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居上位者最不能容忍的是什麼?答案一定是被冒犯。
而我的行爲無疑是對伊麗莎白最大的冒犯,甚至可以直言不諱的說是宣戰也不爲過。
伊麗莎白的惱怒我沒有看到,但是卻可以猜想的出來。而我也已經做好了面對這些憤怒的準備,方方面面的準備。
離開倫敦,我沒有走小阿爾弗雷德留下的渠道,因爲我有自己的渠道。有些人情能不欠就不欠,欠下了就得還。
人生就是這麼離奇詭譎,我當大明朝是我的家,卻不得不背井離鄉。而第一次來歐洲就落腳的英國,再次成了我去不得的禁地。
所謂造化弄人,不過如此吧。
離開英國的只是我和華梅等人,我的情報網卻依舊留在那裡。這必須感謝石川五右衛門和伊賀衆的朋友們,他們爲我們培養了許多優秀的、各種膚色的情報人員。
這些人員忠誠、能幹,成爲了維繫情報網絡的核心力量。
第一站,我乘船直達南特,我必須先去看看我的小傢伙們。阿姆斯特丹那邊自有人去知會,不用我太多操心。
在南特寄港,下船換馬,我儘快趕往亨利提供的院落。走到院門附近,我的心裡卻忍不住悸動了。
近鄉情怯,說的就是這個意思吧。
離開了大明朝,我現在的狀態就是家人在哪裡,哪裡就是家。
所以這些讓我牽掛的人在南特,南特就是我無法割捨的家!
恰逢此時,我聽到一陣嘹亮的啼哭之聲,赫然是培思的聲音!
幾乎是一股熱血涌上頭頂,我只覺得整個世界都不再孤單,只剩下滿心的慰藉和幸福。
敲門之後,大門洞開,出來開門的女忍見到是我,驚叫着將我讓進了院子,滿臉驚喜的跑去報信了!
不片刻的功夫,我和華梅還沒走到屋門口,嵐和鳶卻已經抱着兩個小傢伙從屋裡快步走了出來!
看着已然可以不穿襁褓的兩個小傢伙,我的心裡激動的無以復加!
幾乎是跑了過去,一左一右從二人懷裡接過小傢伙,眼淚瞬間就再忍不住,順着臉頰淌了下來!
這次去英國,可以說是以身犯險,不確定性太大太多。而我最牽掛、最惦念的,就是眼前的這兩個小傢伙。
看着他們紅撲撲的小臉蛋,對着我露出萌萌的笑臉,我頓時覺得吃一切苦、受一切累都是值得的!
“先生,你們回來了!”鳶低聲說道,說話時語調帶着哭腔,臉上掛着淚痕,卻依舊是喜悅的語氣:“我和嵐姐姐日日去問墨情況,他只說一切安好,但是不見到真人,我們總是不放心。”
嵐的話不多,卻是走了過來,將我和華梅身上的行裝卸下,交給了身後的人,同時擦了一把眼淚輕聲說道:“回來就好!再不去了!”
我重重點頭:“再不去了!”
“進去說!進去說!”鳶和嵐拉着我和華梅,喜滋滋的進了屋子。
接下來的日子裡,時光就像溫泉的水,柔和的讓人想要陶醉。
但是正所謂好花美麗不常開、好景怡人不常在,短短一個月之後,我就收到了佑熙的緊急信報!
英國人不老實了!
當然是在海上,他們的艦隊開始採用這樣或那樣的方式找茬,對我們的艦隊進行方方面面的限制和攻擊。
特別是近一段時間,雙方連續幾次在英吉利海峽發生了矛盾衝突,雖然還不至於開炮相向,但是卻也已經相差不遠。
佑熙爲此專門來南特找我,目的只有一個!
“啓藍,你說,我們打是不打?”插着腰賭氣的佑熙就像一隻發怒的豹貓,如果皮膚上有豹紋,只怕毛髮都要炸裂起來了!
看着她一臉怒容,只怕我要是說一個“行”字,她就要衝上去和英國人大打出手了!
真的被她逗笑了,我連忙端了一杯自制的水果奶昔給她,還不忘加了些冰塊!
“從長計議!從長計議啊!”我笑道。
“啓藍,你怎麼說話越來越像我父親了?”佑熙喝了一口奶昔,皺褶的眉頭瞬間展開,盯着杯子的眼睛裡直接冒出了小星星:“哇!這是什麼!真好喝!哪裡來的?”
看着她的表情,早已深知滋味的華梅和鳶一邊抿着自己的份兒,一邊偷偷笑着。
我卻不好意思笑話她,而是儘量讓自己顯得親切:“你喜歡的話,我教給你做法,以後你就可以自己做了!”
“喜歡喜歡喜歡喜歡!”佑熙連珠炮似的叫着:“怎麼做怎麼做怎麼做?”
我搖搖頭:“安啦,回頭給你配方,不過這個可不能多喝,會發胖的!”
佑熙聽了發胖二字,眉頭略微皺了皺,臉上現出掙扎的神色,但最終還是敗給了奶昔的美味,跳着腳道:“算了!胖就胖吧!食色性也,老祖宗說的,我也不能太清高啊!”
“噗嗤!”所有人都噴了!給自己貪嘴找到這麼優雅的理由,這太佑熙,我輩只能仰視。
佑熙這傢伙卻渾然不覺,看了我一眼,又大大的喝了一口奶昔,方纔帶着一口的白鬍子再次問道:“你說,英國那邊我們該怎麼辦?”
想了想,看了旁邊的華梅等人一眼,又撇着嘴說道:“誰讓你跑去招惹伊麗莎白那個老女人!自己欠下的風流債,還要我這個做小姑的替你擦屁股!”
“噗嗤!”所有人又噴了。
我連忙拿帕子擦了擦嘴,必須儘快制止她再在這裡胡言亂語,這瘋姑娘說話沒譜,做生意怎麼做到那麼大的?
“好了好了!我來說吧!”我放下杯子,又擦了擦嘴,舔了舔嘴脣,方纔開口說道:“這件事不是這麼簡單的打與不打的問題,輕易不能打,要打就要打出個名堂來!”
一聽我這話,佑熙頓時來了興趣,拉着我的袖子急乎乎的問道:“怎麼打出名堂?啓藍你不知道,最近真把我憋屈壞了,可沒有這麼鬱悶過的!”
我當然知道她心情不好,從一開始被我帶入商界,她一上手接觸的就是最高端的貿易羣體,又在英國、荷蘭兩大勢力的全力支持之下野蠻生長,哪裡有過這樣的委屈經歷?
這一次英國突然翻臉,佑熙的套路頓時玩不轉了,自然是處處受制、倍感委屈。
但是人行走江湖,自然處處都是風浪,更遑論我們行走大海,當然是隨時處於風浪的懷抱之中。
我笑着安撫了佑熙的情緒,提出了我的構想。
“這件事在我看來,絕對不能我們自己一家兜着,必須拉進來一些朋友,大家同進退纔是。”我笑着對佑熙說出這番話。
“朋友?從哪裡去拉?誰會願意幫這個忙呢?”佑熙依然是一臉的茫然。
“當然,這個世界上還是好人多,我相信總有人願意來伸出援手的。”我說的大義凜然,聽得佑熙一陣發愣。
“可是我還是想不到,到底誰會主動摻和到這件事裡。”佑熙依舊一臉茫然,忽然她看到我們幾人偷笑的樣子,忽然發現自己被騙了。
頓時佑熙又化身爲暴躁的小豹貓,尖叫着扯着我喊道:“孫啓藍!你居然敢耍我!我和你拼了!”
說着就作勢要上來咬人,我連忙躲開,推着她的臉道:“你聽我說!你聽我說啊!”
佑熙這樣方纔住口,但依然惡狠狠的看着我。
旁邊幾個看熱鬧的已經笑得坐都坐不住了,這幫不仗義的傢伙,居然集體看我的笑話!
一愣神的功夫,見佑熙又把牙亮了出來,我連忙認錯道歉,講起了自己的計劃。
我的計劃準確的說應該是一個計劃鏈,包含着各個方面的協同配合。佑熙聽完之後雙眼發直,沒想到居然可以這樣來解決問題!
而我也開誠佈公的講了自己的想法,讓大家充分討論,最終人們得出結論,這個辦法可行,但是同樣有着風險。
這個世界上,做什麼事沒有風險呢?尤其是做這樣的大事,更是絕對不可能萬無一失。只要我們能夠控制住主要風險點不出問題,我想這件事就在可操作的範圍以內。
就這樣,我們就這這個計劃往下討論,延伸出來的問題很多很雜。可是大家羣策羣力,最終還是得出了一個各方面都認爲可行的辦法,準備進入最後的實施環節。
這個計劃的實施需要多方配合,就在當天計劃敲定之後,我就安排各個方面的力量分頭去着手,等到指定的時日到來,便一併動手,一舉解決這個最棘手的問題。
當然,我們也做好了各方面的準備,尤其是打大仗的準備!
英國人開始時可能會上當,但是時間長了,他們一定會發現其中的問題。到那時候再回過頭來興師問罪的時候,只怕少不了最終還是要靠拳頭說話的。
每當有大事要來臨,時間總是過得飛快,讓人覺得根本不夠用。籌備緊鑼密鼓自然不提,防止泄密卻又是另一層的應有之義。
我們的團隊核心層都清楚,在當今的海上,與英國爲敵,就意味着面前豎立着一座大山。不爬過這座山,就註定了你哪裡也去不了!
所以我們給這次的行動起了個形象的名字——
計劃——代號“愚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