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季節之中出海,是件苦差事,可是船上的衆人卻還是興致很高漲,特別是那些新近收的見習人員,一個個都卯足了勁,打算好好幹一場,能爭取建功,儘快轉職成爲海狼中的正兵。
周成手下之前的那些部衆們,現如今在於孝天手下,已經都逐步的安心了下來,並且都開始適應了於孝天的這種管理方式,在他們看來,於孝天雖然嚴厲,可是卻對他們這些手下寬嚴相濟,對他們既嚴厲,又照顧,而且並不算是殘忍,絕不像周成那樣,動輒便對他們酷刑伺候,所以他們現在比起東山村過來的那幫人,更能適應這種船上的生活。
即便是海上的天氣很冷,船上的人依舊還是每天堅持打上來海水,仔細清擦船隻,使得他們的船上各處,都顯得乾淨整潔,看上去就很是舒服。
現在於孝天已經不用再多管船上的衛生問題了,經過他的一番整治之後,手下這幫人都已經習慣了乾乾淨淨的生活,而且每日船上會有一個人充當值星官,專職負責船隻各處衛生的檢查以及對於船上水手紀律的監督,於孝天這個舵把子,反倒變得輕鬆了起來,這就是建立制度的優越性。
可是在海上游獵這種事,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這時候雖然在海上幹走私買賣的商賈不少,但是比起後世的海上貿易,這個時代的大海上,卻還是相當空寂的,很長時候是見不到什麼船的。
經過兩天的巡狩,他們僅僅是在海壇海峽南口一帶,碰上了一個船隊,可是當他們抵近之後,卻發現,這個船隊居然又六條船一起行動,相互之間靠的很近,擺出了一副嚴陣以待的架勢,根本就不是他們這樣實力的海盜們可以吃得下的獵物,於是於孝天只能流着口水,將這個船隊放了過去。
眼看在這一帶撈不到便宜,於孝天於是便下令轉舵南下,再碰碰運氣。
可是下午的時候,海上的風浪忽然間大了起來,對於他們這樣的大一點的船來說還不算什麼,可是對於前面羅賢彬帶的那條小漁船來說,這風浪就太大了點,於是於孝天考慮到羅賢彬等人的安全問題,於是只得下令暫時前往附近一個島上靠岸避風。
這一帶海岸線很是曲折,而且沿海的大大小小的島嶼也非常多,雖然避風的地方不少,可是暗礁之類的東西也不少,在風浪大的時候,在這一帶航行,沒有個熟悉這一帶航道的人引領的話,一個不小心就可能會導致觸礁的危險。
在這一帶活動,即便是像劉老六這樣的老跑海的,也不敢說可以確保萬無一失,幸好這次他們船上帶了幾個之前周成的手下,其中一個叫張驍的傢伙,是當初周成船上的舵工,對這一帶比較熟悉。
在他的指點之下,附近一個島有個小港灣,很適合臨時避風之用,於是便由他帶船,朝着那個島航行了過去。
海上的風浪越來越大,一些上船不久的人便開始暈船,船隻在海浪之中上下起伏着,一會兒被拋到浪尖上,一會兒又重重的跌入浪底,使得船上的人都有點站不穩,只能盡力用手把住船舷或者拉住繩索,抑或是乾脆用繩子把自己綁在桅杆上固定住,才能控制住身形。
於孝天這會兒對羅賢彬所在的那條小船十分擔心,生怕他們的船頂不住這樣的風浪,萬一要是出了事,就連救援他們都沒有機會。
幸好羅賢彬帶的那條船上的幾個傢伙,都是常年在海上跑的,應付這樣的風浪倒是也頗有經驗,落下半帆,降低了船隻的重心之後,在風浪中上下顛簸着,並未出現什麼大的危險,可是每個人都被海水打溼了衣服,各個凍得瑟瑟發抖。
經過大半個時辰的航行之後,他們終於看到了張驍所指的那個島,並且看到了島上的那個可供避風的港灣,於是在衆人的歡呼聲中,劉老六親自操舵,駕着船帶着羅賢彬的那條小船,朝着灣子駛去。
可是就在他們抵達灣子外面的時候,於孝天舉目望去,卻被嚇了一跳,因爲他赫然發現,在他們到來之前,這裡居然已經鑽進去了三條船,而且憑藉着他這段時間積累起來的經驗,這三條船全都是跑海的商船。
這一下於孝天也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擔心了,有一種瞎貓撞到死耗子的感覺,他們出來跑了快三天了,可是一無所獲,沒想到碰上這場大風,逼得他們找地方避風,卻撞上了這三條大魚。
按照他們的實力,如果是在海面上碰上這三條船的話,他們還真就不一定幹下嘴去咬,可是現如今風浪把他們逼到了這裡,也由不得他們選擇了。
跟着於孝天的張驍也看到了灣子裡面的這三條船,似乎也有些驚訝,有點擔心的對於孝天問道:“舵把子!咱們咋辦?”
於孝天朝着海里面吐了口吐沫,咬了咬牙道:“怎麼辦?涼拌!這會兒難道咱們還能掉頭走了不成?進去,先避風再說!”
在劉老六和衆繚手的操作下,他們的座船直接便駛入了灣子,羅賢彬的小船也緊隨其後,跟着一起闖入了灣子。
而他們的出現也立即驚擾了提前駛入灣裡面的那三條商船,只見得三條船上人影晃動,不少船伕來回在船上奔走了起來。
雖然於孝天這個時候還沒有下令掛起他們招牌的海狼旗,可是以有經驗的船伕,仔細一瞧,還是可以基本上判斷出他們的身份,一般像他們這樣大小的商船上即便是加上幾個船上的護衛,也就是十來個人就算是多的了,而且商船一般情況下,不管是南下還是北上,都會盡量配貨,爭取不跑空趟,以多賺取一些銀子,所以出現在這一帶的船隻,只要是跑海的商船,基本上都不會空載。
而於孝天的船上,這會兒單是甲板上起碼就有二三十人之多,而且還是空載狀態,船體吃水淺,速度快,加上船帆也被刻意加大了一些,以提高船速,這樣的特徵便說明了他們的身份,即便是不掛起旗號,近距離之下也基本上可以判斷出他們的身份,最起碼也可以猜出個八九不離十。
所以他們一經出現,灣子裡面提前過來避風的三條商船上的人們便都驚亂了起來,紛紛在船上來回奔走,顯然是在做準備。
於孝天這會兒也暫時顧不上他們,帶船進入灣子之後,便就近在灣子入口處拋錨停船,堵在了灣口,而羅賢彬帶着的小漁船,也停在了主船旁邊不遠處。
海上的風浪越來越大,就連灣子裡面的浪也不太小,幾條船隻在波浪之中上下起伏着,空氣中瀰漫着一股緊張的氣氛。
以孟瘋子爲首的兵夫們一個個都披掛了起來,這段時間他們從李家購入了一些南方的水牛皮,雖然皮質不如北方的黃牛皮結實,但是生水牛皮也很硬,還是可以製成皮甲,來爲使用者提供一定的防護力。
所以利用這段建寨的時間,於孝天令手下一個多少學過幾天皮匠手藝的部下,讓他將這些生水牛皮裁剪縫製成了十幾件上身皮甲,供給幹粗活的兵夫使用。
這個二半吊子皮匠手藝很不咋樣,做成的皮甲很是粗陋難看,甚至於連護臂都沒有,僅僅是護住了身體的主要軀幹部分,因爲皮質比較硬,穿上之後也不是很舒服,但是不可否認的是,這些水牛皮的皮甲,還是多多少少的給人提供了一定的防護。
起碼中遠距離上射出的輕箭不會再輕易對人構成傷害了,遠距離的鐵砂也可以多少防禦一下,減輕對人體的傷害。
所以兵夫們對於這種粗陋的皮甲,還是很是滿意,這也讓他們感到動手的時候安全了一些,無疑某種程度上也讓他們膽子更大了一些。
至於鐵甲,於孝天暫時根本沒有考慮過,他們畢竟是在水上幹事,保不準有時候會掉到海里,穿上鐵甲雖然防禦力提高,但是卻因爲重量大,讓他們行動不便,跳幫的時候很容易跌入海水之中,一旦落水,沉重的鐵甲馬上便會把穿着者墜入水中活活淹死,連脫下鐵甲的時間都不會有。
除了兵夫們趁着這會兒開始準備之外,其餘的那些船員們也沒有閒着,也都將武器分發了下去,交到了每個人手中,一旦需要的話,他們也將會跟着兵夫後面助戰。
因爲船體的強度條件有限,雖然現在他們已經有了四門炮,可是於孝天出海的時候,還是隻在這條船上裝了兩門炮,剩下的兩門則暫時放在了寨子裡,充當守禦的武器,所以這會兒兩門炮一前一後擺在船頭和船尾。
劉通這會兒也帶人將炮裝填了起來,只待隨時準備對灣子裡的三條商船開火,準備拿下他們,至於船上其它的火銃之類的火器,也都被人裝填起來,只待一會兒風停之後,開始動手。
每個人都摩拳擦掌的死盯着灣子裡的那三條商船,這會兒不用掛出他們的海狼旗,也已經表明了他們的身份。
可是老天不太作美,到了這個季節,居然還是在入夜的時候下起了一場雨,原本計劃中的搶、劫行動,也因爲這場雨不得不被推遲。
冰冷的雨水從天空中灑落下來,很快雨勢越來越大,這大冷的天,被澆成落湯雞的滋味可不好受,船上條件有限,只有幾套蓑衣和幾件用油布做的雨披,於是於孝天望天興嘆,只得下令船面上留下部分值守人員,解除備戰狀態,其餘人等都下到船艙之中避雨,省的有人因此被凍壞了。
海上的雨整下了一夜,天亮的時候,天空中還繼續灑落着雨滴,整整一夜,在灣子裡避風的所有船上的人們,都可以說是徹夜未眠,就在這種漫長的等待中度過了一個長夜。
眼看着雨勢開始漸漸轉小,天光也漸漸放亮了起來,海狼們再一次開始紛紛從船艙之中探出頭,又一次開始做起了動手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