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商行裡,突然多出來個監督司,這讓崇禎很是吃驚,如果在算上情報司,這樣一來的架構,就和朝廷的架構相仿了,他呂漢強是什麼意思?
王承恩見崇禎面色不善,忙將督監司的職權交代清楚,這才讓崇禎舒了口氣。還好,這個督監司不過是糾察風紀,清查賬目,拿辦貪污的,這個在大一點的商行都有這個機構,也不算是什麼新鮮事情。
“那還有一個部門呢?”掂量着手中一個摺子,崇禎繼續問下去。這個摺子是一個御史彈劾呂漢強伺寵而驕,對百官沒有禮儀,要求他給與呂漢強嚴辦。
這樣的摺子幾乎每天都有,這樣的藉口幾乎就是一種百官對呂漢強的無力指責,崇禎已經見怪不怪了,在他看來,還不是一些無能爲力的哀鳴狂吠?現在讀起這樣的摺子,崇禎有種可笑的感覺。
“在商行總部,總辦之下又設立了一個總務,總管總部各種瑣事,以便讓我這個總辦和協辦總管能抽出身子全力應對商行業務。
“滑頭。”崇禎笑着搖搖頭。對於這個新名詞,崇禎倒是能接受,在他認爲,這不過是呂漢強想要耍滑偷懶罷了。
細細的在心中擼順了下呂漢強的規劃設計,也不由得暗暗點頭讚許,“還是精於財貨的人,就這幾點,便將一個巨大的商行規劃的井井有條,顯現出與其他商行間的巨大區別,如果按照這種分清職責,互相監督的辦法運行,那這個商行想不賺錢都不行啊。”
放下這個感慨,崇禎似乎是漫不經心的問道:“這些部門的人選都是誰?”
王承恩忙恭恭敬敬的將呂漢強的安排彙報了,這倒是讓崇禎很是出了意外。
“怎麼?除了那個監督司之外,其他的負責人都是原先會同館的老人?其中,沒有你推薦他就安排了我們的人?”
王承恩鄭重的點點頭,“是的皇上,他所任用的人,都是熟悉各部門運作的,其中我們的人是在他徵求懂行人的時候,自己站出來毛遂自薦,而後被他毫不猶豫的就任用了。”
“就這麼痛痛快快的任用?你沒有在其間做什麼事情?”崇禎突然回過頭,緊緊的盯着王承恩的眼睛。
“沒有,絕對沒有。”王承恩斬釘截鐵的回答。
許久之後,崇禎長出了一口氣,“還有那個督監司的職務任命,也是有點意思啊。”崇禎眯着眼睛輕輕的唸叨。
“是,督監司的人選是他呂漢強自己提出來的,任用的是不久前才進入他幕府的人,叫做趙梓,一個不第的進士。不過在慶功宴上,趙梓以不勝酒力推脫,先行離席而去,似乎對呂漢強的安排有些不滿。”
“是啊,就是這個職位最讓人玩味啊,掌管財貨的,都是原先的人馬,也算是人盡其才,而一個得罪人的部門,卻用了自己的人,這要是想運作好商行,這督監司最爲關鍵,那呂漢強就可能得罪商行所有的人啊。”
“也就是說,呂漢強,要不就是一個絕對的忠臣,要不,就是一個絕對的奸臣。”看着黑暗的夜空,崇禎有點猶豫,這的確是讓他難以決斷,是忠臣還是奸臣,實在讓他難以判斷。
王承恩就不再說話,該說是,自己都說了,不該說是,自己絕對不會再去說,因爲,在當時喝酒的時候,呂漢強抱着自己的肩膀,醉醺醺的說,“我只是想把事情做好,我只是想每年拿自己的分紅,那分紅是多掃呢?不是十幾萬,而是上百上千萬,喔哈哈哈,那時候,我就是天下最大的富翁,那時候,你老倌就是國朝第一個不需要看着那些狗屁清流的第一內相,哈哈哈,他們要錢,你會有無數金錢給他們,當然。”當時呂漢強喝多了,在這一點上,喝多沒喝多,王承恩還是看出來了的,當時呂漢強喝多了,抱着自己喃喃道:“我不過是爲這大明,我不過是爲那十幾萬驛卒操勞,只要驛卒安穩了,我們就沒了強悍的杆子,只要我們商行運作好了,你王大伴知道不知道,每年給進內帑幾百萬的銀子,那時候,你就可以給邊軍發餉,不用十幾年積欠邊軍士卒的軍餉,讓他們吃上飯,讓他們有武器,你就不在乎那些混蛋官員發餉銀的時候再飄沒了,讓那些將士不再餓着肚子守護好這個國家。”然後在呂漢強吐了自己一身之後,趴在地上喃喃:“指望那些清流掌握的戶部?王大伴,你就等着你和——那誰上吊去吧。”嘮嘮叨叨的語無倫次的喃喃。
對於十幾年不發餉銀,王承恩表示納悶,現在自己勒緊褲腰帶,也在湊這個,不過是還欠着一半或者多點罷了,至於讓自己上吊,還和那誰?王承恩只當是呂漢強喝多了,畢竟那是大逆不道的話,也許他說了,也許自己聽錯了,還是不要說的好。
當時,呂漢強吐的是一塌糊塗。
“還有一件事情,呂伴讀要我請示皇上示下的。”
“朕不是說了嗎,這商行上的事情都由你和呂漢強做主嗎?怎麼還要煩我?”話是這麼說,但崇禎還真就不放心什麼事情都交給呂漢強,畢竟這十幾萬青壯啊。
王承恩偷眼看了一下崇禎的背影,還是小心的說道:“不過這件事情干係太大,呂漢強真的不敢自己做主,老奴也不敢擅自答應,因此,還是請是皇上示下。”
“什麼事情竟然如此重大?”崇禎這才轉過身,鄭重的問道。
於是王承恩就將龍威的要求說了,並且着重說了呂漢強的擔心和處置辦法。
武裝家丁,還是武裝十幾萬家丁,這的確是大事,這是天大的大事,這不得不說呂漢強處置的很恰當。
“武裝家丁,看來的確需要這麼辦,只是這股武裝呂漢強說交給誰掌控了嗎?”崇禎陰沉着臉,死死的盯着王承恩,這必須要弄明白,這關係到江山社稷的安危。
王承恩艱難的嚥下口唾沫,謹慎的稟報道:“按照呂漢強的辦法,就是各地原先的驛卒都發給武器,以原先的驛丞爲頭目,只要龍威的車馬行有需要,就可以出丁沿途押運,不過是一站一站的交接,這個驛站負責這段的押運,交割到下個驛站就算結束,絕對不許這個驛站的家丁越界,而這些武裝家丁也可在車馬行省下的僱請鏢局的錢裡,得到一部分收入,想來那些武裝家丁也是樂意走運的。而這個出丁押運的批覆,必須要上報老奴這裡,由老奴請示皇上批出金牌,如果沒有皇上的金牌準調,如果誰要是想調動丁壯,便算謀反,我們的家丁就可以當場斬殺,不但無過,反而有功,這樣雖然手續繁雜了點,可能因此耽擱些事情,但這是最穩妥的辦法,這樣,就能將這十幾萬家丁武裝真正的掌控在皇上的手中。”
看看面無表情的崇禎,王承恩按照呂漢強的說法,促成這件事情,就加了一句:“而一旦地方有流寇或者杆子,這些武裝家丁還可以按照皇上的旨意,幾個驛站的武裝家丁就可立刻集合,協助當地衛所稽查盜匪,參加戰鬥,這樣,就可以在第一時間撲滅變亂,這要比來往兵部要快捷許多。也能爲兵部調集大軍爭取時間。”
這句話,讓崇禎心中砰然一動,自己知道天下衛所已經糜爛到了什麼程度,也知道兵部那些大佬們做事的風格,如果自己真的掌控了一隻隨時能自己直接調遣的巨大武裝,那絕對是事半功倍,絕對對這大明有着最不可估量的作用,而最最主要的是,按照呂漢強的辦法,自己掌握了這分部全國的十幾萬大軍,這纔是自己最可依靠的力量,對自己坐穩這個位置有着極大的好處。
想了很久,不由輕輕點頭:“好,就按照呂漢強的辦法辦。”
“老奴遵旨。”王承恩真的沒想到皇上這麼快的批准了這最敏感的事情,心中不由一陣狂喜,只要變相的自己掌控了這十幾萬武裝,那麼,自己這個內相就真的不再是虛名啦。
做了這個決定之後,崇禎似乎卸下了一副擔子,渾身變得鬆快起來,轉回身走到書案後坐下,揉揉自己的太陽穴,再次拿起還沒看完的奏摺,丟開開篇那些莫名其妙的廢話,直接奔向中心的主題,看着看着不由得眉頭一皺。
對還沒有準許離開的王承恩道:“王大伴,你認爲,呂漢強是真的忠誠,還是假的?”
崇禎突然問了這個問題,“看這事情的安排,若不是大忠便是大奸,你選擇哪個?”
王承恩心中一哆嗦,沉默了很久。他最是瞭解這位主子的出身,在博雲詭異裡,養成了不信任任何人的心情,包括自己,要不也不會將呂漢強其實是深思熟慮的措施說成是臨時起意,要不也不會吃了酒就來到這裡侍候皇上,這吃酒之後本是失儀,這麼做不過是想向崇禎表示一下,自己勤勉,沒有隱瞞。
想了很久,王承恩艱難的小聲評論道:“如果將好的職位給自己最貼心的人,我認爲那是大奸,如果將最得罪的位置給自己的人,明明知道那是陷阱,那還去跳,我認爲,那就是大忠。”深深的吸口氣,“大奸的人若是做到這點,那他便是奸臣,老奴也認爲,這樣的奸臣,比那些所謂的忠臣要靠的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