
還好，那些破碎的大炮重新融了還能再用，損失並不是很大……
翻看了冊子，看到按照自己設計的，填滿了數字的表格，朱高煦滿意的點點頭。
作爲最先接觸朱高煦《基礎算術》第一冊的畢中等人，這會兒表中的數字寫的已經是有模有樣的了，看起來比以前那些大寫數字要賞心悅目了許多。
當他看到，火炮在最大安全裝藥量，15度的仰角的時候，炮彈的射程竟然達到了驚人的七裡，也就是四千兩百米左右。
當然，這個距離的話，準頭就不能夠很好的保證了。
從上面的數據分析，在想要保證精度和威力二者兼具的情況下，最合適的發射距離就是四里左右。
對於這個距離，朱高煦已經是很滿意了，相信朝中大多數人也會非常滿意的。
很快，朱高煦就把上面的要點看完了，隨手就遞給了一旁壓抑着自己好奇之心的楊士奇。
沒想到殿下會這般相信自己的楊士奇，趕緊有點兒手忙腳亂的接了過來。
畢竟，他知道，這可是涉及大明最強武器的機密啊，謝恩之後就馬上翻看了起來。
可惜，等他打開了之後，一下子就是一頭霧水——實在是不認識字啊！
暗中自詡通古博今、學富五車的楊士奇，這回兒竟然沒有看懂上面那些符號到底是什麼意思，這不由得讓他有點兒尷尬了。
畢竟，這本朱高煦的學術著作，也就在寥寥幾人之中流傳過，目前還沒有發行呢，他不知道這種情況其實是很正常的。
不由得求助似的看向了一臉微笑着的朱高煦，他很明白，殿下這是故意在“戲弄”自己的，順帶着壓服一下自己的傲氣。
朱高煦哈哈一笑，當然不會真的爲難他，示意跟在一旁的龐富貴，趕緊給他講解一下。
到底是很簡單的算術知識，聰明如楊士奇很快就在龐富貴的詳細解說下，基本上過目不忘的他，很快就掌握了這門新的知識。
待到最後的時候，楊士奇小聲的詢問，這些東西都是出自何人之手？
沒有隱瞞，當龐富貴告訴他，這些東西同樣是殿下親自編寫的時候，楊士奇一下子就瞪大了眼睛！
這真的是顛覆了他對朱高煦的認知，原來這世上的傳言，真的有可能是空穴來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