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的皇宮裡不養驢,因此他的腦袋沒有被驢踢着,但他的急脾氣毛病犯了,他急於要向朝臣,向天下百姓證明,自己拿下呂漢強提升史可法,不但是政治正確,更是實際的正確,要讓全天下還在爲呂漢強憤憤不平的傢伙們看看,沒了呂漢強,滿清依舊不是我大明的對手。
於是他堅決要求史可法出兵,他和東林對這次戰爭的勝利,充滿了信心。
對已經虛弱到一萬明軍就可以拿下牛莊,三千火槍兵就能殲滅一個八旗精銳,一萬多明軍騎兵就可以在滿清大地上縱橫馳騁。而現在用五萬裝備精良,士氣高昂的京營,打一場事變以來輝煌的勝利,當然,若是能一舉拿下盛京更好,畢竟戰役的出發點離着盛京可不遠,一馬平川的也就五百里。
這次戰役被崇禎授意,東林鼓動參與,史可法制定的,充滿浪漫的理想主義幻想光芒的戰役計劃上報到軍機處的時候,當時盧象升看到這自殺式的行動,當時都驚掉了手中的毛筆,污損一本呂漢強原先練兵紀要的摺子。
然後,盧象升就呆呆的坐在那裡,看着史可法的奏摺默默不語。
這時候一個兵部員外郎悄悄的進來,小聲的問道:“剛剛內廷傳來話,問大人您,可否將史可法的方略交由軍機處討論?如果沒有就快一點,皇上還等着結果呢。”然後看看再次拿起摺子的盧象升,追了一句:內廷王公公捎話過來,這事得快着點,可不能讓滿清喘過氣來再有結果。”
盧象升當然明白這句話的意思,那就是皇上急着呢,要求軍機處儘快批覆。
盧象升想了想,然後擡頭向這個員外郎道:“現在曹化淳曹公公在哪裡,你可知道?”
曹化淳被派出來整頓京營,又開了一個太監掌握兵權的惡劣先例,在明眼人裡大家都擔心,這就是在這次文武黨爭裡,崇禎又開始不信任朝臣,轉而開始信任自己的家奴太監了,這樣的結果是可怕的,有了這個先例,那保不齊就會再次恢復各地太監監軍,各地鹽監稅監河道監等等,保不齊就會恢復錦衣衛東西廠,那樣一來,這樣的結果又會出現太監掌權的弊政,大家這些年辛辛苦苦爭鬥出來的結果就付之東流,於是朝廷所有的大臣不管哪個黨,都給予了堅決反對,生怕閹黨故事再次出現。但京營不同其他軍隊,他是皇上的親軍家奴性質,人家派個家奴頭子去整頓家奴關你朝堂一毛錢關係嗎?於是,曹化淳走出皇城,如歷史原先那樣,掌控京營。
曹化淳這個人在太監裡還是有能力,肯做事的,因此與東林也好孤臣黨也罷,人緣都不錯,盧象升對曹化淳也沒什麼惡感,這時候問起,是想問問曹化淳,這京營經過整頓之後,是不是可以一戰,自己當初上任的時候,可是去過京營的,結果那就叫一個爛啊。如果這次史可法是用這樣的爛兵去與建奴野戰攻擊,軍機處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同意的。
這說曹操曹操還就到了,正說着呢,外面的執事通報,曹公公求見。
一說曹化淳來了,盧象升連忙起身出來相迎,剛到門口就看見曹化淳神情緊張的在門前踱步,一見盧象升降階相迎,立刻上前拱手見禮,口稱大人,盧象升邊還禮邊將曹化淳請進軍機處內堂。
軍機處曹化淳還是頭次來,不過是皇城邊上一個獨門的小院,離着皇宮近,方便內外行走,院子不大,屋子更小,一進五間,中間三間是大家議事辦公的地方,靠着北牆一溜的桌案,平時軍機處的大員天南海北的各忙各的,只是有重要事情的時候,大家才聚在一起商量,拿出章程意見之後,寫一份給內廷轉給皇上,還有一份就是給執行的人,平時就有二十幾個主事員外郎什麼的在辦公,左面的是領軍機處領班大臣的辦公室,右面的是存放檔案的房間。
進了房間,那些埋頭案牘的人也不擡頭也不見禮,這個曹化淳倒是不見怪,因爲大家都知道盧象升的規矩,即便是他自己這個直接領導人進來,大家也不要施禮,若是有人放下手中的活計施禮,還會得到盧象升的呵斥,因爲軍機處掌管天下軍事,協調各部往來,事情實在是太多了,沒時間玩那些虛的。
盧象升直接將曹化淳讓進了自己的房間,小廝就送上茶水點心,放在炕桌上文牘的空隙裡,然後悄悄的出去,就站在了房門前,阻攔想要進去的人,盧象升會客,絕對都是要緊的人物,談論要緊的事情,是不想讓外人知道的。
盧象升一面請曹化淳坐下,一面問道:“曹公公這是被什麼風吹來的?可是難得啊。”
曹化淳就焦急的道:“什麼風,邪風。”然後正看到桌子上的那本史可法的奏摺條陳,:“盧大人接到了這個史大膽的條陳啦?”
盧象升就苦笑,“曹公公也接到啦?”
“接到了,而且還是萬歲爺派人親自轉過去的。”
盧象升就哦了一聲,就這一句就有了太多的內涵了。
這時候兩人突然一起問道:“您怎麼看?”
然後又一起嘆息:“簡直就是胡鬧。”
然後兩人就會心一笑,心意已經相通。
盧象升坐到曹化淳對面,探出身子謹慎的問道:“這次史可法弄出這個主動出擊的條陳策略,曹公公怎麼看?”
“這事情有蹊蹺。”
“什麼樣的蹊蹺?”
“還不是上面心急,東林爭功,史可法急於表現?”
“結果將會如何?”
“這是去找死。”曹化淳當時就斷言,根本就沒有繞彎子。“如果這次出擊,與呂漢強的復遼軍一起出戰,還有自保的可能,若是由呂漢強直接指揮,還有取勝的希望,但這次,既沒有呂漢強坐鎮指揮,也沒要復遼軍輔助幫襯,就想憑藉五萬京營,實際是三萬七八千就想戰勝滿清八旗,簡直就是白日做夢,簡直就是自尋死路。”曹化淳連珠炮一般將自己的想法毫不隱瞞的說出,當時氣的是胸膛急劇起復,看看桌子上的茶水,毫不客氣的就一口乾掉,根本沒有往日儒雅沉穩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