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022章家奴
當自己一家搬到這裡的時候,呂漢強現在能做的便是被老孃安排在後院坐着,看老孃,指揮着張叔以及小妹,小弟忙裡忙外,尤其小黃對這個新家竟然沒有半點感覺,反倒是對抱着自己的大腿感覺無限熱衷,於是,呂漢強就根本幫不上一點手成爲一個徹底的閒人。
“哥哥,我將這個放在我的房間裡可以嗎?”小妹歡天喜地的,帶着一臉的黑灰跑來,手裡拿着一個風車,那是剛剛做爲鄰居的張家小二的妹妹,送給這個鄰居的禮物。
呂漢強蹲下身,伸手爲小妹擦拭她小臉上灰塵的時候,心中不由得一陣溫暖盪漾,“可以啊,可以。”還能說什麼?看着這個滿臉菜色的小妹再次從悽苦裡恢復了童真,呂漢強有種成就感。
“噢,哥哥答應啦,哥哥答應啦,我可以和風車一起睡覺啦。”小妹就興高采烈地跑進了呂漢強給她安排的房間,爬上炕,將那五顏六色的風車插在了炕頭。
僅僅是這個風車,已經瞬間讓她忘記了生活之痛,其實。一個小女孩的幸福不過如此,吃上一頓包子,然後,有個自己的玩伴,有個自己喜歡的玩具,僅此而已。
看着老孃艱難的在院子裡的水井中提起一桶冷水,呂漢強趕忙上前幫忙。
“大朗,你還是歇着吧,這些事娘還幹得來。”娘再次拒絕了呂漢強的勞作,對於這個改變了的兒子,現在嘴裡的大朗,除了欣慰之外,還有對死去丈夫的懷念,呂漢強的所作所爲已經填補了她心中的痛苦。
呂漢強就只有再次束手站在了院門後不知道該做什麼了。因爲,這樣的娘,小弟,將所有的事情都做了。
“我去掃地吧。”呂漢強再次要求。
“哥哥,作爲文士秀才,應該去書房做學問,這些小事應該是下人做的。”已經開始懂事的小弟,一臉嚴肅的和呂漢強說道。但是看看滿院就是自己四個人,於是接着道:“這些事情,就是我和娘小妹該做的。”但是,看看早就恢復了童真,玩的不亦樂乎的小妹,又尷尬心疼的道:‘是小弟我該做的。“
呂漢強就一拍腦袋,這就是封建社會,這就是封建社會的家族習性,我討厭這種習性。這是什麼邏輯習性?根本狗屁不通,於是,呂漢強挽起袖子去搶掃帚,但是,剛剛把掃帚搶到手,就聽到娘大聲呵斥弟弟道:“長兄爲父,兄恭弟尊,難道聖人教誨你都忘記了嗎?有弟在,哪裡需要哥哥操勞?還不幹活,讓你哥哥安心做學問?”
於是,呂漢強只能再次站在門後無所事事了。
對於一個詩書傳家的人家,呂漢強現在已經頭大如鬥,難道這便是規矩?我喜歡這種封建的思想,但我討厭這種封建規矩。
不過,這種尷尬沒有多久,就被院子外一連串的道喜聲解圍了。
“恭喜兄弟賀喜兄弟,老哥來遲請勿怪罪。”人隨聲道,呂漢強看去時候,卻是倚翠樓張掌櫃帶着幾個幫閒快步進了院子。
張掌櫃沒有因爲呂漢強決口不提自己女兒的事情,而着惱呂漢強,反倒是沒事人一樣的更加熱情,這便是這種聰明人的好處,知道進退,看得出上下高低,因此上,這種人才能活的滋潤無比。
呂漢強一見來了救星,趕緊上前施禮,然後給張掌櫃的引見自己的老孃。
那掌櫃還不等呂漢強詳說,緊走幾步上前給老夫人深深一禮,“晚輩張全張瑾軒見過老夫人,請老夫人安好。”然後就是一堆一堆的祝福問候,就好像在他的心裡,這位老夫人便是自己的親孃一般。
既然這位如此識趣,呂漢強也樂得少許多麻煩。
一番客套,張掌櫃立刻便進入看角色,看到老夫人親自帶着子女灑掃,立刻嘖嘖連聲,謝罪不敏。
“這些粗苯的事情哪裡還需要老夫人與小公子等動手?這都是下人們的事情,來來,您和老夫人小公子歇息歇息,我來安排。”
於是,也不等老孃謙虛,立刻吩咐帶來的人手開始裡外打掃。不愧是老掌櫃,只是一會便將內外打理的井井有條,沒有當初呂漢強幾人那種手忙腳亂。
“看看,還缺什麼呢?”張掌櫃的掐着下吧左看右看,突然裝作恍然大悟的樣子哈的一聲:“缺少幾個下人使喚丫頭。”看看呂漢強驚訝的表情,張掌櫃笑着道:“其實先生您也可以說是日進斗金,名動京華,同時還有一個秀才身份在,這是年景不好,才落得這般,若是在往年盛世的時候——”說到這裡,突然感覺自己說露了嘴,忙左右看看,看那些僱請來的粗漢都在按照安排裡外忙活,根本就沒人注意自己這裡,不由長長呼了口氣,這時候藩子無孔不入,監視了大明所有百姓官紳言行,自己雖然有上面保護,但是,言多語失還是要注意的,更何況,一個不好,還可能給這位兄弟先生帶來橫禍,要知道,這位,可是自己的大金主,閃失不得啊。
轉開話題哈哈一笑道:“老哥哥自作主張,在一個做人牙子的兄弟手上,相中了兩個,都是山西那邊的流民,和你還算是同鄉,出身原本也是小康人家,也有教養,是一對兄妹,哥哥今年十八,身子骨還算硬朗,妹妹十五,倒也乖巧可人,這就擅自做主,給兄弟賣了回來,這是文書契約,現在就交給你了。”然後小聲的叮囑:“可別和張叔一樣,這是真正的你的人。”說完,也不等呂漢強同意,就將一份粗紙的文書塞在了呂漢強手中。
其實,呂漢強還是不太適應封建社會的腐敗,就老孃小弟忙活不讓自己插手,就已經非常不習慣,這時候再弄倆下人,想想戲劇裡的那些趾高氣揚的傢伙就頭痛。
剛要說什麼,這時候倒是老孃出來,在圍裙上擦手之後道:“勤儉些是好事,但一家子也需要個人氣,尤其我兒將來要做大事,一些場面上的還是要有的。”
呂漢強張了張嘴,卻看見老人家飽經風霜的臉,還有那雙已經變得粗糙的手,不由一陣心疼,再看看房門後探出的那個小腦袋,好奇的詢問即將到來的姐姐,可不可以和自己玩的小妹,呂漢強就趕緊轉身向張掌櫃的施禮感謝道:“謝謝老哥細心,只是這購買僕人的錢鈔幾何?我馬上請孃親算與掌櫃的。”
“怎麼還叫我掌櫃的?”張掌櫃的聞聽,當時裝作不高興的道:“你我相處多日,老哥哥我早就看你做我的兄弟,難道我還不能擔待你一聲哥哥嗎?”
呂漢強一愣,是的,這位雖然有點市儈銅臭,但爲人本份精明,更在自己落難時候給予接納照顧,喊一聲哥哥原本就是理所應當。
於是,在孃的面前,滿含真誠的再次拱手施禮,輕輕一聲:“哥哥。”
不知道是出於什麼原因,這一聲哥哥叫的真誠,聽的也是眼圈發紅,兩人雙手一握,便是千言萬語都在不言中了。
“兄弟新家,哥哥怎麼能不有所表示?錢炒我已經會過,權且當是哥哥一份禮物。”張老哥哥大度的說道。
話都說到這份,再客氣便是矯情,於是呂漢強笑着將那兩份身契交給娘,然後去見那兩個新人。
哥哥的確強壯,很有西北漢子的彪悍之色,但是,臉色上卻帶着不甘與桀驁。妹子長的可人,一副小家碧玉的樣子,給呂漢強見禮之後,便懂得規矩的束手站立等着主人吩咐。
接着張掌櫃大聲的道:“以後,這二人生死便是你的人了,與原先人家再無半點瓜葛,當然要你取個名字啦,即便是阿貓阿狗都是他們的造化了。”
呂漢強再次憤怒了,這便是封建社會沒有人權的真實寫照啊,我不是封建人,我不會做剝奪人家人權,最起碼,我不會剝奪人家祭拜祖宗的權利。
於是,呂漢強很真誠的道:“你兄妹叫什麼名字?”
女孩怯怯的,滿眼含淚的躲到了哥哥身後,哥哥深吸了一口氣沉聲回道:“小的陳亮,小妹小名叫月奴,我兄妹見過家主。”說這話時候,眼睛裡是無盡的悲哀,還有一份敵意,是的,是敵意。
“很好,很好。”呂漢強吸取了上次張叔的教訓,輕鬆一笑道:“這不挺好嗎?你兄妹雖然在我這裡,但若是做的盡心,不出一兩年便還你身契,做回良民,因此上,這名字嗎,還是叫原來的好,省得改來改去的,將來麻煩。”
此言一出,不但那兄妹兩個呆立當場,就是這滿院子的人都大吃一驚,難道這是真的嗎?
等到確認呂漢強不是戲言之後,那兄妹一起跪倒,已經是泣不成聲,不是感激呂漢強即將放他自由,而是呂漢強依舊讓他們從姓祖先,祭拜祖宗。
天大地大,祖宗最大,這便是中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