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光元年五月是註定要被重重載入史冊的一個月份,大明輔成候,左都督,平虜大將軍周遇吉在野山一線帥鎮江總兵官,宣威將軍周虎臣,總兵官王德用、莫顯成等將領一舉擊潰建奴二十萬大軍,殺敵六萬餘,俘獲無算,隨後直接追擊建虜首領多鐸至鳳陽。
鳳陽是大明的龍興之地,稱中都鳳陽,令人諷刺的是,大清國豫親王多鐸卻要在這裡成爲大明皇家的祭品了。
在擊潰建奴後,柳七的騎兵追擊到天色較晚也沒有追上多鐸。天黑了下來,由於就要進入低矮的山區,柳七隻能在停住了腳步,但天一亮,柳七就要再次發力了。
多鐸一直在向西逃竄,因爲北上盱胎到處是水,河流縱橫,他根本就跑不掉。所以多鐸一直在向西逃跑,西側的鳳陽已經沒有任
何明軍,這條路線無疑是唯一的生路。
進入了矮山丘陵地段之後,多鐸的步卒已經一個不剩,隨後,比較弱的戰馬開始陸續倒斃,騎兵的損失也相續而來。多鐸手裡還剩的三千餘騎兵,爲了逃命這些人一直在抹黑前進,狼狽的已經無法形容。
當天光剛剛放亮,多鐸派人滅了附近兩個村落稍稍解決了一下飢渴問題。不久之後,爲了延緩追兵,多鐸令已經沒有幾個手下的新附將領許定國留下來阻擊明軍的追擊隊伍,多鐸則繼續開始向西逃竄。
許定國怎麼會阻擊,這等於送死,當然,投降估計也是死。許定國留了一手,這一路逃竄就是他一直在領路,現在既然多鐸拋棄了他,許定國等於不用給多鐸陪葬了。讓這些蠻族去死吧,帶着怨恨和慶幸,許定國直接北上進入了盱胎西側的水鄉。
多鐸的騎兵向鳳陽境內西進,矮山逐漸變成了丘陵,但前面一條貫穿南北的河流讓多鐸不得不選擇北上。隨着多鐸北上,由於連日疾馳,馬力已經到了極限,身後的柳七追了上來。
多鐸不得已放棄了戰馬,其實就是馬力充足他也無路可逃,因爲前面是一個湖泊。這個湖泊在向東延伸,繼續順着湖岸逃跑就等於重新跑回去,後面的明軍更多,這無疑等於送死。
柳七一直堅信建奴是頑強的,大清國豫親王,定國大將軍多鐸驗證了這一點,放棄戰馬的多鐸等人沒有束手就擒,他們立刻組成了一個步兵陣列。
多鐸面對的同樣是下了戰馬的明軍騎兵,柳七等人的戰馬也跑不動了。不過,這些騎兵人手兩隻短火銃......身後的士兵人手一個騎兵盾,另一支手中都拿着一個手榴彈。
這等於是屠殺,體力在這一刻發揮了至關重要的作用。多鐸的所剩隊伍由於體力問題,抵抗力太弱了......
勝利回師的柳七風光無比,他的手裡還拿着一隻金盔不停把玩,同時還在炫耀:“建奴還真是不堪一擊!這斬帥奪旗也太容易了!”
那些將領也不甘落後。這些建奴高級將領的武器盔甲,甚至馬具都成了他們炫耀的好東西,這些將領一邊往回趕一邊探討着武器盔甲和戰馬的優略。
這次。柳七破例讓手下士兵割取了首級,這裡面有太多的建奴高級將領,這些首級必須帶回,首級要送往南京報功。
南京的定淮門碼頭。
前來報捷的一名史可法手下軍官在碼頭停下船,未等碼頭的守卒前來盤問,他高高舉起了報捷文書就扯開了嗓子:“八百里加急!八百里加急!輔成候大軍在冶山一線擊潰建奴二十萬大軍......”
周遇吉大捷的消息迅速傳遍整個南都,得到消息,一向有些懶的弘光皇帝朱由菘很難得的走出了宮門。
屁顛顛趕過來的馬士英已經興奮的不知道怎麼奉承身前要上街與民同樂的皇帝了,他緊緊跟在後面,朱由菘很胖,他白胖的臉已經笑得看不到眼睛,不過,這身材穿着一身龍袍顯得很有威儀。這個很有威儀的胖大皇帝竟能跑這麼快,這是馬士英第一看到。
“臣爲陛下賀!”阮大鋮這時候也聽到消息跑了過來,他一到宮門前就看到了弘光皇帝,他趕緊上前拜見:
馬士英也不甘示弱,趕緊顯示自己的英明:“陛下,微臣說過,輔成候可堪大任,忠心爲國,微臣江北的作戰佈置沒有任何問題,果然是如此,不負陛下所託啊!”
就差說出周遇吉是我的人了,馬士英對督軍史可法隻字未提,這個大功勞可以給周遇吉,但史可法不行。
文武官員匯聚的越來越多,跪地,隨後的恭賀聲可以說已經驚天動地,宮門前和附近越來越亂,禁軍的士兵不得已趕緊開始上前維持秩序。
“免了!免了!朕要與民同樂,諸軍不得無禮!”
這是一個好的不能再好的消息,朱由菘的心情放鬆的可以說達到了極致,這個消息無疑給他吃了一顆定心丸,緊繃了一年的心終於放鬆下來。之前的消息讓朱由菘心驚膽戰,先是左良玉謀反,緊接着建奴南下,高傑舊部接着謀反(史可法這樣奏報),劉澤清的軍隊投敵,在再接着就是劉良佐了,這個近在身邊的一鎮軍隊竟然暗中投敵,還好有忠心耿耿的黃得功。壞消息一個接着一個,五鎮兵馬頃刻間只剩下了兩鎮,朱由菘可以說緊張到了極點。
這是一次不可思議的勝利,周遇吉竟然勝了,還擊潰了建奴的二十萬大軍。朱由菘不知道周遇吉是怎麼做到的,但這不重要,勝了就是勝了,有了這次勝利,這大明江山算是穩固了,這個皇位名言正順,他再也不用擔心別人可以替代,他朱由菘可以對得起列祖列宗了。
至於周遇吉,加官進爵是肯定了。還有一路建奴,只要周遇吉再接再厲,這整個大明江山將重新回到朱家手裡。到那時,他朱由菘就是再世的太祖皇帝,他的豐功偉績必將名垂史冊,將與太祖皇帝並駕齊驅啊!
“我要做一個名君,做一個讓後人無比敬仰的皇帝!”
朱由菘在心中吶喊,他的心久久不能平靜,驚喜是如此刺激着他的心絃,他從來沒有感覺眼前的所有一切是這樣的美好。
隱隱約約。朱由菘聽到了鞭炮聲,這鞭炮聲很快響徹整個南京城,它掩蓋了一切聲音,這個聲音在朱由菘耳中是那樣動聽,動聽的他在微微顫抖。
微笑浮上了朱由菘的臉,這聲音無疑是一種享受,但更大的享受隨之而來。
不知誰突然間喊了一聲:“吾皇萬歲!”
一個人的聲音不大,但緊跟着,更多的人喊了起來。這個聲音迅速蓋過了所有喧譁和鞭炮聲。
“萬歲!”
“萬歲!萬歲!”
“萬歲!萬歲!萬萬歲......”
整個南京城沸騰了!
京城在這個巨大的聲浪中在顫抖,朱由菘突然有想哭的衝動,承受了太久的壓力讓朱由菘想要釋放,他忍了又忍。終於不再忍了。
“我大明~~萬歲!萬歲!萬萬歲!”
官員與百姓的歡慶讓南京城的街道成爲了人的海洋,幾乎所有人都走出家門,這個歡慶一直在延續,直到華燈初上。整個南京城街頭的燈火通明,人流絲毫不見減少,就連節日都不肯取消的夜禁被皇帝一聲令下取消了......
晚飯時間到了。朱由菘仍舊站在宮門前戀戀不捨,一頓飯算得了什麼?這場景怎麼捨得離去?這是一種認可,不僅是對周遇吉軍隊的認可,也包括他這個皇帝。
朱由菘扭過頭,他白白胖胖的臉已經變得赤紅:“賜宴!今晚朕賜宴!爲天下蒼生賀!爲大明賀!爲周愛卿和前線將士賀!”
……
前方的戰報不斷傳來,周遇吉軍在追擊,這支南下的建奴覆滅在即。
第二日朝會沉浸在一派喜氣洋洋之中,一向總是眯着眼睛端坐龍椅有些沉悶的弘光帝今天格外精神抖擻,他的眼睛少有的放着光彩。滿朝文武的賀表在龍案上堆得就像小山一樣,這顯然是內官的刻意而爲,過幾日,隨着各地方官的賀表陸續到來,估計這個龍案想放都放不下了。
弘光皇帝等不及了,因爲這種勝利需要彰顯自己的英明就必須舉行儀式,依照大明律,每遇重大戰爭,大軍得勝凱旋,要在午門向皇帝敬獻戰俘,稱獻俘禮。
這是國家規定,這個儀式必須舉行,不舉行不足以彰顯國威。周遇吉沒有得勝凱旋不要緊,那就趕緊回來。
大軍凱旋後要遣官奏告天地、宗廟、社稷、嶽瀆、山川、宮觀及在京十里以內神祠,以酒脯?行一獻之禮。這是領兵大將的無上的榮耀,也是皇帝的榮耀。
當然,這也是首輔馬士英的榮耀,這證明他領導有方。
戰局已經徹底扭轉,建奴就要覆滅,這個時刻需要有朝廷重臣趕緊北上勞軍以鼓舞士氣,同時,這位忠臣要催,趕緊催着周遇吉斬將奪旗之後來京師進行獻俘禮。
這是穩定朝局和天下最重要的一次行動,也是載入史冊的無上榮譽,爲了這個榮譽,一場朝堂的混戰開始了。
除了首輔馬士英,滿朝文武中認爲自己有資格的立刻開始據理力爭,吵只是第一步,吐沫星子亂飛不算什麼,這是文官的傳統,至於那些勳臣,他們不是文官的對手,文官人多勢衆不說,這種事情按照禮儀制度本應屬於文官,所以文官將是最大的贏家。
看着就差動手的大臣們,弘光皇帝再次眯起了眼睛,這不是無奈,是享受,這個過程太享受了!
權力和榮譽的競爭時刻就是要蜂擁而上,雖然有些亂,但總要有一個人要去。這個人很快站了出來,這個人站出來就等於定了基
調,這個人是阮大鋮,阮大鋮是兵部尚書,他的北上名言正順,同時,阮大鋮的爲人誰也知道,權利加上睚眥必報的個性,誰也不願意再繼續爭下去了,朝堂頓時清靜下來。
阮大鋮要去,這沒有問題,問題是,因爲他的這次北上成爲了整個朝堂格局的一個轉折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