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安縣。
前方是低矮的山區,整個來安的東北側是附近最平坦的一片區域,而且與南京隔江嚮往,等於近在咫尺。建奴的大軍已經進入了最後的一段難行區域,只要北上過了周遇吉軍曾經強力阻擊多鐸部的白塔集(來安縣半塔鎮),隨後至東北方向的金湖縣將一馬平川。也就是說,建奴大軍只剩下過淮河了。
慢慢的跟進了一天時間,基本恢復過來的柳七部和黃得功的騎兵不得不進行一次大的行動了。
這個地方名叫施官鎮,也是典型的丘陵地段,施官鎮的西側是低矮的山區,東側是水鄉,可以輕鬆通過的區域是二十里,建奴的騎兵現在就卡在了這個位置,戰術很明確,利用地勢阻擋追兵給自己的步卒爭取時間。
正是最熱的季節,驕陽的熱量越來越大,柳七與黃得功可以說汗流浹背。
明軍不好受,清軍更不好受,幾乎全部是生活在關外的北方人,這種幾乎要烤熟人的酷熱讓清軍很難承受。爲了將來,大清和碩英親王阿濟格這次是親自斷後。他已經做好準備了,他準備在這個位置守三天,只要三天時間步卒就能到達預定地點;金湖縣附近的淮河水道,只要過了淮河再過了淮安,北方大地將是自己的天下。
兵力處於優勢,而且,黃得功的騎兵實在不怎麼樣,至於周遇吉軍的騎兵,雖然不弱,但自己應該是他們的三倍,阿濟格有信心守住,就是擊潰他們也沒有問題。
第一波的攻擊轉眼到來,這些身穿黃褐色衣服被傳的天下無敵的周遇吉軍隊是阿濟格第一次見到。
野戰騎兵的對撞除了偶爾使用弓箭就剩下強力的劈殺了,騎矛現在使用的非常少,因爲騎矛等於一次性武器。當騎兵失去武器的瞬間會非常危險。騎矛遠遠不如揮舞馬刀來的痛快,也不如馬刀的殺傷頻率,所以騎矛的使用已經落後了,現在的騎兵作戰幾乎全部是用刀。
雖然距離很遠,但騎馬站在一個高坡上的阿濟格還是聽到了火銃聲。
果然象那些降軍說的一樣,周遇吉的軍隊非常善於使用火器,竟然在騎兵對戰中仍舊使用火器。
由於距離的原因,阿濟格看不清具體的作戰細節,但他知道第一次的騎兵對戰己方並沒有佔據任何優勢。不到兩刻鐘時間,第一梯隊的明軍騎兵撤了回去。第二波騎兵迅速衝了上來。
這時候,一名騎兵白甲跑了過來:“稟報王爺,戰比四六。”
四六的意思就是敵軍損失四人己方損失了六人,阿濟格的臉色很不好看。這可不是普通騎兵之間的作戰,阿濟格出動的是最精銳的八旗騎兵,這些身經百戰的八旗士兵從來都是建州人的驕傲,近年來從來都是戰無不勝,對所有的敵人都是橫掃,就是五五開都未曾見過。
這種戰比在騎兵對戰中太可怕了。等於壓倒性的優勢,周遇吉果然名不虛傳!能夠全殲多鐸部看來不是運氣,不全是火器的犀利,是靠實力!大清就是敗也會敗在這個周遇吉手裡。其餘的明軍,還有李自成的殘部根本不足慮,周遇吉纔是大清的心腹大患。
第二波的對抗來得很快,結束也很快。那名騎兵白甲再跑了過來:“回稟王爺,戰比依舊是四六。明軍使用了一種短火銃,人手兩支。而且,他們的戰刀太鋒利了,屢屢斬斷我們勇士的戰刀。”
精煉的鋼刀和普通戰刀的強度不是阿濟格可以理解的,周虎臣的工坊鍛制的騎兵戰刀無一例外都是百鍊鋼刀,而且是根據每名騎兵的使用習慣量身定做,這樣的戰刀豈是落後的建州人的戰刀可以相比。加上短火銃的殺傷,實際上,出去武器的優勢,周遇吉的騎兵等於和清軍騎兵五五開。
第三梯隊的明軍出現了,軍服顯示這明顯是黃得功的騎兵,這些騎兵比周遇吉的騎兵弱了很多很多,不但沒有短火銃可以使用,作戰比也完全顛倒過來;七三,黃得功的騎兵可以說弱爆了,和李自成的騎兵差不多。
第四波仍舊是黃得功的騎兵,戰比依舊。第五梯隊換上了周遇吉的騎兵,戰比依舊,明軍扳了回來......
幾乎是整整一天時間,雙方的騎兵不停出動,戰比幾乎等於固定下來。阿濟格想到過全軍出動一舉擊潰敵軍騎兵,但想了想自己的目的,這種消耗戰他耗得起,只要守住這條防線不讓明軍過去就行,阿濟格放棄了自己的想法。
灼熱慢慢消退,太陽漸漸西陲,黃得功和柳七停止了攻擊,不久之後向後退了一段距離,雙方的一些騎兵下馬走向戰場開始收攏自己的傷兵和戰士的屍體。
這個時刻誰也沒有動的必要了,這是一種沉默的默契,不能讓自己的勇士暴屍荒野。
第二天的戰況沒有大的變化,柳七與黃得功攻不進去,阿濟格也沒有攻出來。傍晚時分,黃得功的步卒軍隊終於上來了。
火炮,黃得功的軍中帶有兩百門周虎臣送給他的迫擊炮。當第三天來臨,當這些迫擊炮被炮手們慢慢向前推進,阿濟格就是再不情願也不得不後撤了,他在舒城曾經領教過這種看似不起眼的小火炮的厲害,除了威力驚人,戰馬對爆炸太敏感了,一旦陷入炮火中就會瘋狂,阿濟格對這種火炮毫無辦法。
此時,周虎臣率領的大部隊在歌唱着祖國的旋律中已經進入了滁州府境內。
朱大典與何騰蛟等人終於知道了什麼是差距,僅僅一個時辰之後,他們率領的軍隊連周虎臣軍的影子也看不到了。
兩天時間,兩百里的距離,這就是速度。
第三天午時,周虎臣追上了黃得功和柳七,也看到了建奴的影子。
建奴沒有選擇金湖,而是選擇了盱眙縣的胡莊附近。建奴的嚮導對這一帶顯然非常熟悉,盱眙縣的胡莊位於洪澤湖的出水口,這裡是金湖縣的上游。也是整個淮河水道最狹窄的一段,與其他地方相比,通過要相對容易的多。
現在正是湖水上漲的時間段,虞大虎和許自強的水軍現在就卡在了淮河水道之中。
本來想上岸與清軍一戰,當發現鋪天蓋地的清軍大部隊,這個數量讓虞大虎和許自強兩人果斷的重新回到了水中。
來到河邊,清軍沒有任何耽擱立刻就開始準備建起浮橋。這是一次時間的爭奪戰,清軍要建起浮橋,而虞大虎和許自強則是破壞,他們要讓這條淮河水道成爲清軍的墳墓。
水上的爭奪戰開始了。
虞大虎和許自強的戰船上有迫擊炮。雖然不多,但每當清軍剛剛把浮橋建的有了模樣,他們立刻就在水中開始炮擊。
炮手們都受過職業訓練,準確性不用置疑,經過幾次拉鋸之後,清軍終於明白,不阻止這些蒼蠅一樣的明軍水軍騷擾性的進攻他們永遠架不起浮橋。
虞大虎和許自強的部屬還是出現了錯誤,他們過於死板,遵守軍紀沒錯。但缺乏變通。洪澤湖中有船,有太多的民間船隻,雖然這些民間的船都是小型船,但清軍人多勢衆。當這些船被清軍在湖中如潮般驅過來,虞大虎和許自強的手下開始疲於應付。迫擊炮數量畢竟有限,爲了活下去,清軍在拼命。迫擊炮對這種人海戰術的效果不錯。可惜,也只不錯而已,十幾倍的人數差距雖然不能全部用在水上。可兩三倍的人順水一擁而上很難應付,這些軍隊是左夢庚的人,這些人很熟悉水戰,頃刻間雙方就陷入了混戰。
架浮橋很簡單,只要拉上粗大的繩索到了對岸,把各種船隻連在一起綁在繩索上,隨後在船上鋪上木板就等於架了起來。
這一段的河道很窄,只有不到二百步,今年的雨量很小,河水並不太急,對建起浮橋影響不大,當浮橋架起來,建奴軍的步卒軍隊立刻如潮般開始涌向這座浮橋......
過了白塔集的第二天,阿濟格終於知道多鐸爲什麼敗的如此徹底了,周遇吉騎兵的彪悍見識了,現在輪到了步卒。當阿濟格試圖攻擊周虎臣衝上來的步卒,那些頃刻間就擺出來的海量迫擊炮讓阿濟格立刻打消了反攻的念頭。
這簡直就是火炮之海,可以想象,當這些火炮射出的海量彈丸開始爆炸會是什麼樣子,阿濟格不想嘗試。
周虎臣的步卒在壓上,不停的壓上,這簡直就是一副奇景,幾萬步卒軍隊在追擊三萬騎兵,而且讓這些騎兵跑的極其狼狽。
柳七和黃得功手下總兵馬得功率領的騎兵在兩翼呈扇形步步跟進,幾萬步卒在騎兵的掩護下如同猛虎般一直在向前衝,這些士兵後面幾裡纔是黃得功率領的手下步卒軍隊,黃得功的步卒與周虎臣的步卒差距太明顯了,他們已經被甩的跑不動了。
“你讓手下吃的什麼乾糧?”
在後面緊緊追趕的黃得功不是不滿,是在感嘆,這個周虎臣的手下士兵簡直無法理喻,他們僅僅靠吃着乾糧喝着熱水就能這樣狂奔不止,而且鬥志昂揚的跑了一千多裡不見任何亂象,這還是人嗎?黃得功不理解。
已經深入了盱眙縣,距淮河還有幾十裡距離,阿濟格終於開始全力撤離,因爲斥候來報,浮橋已經架好了。
浮橋是架好了,可阿濟格出現在淮河邊,他發現情況並不容樂觀。除了在水中的左夢庚軍撤離比較簡單,這可是十幾萬步卒,這些沒有過河的步卒軍隊還有一大半沒有過河,浮橋能有多寬,周虎臣就在身後,時間簡直就是在催命。
眼前是數也數不過來拼命在過河的己方步卒,身後是追兵,阿濟格並不畏懼和明軍的騎兵作戰,可阿濟格知道,周遇吉軍的步卒一旦跟上來對他就是毀滅性的,因爲他無處可逃。軍隊的建制已經亂了,阿濟格不認爲自己在這種情況下是周遇吉軍的對手,何況水中還有明軍的水軍在拼命反擊。一旦周遇吉的步卒擊潰自己的步卒封鎖住或者毀掉這唯一的生命之橋,阿濟格相信自己會成爲周遇吉的另一個獻捷對象。
ps:??感謝;紫檀竹,飆車一族、毫無長處等書友的打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