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征北戰、槍林彈雨中,李成樑的子侄以及義子李寧等均積功晉升爲副將。而作爲正規軍出身並且又是鐵嶺籍的曹簠自然不會被冷落。況且他又是李成樑的先鋒官,攻無不克,戰無不勝,師出必捷。所以,他的晉升機會相對多些也是必然的。
而且以後曹李兩家那世代聯姻的關係,也深深的綁在了一起。
曹家,曹振彥爲曹家家主,(曹振彥是曹璽之父;是曹雪芹的高祖父)家中最有前途的曹恭誠,則爲爲祖大壽手下任副將。曹家因爲大明、建奴這兩方都有高級將領,所以一直感覺心裡不坦實,所以偷偷的在鐵嶺搞了地道,從鐵嶺直通北城之外。
這點李家是知道的,因爲他們是世代聯姻最牢固的關係。好在如今曹恭誠也隨着祖大壽到了大金的懷抱,曹家再也不必擔心腳踏兩隻船的危險了。
得到瀋陽兵敗的消息之後,李思忠就知道李家完蛋了,如果李成樑一系在,憑着李家長子李如鬆朝鮮抗倭,就極有可能輕罰,但很可惜,李成樑一系滅絕了。現在的李家是另外一系。
得到了李家被滅,李思忠就開始在鐵嶺籌劃了月餘,方纔有了如今之局。地道戰無俱什麼大炮、狙擊弩、神弩、火槍,只要明軍敢進地道,他就敢在地道里面來場刺刀見紅。
但很快,大炮停了,觀察了半天才發現明軍的炮陣在轉移,從南門往北門而去。伴隨着的有嚴陣以待的明軍。
怎麼轉移對於李思忠來說並沒有什麼關係,但讓李思忠不得不擔心的是,他們正巧把位置放在了北城地道出口的一百丈處。這個位置讓他相當的尷尬。如果再進一點,還有個偷營的機會,再遠一點,他可以認爲是明軍胡亂找的位置。偏偏這百丈的位置,讓李思忠心裡十分的沒底。一是怕明軍發現了入口,二是這樣的距離連後路都給堵死了。
接着幾天。戰場相當的平靜,這點讓李、曹兩家相當的沒有底氣,事有反常必有妖,打的熱火朝天的戰場,說停就停了,放誰身上誰都不好受。
一封書信射用狙擊弩射到了城裡,“漢奸頭目者必死刑。然上天有好生之德,朕可對士兵宮刑勞役終身,以示處罰。現朕給汝等機會投降,明日午時爲限,過期者自誤。”
李、曹兩家以及建奴的將官,拿着明皇的這封信分析着。他們是不會投降的,投降了也是死,與不降何異?
但底下的漢軍與普通的建奴卻有許多人不如此想了,他們想着的是活着,哪怕是當一個宦官、勞役,也總比死了要強,建奴已經完蛋了。誰會想着陪着他們去殉葬?就象李思忠在建奴佔領了鐵嶺之時,果斷的轉身一樣。對着建奴轉身,無論是漢軍還是建奴平民,他們更沒有一點的心理負擔。
地道里開始有人選擇離開去投降明軍,有人堅持着跟隨李思忠效死,於是開始亂了起來。
李思忠看到這麼多人背叛自己,他感覺很委曲,這些人都是自己在建奴來侵之時。自己收攏過來的。若非自己的庇護,他們早就已經被建奴殺死,但他們現在卻不思回報。
明皇一張紙,不費一兵一卒,就將自己辛苦聚集來的力量如此分化。如果是什麼收買手段還好,竟然還是以宮刑後饒命爲誘餌。就這樣就有這麼多的人如此選擇了。可見他們對明皇的恐懼到了何種的程度。
“我李家待諸位不薄,值此生死存亡之時。有敢言棄我李家者,斬!哪怕棄者再多,最終內鬨而起,被明皇所乘。也再所不惜!”李思忠沒辦法不強勢回擊了,地道口可就在明軍的眼皮底下,一旦這些兵士投降了,那地道口的秘密就徹底的不要存任何的僥倖心理了。那時候鐵嶺就是個死城,那地下的地道,也就變成了墳墓一般。這一點神仙來了也改變不了。
但凡要投降的,都是無膽之輩,真的是視死如歸的,也不會去降了建奴,更不會冒着被宮刑的代價,再降明皇了。現在一遇到了李思忠的強勢,一個個也不由的偃旗息鼓,不敢再鬧。他們爲自己爭取的機會也就是最後一次了。
“李將軍,這遼河水水勢開始一降再降,明軍肯定是做了手腳。”遼河水就低在眼前,但凡明眼人一眼就可以看出來,水位的下降代表着明軍開始設壩蓄水,準備水淹鐵嶺。
“啊,”李思忠剛剛處理完了內亂,一聽這話,立刻的頭疼萬分,“怕什麼來什麼啊!這地道之內最怕大水,一旦被淹,連躲都沒地躲。”
李思忠一開始就知道地道這個短板,這個短板是個硬傷,所以曹家將出口設在了城北二里地處,的確很合兵法。這年頭誰比誰傻多少,連建奴都看三國演義,但凡看到遼海之水,繞鐵嶺而過,第一策必然想到水淹之策。到時只要從城北而出,可以來個突襲蓄水處,並以大水反來對敵。
但現在卻沒有辦法,可巧可不巧的,明軍的前隊正好在地道出口處的百丈,這樣的距離去衝擊或者夜襲明軍,那絕對是找死行爲。屢次的事實均證明了此點,無論是日戰還是夜戰,都是一樣的效果。
“李將軍,再不走沒機會了。”曹振彥不由的勸道。
“走?這會子往哪裡走,四個城門都堵的死死的!TMD,這明軍怎麼帶兵打仗的,竟然沒個懂圍三缺一的,真是棒槌!”
“李將軍,這陸路不可行,難道不能走遼河嗎?”曹振彥提醒道。鐵嶺依遼河水而建,遼東正好環着西北而過。從西門處北行或者從北門處西行,都要面臨着環城的遼水。明軍雖然堵了四門,但不是圍城,所以趁着遼水水勢下落,渡河而走,肯定是可以的。
李思忠這時候一聽,明顯聽出了道道,其他的路都被堵死了。本來想靠着地道戰還想玩出點花招來的,但也被明皇一個簡單的水攻,給破壞的死死的。但有利必有弊,明皇玩水攻,那遼河的水位當然的下降。遼河水本身就不深,淺的地方也就齊腰而已,現在再被設壩蓄水,這水位會更低了。
“如此豈不是放棄了鐵嶺?”李思忠心有不甘的說道。
“李將軍,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那明軍勢大,連建奴都不可拒之,吾等爲之奈何?鐵嶺之守無非靠着地道之利而已,如今既已被破,徒留取死何益?”曹家的家眷並沒有多大的損失,他們還沒有資格被送到瀋陽爲質。這場仗他打心眼裡不想打,只想逃。
而且曹李兩家雖然世代修好,但現在曹家是阿濟格那方面的人。而李思忠卻是黃臺吉那一方的。
黃臺吉對於開原相當重視,撫順一戰失利,他就派了自己的親信濟爾哈郎直接的繞過明軍,前往開原主持大局了。
現在阿濟格一派與黃臺吉一脈隱隱的開始不對付,曹家的主子不在,這讓曹振彥心裡沒底,更不得不依靠着李思忠。
“如今也只好如此了。”李思忠無論是願意還是不願意,他心裡都明白,以前的打算是要落空了。憑着地道里那縱橫交錯的部署,把明軍引下來,來個痛殲,進而力挽狂瀾,爲大金立下不世之功,這種戰前的戰略顯然成了幻想曲。趁着遼河水淺下來,趕緊跑路纔是正經。
這次明皇一封書信,引起的騷亂,讓李思忠知道,有不少的人是不可靠的。把他們帶在身邊,並不能給自己帶來戰鬥力,相反,極有可能在自己最危難的時候給自己來一刀。這種人跑路的時刻是肯定不能帶的。
人員挑選上,李思忠只將屬自己這一脈的家丁帶上,其他系的李家家丁,還有以後收攏來的全部放棄。
曹家人則是由曹家自選,因爲家眷都在,這讓曹家的人員太過臃腫。李思忠給的建議這是在跑路,那些傭人通房丫環之類的,可以放棄了。
而時間的選擇,李思忠沒有選在夜靜更深,而是選擇在了四更天,那時的人睡的正香。
事情雖然不小,李思忠與曹振彥進行的也都特別的小心,被通知的撤退人員悄悄的做着準備。倒是沒讓人特別的注意到什麼不妥。
四更天一到,西、北兩門被悄無聲息的打開了,李曹兩家開始渡河。
渡河一開始,李思忠心裡還保持着警惕,明軍的親軍出道之來,屢戰屢勝,這盛名之下無虛仕的道理他當然明白。城內的依仗是地道,城外的依仗是速度,過了河就得猛向北衝,跑到北原纔有活路。所以他心裡相當緊張。
還好,從渡河開始到結束,明軍那邊也沒有什麼動作。
兩城門被打開,這麼多人渡河而走,最終還是被那些留下的人發現了,他們相當痛恨李思忠與曹振彥,大罵他們無恥之尤。白天的時候自己想投降,他們以死相逼不讓投降。到了夜裡,轉身就跑,這都什麼玩意!
不過罵了一會,也有人高興,不用與明皇硬拼了,不用死了,誰不高興。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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