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況正如我們的估計,在戰線崩潰之後,韃靼人土默特部再沒有建立起有效的防線,換句話說,他們被我軍疾風迅雷般的突擊打的完全沒有了鬥志。
而尤其讓韃靼人納悶的是,三名他們的頂尖武者,被寄希望能改變戰局、力挽狂瀾的頂尖武者,除了迭目漢在攻城戰鬥中有所發揮,其他兩名基本沒有什麼表現。特別是被稱作“黑死神”的木爾溫,更是幾乎連人都沒有見到,就像沉了水的石頭,看不到一點兒浪花就消失了。
是役,我軍依託堅固工事和有力時機,對敵軍突擊大獲成功!共殲敵33500餘人,俘敵11700餘人,另有5000餘人被我軍圍困於錦州北普陀山,敵軍給養已斷,殺馬而食,殲敵只在早晚。我軍陣亡11442餘人,傷23009餘人,可謂大勝!殺傷死亡比達到了4:1!一時間滿營歡騰!
此役發揮出色的諸將軍得封賞。戚都督官至從一品,已是武職外官的頂峰,封無可封,再往上就只能進京,方有領侍衛內大臣或掌鑾儀衛事大臣的職位。但無論張居正還是戚都督自己,都知道他並非京官的料子,還是在外當名主官來的合適,於是只能封賞他的子侄,又加封土地田帛罷了。
其他人我不關心,關心的人裡,葉思忠戰前計劃有功,輜重守備盡責,遷正五品守備;姨夫和不悔因爲戰鬥中發揮極其勇武,升遷把總;而我也因爲戰前計劃居功甚偉,加上又在戰鬥中斬殺敵軍酋首木爾溫,連升兩級,來到了從五品,任宣撫使司副使。一時間,衆人皆來道賀。可是我的心裡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打發走外人,一個人躲在房子裡獨自鬱悶。
因爲還在大年裡,葉公、姨夫和燕珠也回到營裡,和我一同過節,衆人聚在一起,見我有所思,叔父和不悔都很納悶,燕珠還噘着嘴說:“誰知他是不是寒熱症尚未好鬧的!”惹得大家大笑,不悔拍了怕燕珠的腦袋,讓她不要胡說。
葉思忠作爲朋友、戰友也感到奇怪,我在戰場上表現出色,奮勇無雙,爲何回到駐地,反而愁眉不展?看我強顏歡笑,大家都覺無奈。我心裡堵得慌,卻又不想說,直到漢語越發順溜的九鬼政孝和砂倆人一商量,因爲他們二人是跟着我一同經歷了戰鬥的,居然猜出了問題的癥結所在——九鬼政孝操着仍略顯蹩腳的漢語對衆人說:“依我之見,先生是爲自己的武技發愁。”
砂也拐着奇怪的強調補充說:“先生的武技更適合突襲與暗殺,在戰場上,受限制太大了。”聽到這話,我被說中心事,重重的又嘆了一口氣。
聽到這個,葉公和叔父皺起了眉頭,他們是武者,知道武者的心思。葉思忠是名武官,接受的正統武職教育,嚴格意義上還不能算是一名武者,於是他笑着說:“我當是何事!這大營裡,別的不多,就是會武的多。以啓藍你的名頭,好生將人請來,學習切磋,不就迎刃而解了?”
我沒有做聲,葉公卻接口道:“啓藍作戰用的是弧刀。此刀源自漢唐,卻強自東瀛。中原自漢唐時重視刀法,而自宋時起,朝野上下獨尊槍術,於刀上卻稀鬆了。刀法基礎的刺、揮、劈、帶、斬五種傷人之法,而今慣常刀法只餘劈砍,近幾代也未見刀法大家現世。”
叔父也接口道:“父親所言甚是。反觀扶桑人,幾乎但凡武者人人練刀,近百年來尤其爲甚,故單就刀**,大明已非東瀛扶桑人之對手。營中能尋得的師傅,想必也就爾爾吧。”幾句話,說的葉思忠不再吭聲。
而我聽了這些話,心中鬱悶稍解,緩緩說道:“是夜戰鬥激烈,險象環生,我(前世所學的)的刀法誠如諸位所言,長於刺殺,短於陣戰。若非九鬼二人奮力護我,單憑我的刀法,恐萬難支撐到最後。尤其與木爾溫對陣,單就氣勢威壓,我就只覺手腳冰涼僵硬,若不是冷箭傷敵在先,則我必爲之所傷。我細思,人生於亂世,豈可憑依着運氣過活?故,我欲於近日向都督告假,前往東瀛。爲期......三個月吧!”
葉公捻鬚思索片刻,搖頭晃腦的道:“此計可行。但常聞東瀛武館,彼方喚之曰道場,四處林立,良莠不齊。但凡開宗立派的正經門戶,卻又不收心智不明者爲徒。啓藍此去東瀛,可有明確目標?”
其實,經過這段時間的思考,我早已經有了自己的目標。東瀛劍道館林立不假,但真正出類拔萃的就那麼幾家。
上泉信綱、柳生宗嚴的新陰流,塚原ト傳的新當流,富田勢源的中條流,伊東一刀齋的一刀流等等流派,其實都是更適合武士的流派,而我在考慮的,是作爲武士的同時,更兼顧自己的清潔工身份,說到底,我不能放棄本身的優勢,完全去以己之短、擊敵之長。
所以我擡頭看着九鬼政孝,鄭重的安排到:“可否聯繫百地丹波守首領,幫我查找一下林崎甚助的行蹤?”
聽到林崎甚助這個名字,九鬼政孝有些詫異,但還是馬上接受了任務。在當時的環境裡,東瀛的知名武者與明朝並不互通,不像現代,互聯網無比發達,任何東西都逃不開網絡的搜索,那時候卻是鄰國不相聞。
見大家並不瞭解,我便解釋道:“林崎甚助幼名民治丸,幼年時父親被同藩的食客阪上主膳偷襲所殺,民治丸立誓必報父仇,然而阪上主膳本人是當時有名的一流劍客,六歲的民治丸欲報父仇實非易事,於是民治丸開始苦練劍術,因爲年齡和經驗上的差距,民治丸要擊敗阪上主膳不能依靠一對一的劍擊格鬥,展開持久的對攻對於民治丸來說是很不利的,那麼唯有速戰速決,爭取在短時間內擊倒阪上主膳纔有成功的可能。”
說着,我拔出影秀比劃着補充道:“於是民治丸在講究純粹的“一擊必殺”的鹿島新當流刀法基礎上,苦練十二年,終於在十八歲時,依靠領悟的拔刀術,在敵人拔出刀前,一合擊殺仇敵,爲父報仇!我想找到他,向他求學居合刀法!”
聽了這個介紹,除了幾名知情的忍者,別人都比較吃驚,還有這樣驚人的刀法?砂補充道:“林崎師範的流派叫做林崎明神夢想流,但林崎師範向來不開館、不設道場,收徒均爲口口相傳,找到他恐怕並不容易。”
我點點頭,望着九鬼政孝道:“所以,務必拜託百地三太夫首領。若事成,我當以一決定生死之事相告!”
九鬼政孝聞言驚詫不已,但越發重視這件事,聽我說完,立即拱手調頭去了。
隨後的一段時間,我很是有些茶飯不思,每天把自己沉浸在基本功的錘鍊中,每天通過加大訓練量來緩解等待的煎熬。葉公見我這樣狀況,與叔父商量後,決定現在就傳我葉家家傳的柔息功。我想,單純的等待太煎熬,而我經過前段時間的刻苦鍛鍊,身體已經完全能適應進一步的強化,於是欣然接受了兩位前輩的厚愛,開始修煉柔吸功。
柔息功,是一門高深的吐納功法,強調抱元守一、意守丹田、以息運氣、呼吸鍛鍊。嚴格意義上講,屬於輔助功法,練至大成,對各類外功均有極大加成,更有增智明目、延年益壽的功效。
我開始不知道這門功法到底有沒有這麼神奇,但甫一練習,我就感受到這門功法確有清心、明智、靜思、凝神的神奇功效!以往我練習匕首刺殺,十次紮在靶人身上,分別在十個不同位置,而隨着柔息功的深入,刀與刀之間的差距越來越小,越來越精準,出刀、收刀也越來越迅速!經過一個月的靜修,叔父和葉公說我已經入門了,我大喜問道:“入門之後還有那些層次?”
叔父笑了笑,很輕鬆的說,入門之後,還有熟識、小成、混元、大成、忘我、歸一幾個層次。他練了三十年,不過在大成境界,而練了五十年的葉公,則已達到忘我的境界。我目瞪口呆的望着葉公,這個慈眉善目的老伯伯,竟然還真是內家高手?
看我如此表情,葉公依然是一副笑呵呵的表情,輕輕拍拍桌子,就和叔父準備告辭。臨走前,還告訴我,練柔息功,切不可急躁,要穩住心神,循序漸進。
我點頭稱是。等他們走後,我突然發現,剛纔葉公輕輕拍擊的硬木桌面上,居然深深的凹下去一塊人手形狀的凹陷!我把手放進去,正好是手掌大小!這......這就是柔息功真正的威力?
癡迷,我完全癡迷在這份功法的修煉中,每天除了定時去點卯,必要的體能訓練和技巧恢復訓練,我幾乎把所有時間都投入了柔息功的修煉中!但奇怪的是,之前我幾乎每天都能感覺到自己的進步,但到了一個時期,卻無論如何修煉都找不到感覺。我知道,瓶頸期來了。
就在此時,九鬼政孝突然返回營區,悄悄告訴我說,百地三太夫派出精幹忍者隊伍,於五日前,在出雲地方發現了林崎甚助的蹤影!好!真是天助我也!我立即向都督告了假,名義上是歸家祭祖,實際上,卻第一時間,做好了遠赴東瀛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