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圖魯赫哲,帶着他一萬勇士,捨生忘死地撲向復遼軍的大陣,他嚴格按照大金文武總結出來的對付呂漢強的經驗,拋棄所有沒必要的累贅,用最高的速度,突破呂漢強復遼軍的層層阻擊,不計傷亡的衝上去與他纏鬥,只要衝到復遼軍的大陣裡,那勝利就是大金勇士們的。
拋棄了盔甲,拋棄了盾牌,拋棄所有讓戰馬提不起速度的任何一點東西,只爲一個目標,撞上去,衝進去,然後收割生命,收穫勝利。
緊咬牙關的赫哲,默默的數着復遼軍炸藥包的次數,“好了,四輪了,如果敵人再向自己發射炸藥包,已經沒有任何效果,如果他們敢放近了距離繼續轟炸自己,那震死的就不再單單是自己的人馬,還有他們自己。”
結果正如赫哲所判斷的那樣,復遼軍的炸藥包停止了轟擊,戰場上突然靜了下,似乎那雷鳴般的戰馬鐵蹄聲,都已經變得微不可聞。
“下一步,該是該死的長弓了。”赫哲想到這裡的時候,眼睛不由自主的向天上望了一下,但天空沒有那疾風暴雨般的恐怖長弓,迎面大陣裡再次響起霹靂般的巨響,一陣白色的煙霧,在敵人大陣裡升騰而起,瞬間籠罩了整個敵人的陣地,而就在這個時候,在那乳白色的硝煙裡,無數暗紅色的鐵球噴薄而出,呼嘯着,撲向了自己的衝鋒大軍。
“虎尊炮。”巴圖魯赫哲立刻明白了對面攻擊的武器是什麼,大明獨有的,輕便靈巧的虎尊炮。
虎尊炮,其實就是大明時期的迫擊炮,不過在當時它打出的不是開花彈,而是分兩種,遠程的是實心的,近距離的上霰彈,也就是說,在遠距離上,虎尊是迫擊炮,在近距離,是大號的霰彈槍,這是呂漢強認爲在大明五花八門的火器裡最實用的,也最威力巨大的火器,更因爲它造價低廉,故障率極低,輕巧無比,也是大明工部少有的不是坑爹的武器,因此被呂漢強在大軍裡大面積的裝配,比如現在呂漢強,在每一個縱隊裡,都裝配了不下二百門這樣的炮火,彌補牀子弩炸藥包和長弓之間的那段距離差。
被火藥爆炸瞬間燒得暗紅的一百顆鐵球,帶着熱風呼嘯着撲進了赫哲的衝鋒陣型,有那倒黴的,直接被熾熱的鐵球一截兩段,但更多的鐵球卻直接砸在了土地上,但他沒有讓人失望,在土地炸了一個坑之後,跳動起來,打亂了他所有前進道路上的東西——馬腿。
於是戰馬的悲嘶在戰場上此起彼伏,而轟然摔倒的戰馬和他身上的主人,立刻就被後面如潮的戰友踏成肉醬,沒有誰能倖免。幾乎每一個炮彈,都有所收穫,因爲這衝鋒的陣型實在太密集了。
虎尊炮的裝填,到底還是比弓箭這個東西要費時的多,尤其發射兩輪之後,炮管就變得無比熾熱,這時候要是再裝填火藥,炸膛已經不可避免,因此上,虎尊炮主要面對的不是敵人的騎兵,而是敵人的步兵,只有面對衝鋒緩慢的敵人步兵,纔有機會冷卻炮管,擦拭炮膛裡殘餘的火星,進行第二次第三次發射,而今天的戰鬥,只讓虎尊炮發揮了他前半段實彈的作用,而後半段霰彈的威力卻沒有機會再展現。
虎尊的炮聲停息了,赫哲的心卻揪起來了,在他看來,虎尊那爲數不多的炮彈,給自己造成的傷亡並不是自己不能承受的,而最大的考驗就要到了,那就是呂漢強的呂氏長弓,那纔是最可怕的。於是,包括赫哲人內的所有戰士,都開始在心裡,衝着長生天,衝着他們薩滿神用最虔誠的語言祈禱。
“嗡——”一種驚天動地的嗡聲在敵人的陣地裡突然響起,所有衝鋒的猛士感覺到天空一暗,似乎剛剛這個充滿生機的早晨,那個照耀整個大地的太陽,再次縮回到東方地平線下去了。
赫哲立刻將身體緊緊的縮成一團,因爲他知道,那讓所有大金勇士成爲噩夢的巨箭來了。
疾風暴雨一般的巨箭如所有人期待的那樣,還是來臨了,每輪四千支,十輪過後,就在赫哲的身後,突然生長出一片茂密的巨箭荒原。
赫哲是幸運的,其實他也是理所當然的是那一批幸運的人,因爲按照呂漢強所有配置的武器,全部以他最大的射程爲基點,起到覆蓋和隔斷的作用,這樣一來,往往是衝在最前面的敵人,卻遭受不到任何打擊,這批敵人,將由那些長槍拒馬的士兵負責,在歷來的軍事討論裡,所有的人都認爲,經過層層阻截層層打擊,最終留給長槍兵的,不過就是一隻漏網之魚罷了,在這個時候,其實整個戰役已經接近結束。
但這次卻出了一點小小的意外,因爲大家實在沒料到,皇太極的鑲黃旗的戰鬥力是如此的強悍,誰也沒想到,他們的衝鋒速度竟然如此之快,誰也沒想到,鑲黃旗的兵丁竟然如此悍不畏死,一萬鑲黃旗的軍隊,竟然有接近七千人馬衝過了那層層的死亡阻擊,衝到了長槍拒馬陣前。
王大壯對於敵人的頑強和速度,表示了由衷的欽佩,但不過就是敬佩而已,在他看來,衝到大陣前的敵人,也不過就是槍兵的立功的機會而已。
但等到他看到敵人衝過來的時候,王大壯的心不由一冷,因爲他發現那些從濃煙塵土裡衝出來的建奴的戰馬,個個已經蒙上了雙眼,那些戰馬只是憑着主人的操控,本能的在向前飛奔,尤其後面的火海與爆炸,雖然他們被塞上耳朵聽不到了,但動物本能的危機感,讓它們本能的想盡快脫離危險,衝向前面沒有什麼聲音的安全地帶,因此上,六千多匹彪悍的戰馬,以絕無僅有的速度向槍陣撲來,只是瞬息之間,就有無數戰馬撞上了那長槍拒馬大陣,戰馬的慘叫聲,長槍的斷裂聲,戰士們筋骨斷折的聲音,立刻響成一片,前面一排森林般密密麻麻的扎槍,立刻被這些蒙着眼睛的戰馬衝撞出無數缺口,而那上面的女真騎兵,在戰馬倒地身亡的瞬間,藉着慣性,揮舞着手中的馬刀,撲進了缺口,一場混戰立刻就在這大陣裡展開。
赫哲在衝到大戰之前,理智的稍微頓了下戰馬,自己是這支軍隊的指揮者,可以爲了鼓舞士氣帶頭衝鋒,卻絕對不能第一個送死,因此上他落後了一步,幸運地逃脫了戰馬被長槍刺穿的厄運,面無表情的看着無數兄弟,被那些長槍刺成了篩子。
有戰爭就有死亡,只要自己勇士的死亡能夠帶來勝利,那無論付出多少條生命都是值得的,這就是赫哲的戰爭理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