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奎微微一笑道:“本官怎可聽信你一面之詞?”羅大海辯解道:“當時我等被圍在人羣中,而那李德福站在人羣外,小人怎能越衆殺人?”大奎疑惑道:“既有冤屈爲何不上告?”羅大海轉頭看了看龐志棟又道:“在這嘉禾縣衙,我是被屈打成招,自從被押進大牢更是不許人來看望。”說罷涕不成聲磕下頭來。
龐志棟一聽,再次起身抱拳奏道:“大人,切莫…。”話還沒說完,大奎跳起來把驚堂木拍的啪啪作響:“你當本官的話是放屁嗎?不給你點厲害你就不知道馬王爺幾隻眼。”隨即大喝道:“來人,把這龐志棟拉下去重打四十大板。”
大奎身後的馮師爺連忙一拉大奎的衣袖低聲道:“張大人,龐志棟乃朝廷命官,如無大錯不可動刑。”大奎聞言氣呼呼的道:“如此且饒你這一回,坐回去不許說話。”龐志棟忙又坐了回去。
大奎消消火再問羅大海:“你口說無憑,可有證據?”羅大海道:“當時圍觀者甚衆,無奈都不肯替小人作證。”
大奎低頭沉思片刻道:“你且退下,帶原告。”
羅大海被軍卒帶了下去,不多時堂外走進一個少婦。這少婦一身綾羅長得卻也有幾分姿色,少婦到了堂前屈膝跪下,還未說話已經哭得淚人一般。
大奎搖搖頭問道:“你且先不要悲傷,本官問你話你需從實招來。”婦人悲聲道:“民婦不敢妄言,請大人替我做主啊。”說罷大放悲聲,大奎一拍驚堂木怒喝一聲:“別哭了!”這婦人立即把哭腔憋了回去。
大奎拉長了聲問道:“你叫什麼,家住哪裡,與死者什麼關係且一一道來。”婦人怯怯的道:“民婦李湘兒,是死者李德福的姐姐,家住嘉禾縣城市集東邊。”大奎又問道:“家中幾口人啊?”
李湘兒輕聲抽泣道:“只有我和弟弟相依爲命。”大奎聞言一愣,又問:“你弟弟做什麼的?”李湘兒道:“我弟弟做藥材生意的。”大奎冷聲道:“做生意的爲何強搶民女?”
李湘兒連忙辯解道:“那周老漢生病兩年,欠下我家許多湯藥錢卻無力償還,我弟弟只能抓他女兒抵債。”大奎剛要發作,身後馮師爺又來拉他衣袖道:“父債子償早有定律,張大人莫要發火。”
大奎強壓火氣問那李湘兒:“當時你弟弟與人鬥毆你可在場?”李湘兒道:“在,當時我弟弟抓了那個丫頭剛好到了家門前,我聽得外面吵鬧所以出門查看…。”
大奎大聲道:“帶周老漢及其女兒。”門外番子楊聲喊道:“帶周老漢一家。”
過了片刻,堂外又來了周老漢及其女兒,二人到了堂前跪在李湘兒一側。許是怕事,那丫頭僅僅靠在老漢懷裡。
大奎道:“周老漢年紀大了,就免跪吧。”周老漢聞言戰戰兢兢站起身來,大奎向周老漢一家問道:“李德福身死時,你們也兩個都在現場?”老漢和丫頭點點頭,大奎又問:“當時情景你們細細道來。”
老漢與丫頭互望一眼,老漢開口道:“他們抓了我的女兒,我就跟在後面追。這時來了一隊車馬,是鏢局的。有個鏢師路見不平拉住李掌櫃理論…。”大奎打斷老漢的話問:“李掌櫃可是李德福?”老漢點頭道:“正是,當時李掌櫃帶了十幾個人,見到鏢師管閒事就叫人打那個鏢師。”說到這裡轉頭看了看坐在一邊的龐志棟。
大奎喝道:“本官問話你卻吞吞吐吐,休看他人只管實話實說。”周老漢點頭續道:“十餘人圍打那個鏢師,那鏢師的同伴見到便過來幫手。誰知後來的人推到一個李掌櫃家人,這家人又撞到了李掌櫃,李掌櫃被撞倒,頭碰在石頭上就死了。”
大奎聞言又問:“你這些話在上次升堂也是這麼說的?”周老漢一呆道:“老漢這是第一次過堂,這些話也是第一次說啊。”大奎驚異的問一邊的龐志棟道:“龐知縣,如此重要之人證爲何不予取用啊?”
龐志棟起身稟道:“有衆多百姓作證,故此未予取用。”大奎冷笑一聲問道:“主簿何在?”
主簿由左側站列的衙役身後文案邊站起身來到堂前,大奎問道:“你身爲縣衙主簿,應該對審案過程如實筆錄。你且拿來當時的原告狀紙,堂審記錄我看。”主簿支支吾吾道:“小人這裡只有罪犯的認罪書,並無其他。”大奎揮揮手道:“你切回去繼續錄案。”主簿躬身退了回去。
龐志棟原想明日午時將羅大海斬首示衆就結案了,哪成想這通政使大人一到嘉禾縣便控制了大牢並連夜審案,如此想要補救已來不及。
大奎見到破綻暗暗高興,站起身來問道:“民婦李湘兒本官且問你,你與龐志棟是何關係?”李湘兒望了望龐志棟道:“我們…我們…。”
龐志棟搶先道:“大人容稟,我們並不熟識。”大奎冷笑一聲道:“來人,帶李府管家。”
那李府管家早被帶到堂外,聞言渾身抖着上了大堂。大奎等他到了堂前便朗聲問道:“我且問你,龐縣令與這李湘兒是何關係。你若有半句謊話本官不饒你。”那管家如實道:“龐縣令與我家女主是相好。”說完這句話,這管家低下了頭恨不得把腦袋塞褲襠去。
大奎陰陰一笑問龐志棟及李湘兒道:“你們既是相好,爲何不早說?”龐志棟猶自強辯道:“我與誰相好似乎與本案相去甚遠,大人莫要…。”“住口。”大奎一聲厲喝,隨即問道:“你既已承認那本官問你,你與這李湘兒可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本官來嘉禾縣之前便已打探清楚,你休要在這裡強詞狡辯。來人,將本案有關人等帶上堂來。且看本官如何判案。”
過不多時,羅大海及另一名何姓鏢師等一干人皆已被帶上大堂。
大奎一拍驚堂木揚聲道:“羅大海於嘉禾縣殺人一案今已水落石出,本官宣判:羅大海殺人純屬子虛烏有,但羅大海與何姓鏢師與死者家奴十餘人鬥毆以至李德福死於非命證據確鑿,現判二人脊杖二十,其後解至隆平府收押,刑期一年。。”
頓了頓再次揚聲道:“嘉禾縣令龐志棟身爲朝廷命官不知檢點,與李湘兒私通,徇私枉法制造冤獄。龐志棟目無法紀知法犯法,所做所爲有違綱常。本官宣判:龐志棟革去官職押入死牢,明日午時嘉禾縣城東門外斬首示衆。李湘兒不守婦道勾搭權貴,現已犯下通姦之罪。判夾刑一刻(十五分鐘)其後收押,刑期三年。”
大奎長舒一口氣又道:“死者李德福由李家自行安葬,所費銀兩由周老漢一家承擔,至此周老漢所欠銀兩一筆勾銷。”
龐志棟聽到這厲聲喝問:“你竟私斬朝廷命官,我不服。”大奎在文案上拿起龍泉劍道:“本官奉吳王之命巡查各地,此劍是吳王所賜。上斬奸臣下斬刁民,如何斬不得你?來人,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