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王被救,建奴剪羽而歸的消息第一時間通報給了天啓朝堂,當時朝堂上一片輕鬆的呼氣聲,天啓拿着信王和毛文龍張大可的戰報,真的是唏噓不已,更是彈冠相慶。
而隨着戰報揭開了敵人的真面目,不是蒙古人,是建奴的精銳正白旗,鑲白旗。
這是一個驚天的消息,絕對是一個重磅地雷(當時已經有這玩意了)在大殿上炸開,震的所有人目瞪口呆。
建奴,怎麼會是建奴呢?這是一個怎麼樣的意外?
毛文龍的戰報沒有詳細的戰場描寫,只是冷冰冰的報告着這次損失的數字,東江鎮援軍,四千,戰死三千七。張之及隨扈親兵三千,戰死兩千六,隨行勳貴子弟,戰死一百四,保定總兵三千,全部陣亡,保定總兵戰沒。內操一萬太監軍,全部陣亡,沿途攔截撤退敵人之鄉勇,薊州巡撫衛所,合計四千,全部陣亡,唯一慶幸巡撫馬維忠被鄉勇敲昏撤出戰場以身免,爲國留下一個肝膽能臣。整個戰役,陣亡大明將士鄉勇合計三萬四千多,豐潤周圍被建奴清理戰場隔斷消息而被屠殺百姓接近五萬,所損失財務無算。
而戰場遺棄建奴屍體七千。
五比一的戰損,這是讓所有人不能接受的,因爲這是在建奴匆忙突襲,大明做爲主場的情況下發生的,還有就是不管那些大臣如何貶低毛文龍,壓制毛文龍的功績,但都不得不承認,若是沒有毛文龍四千將士,結局將是不堪設想的,這也看出,建奴是如何兇悍,大明軍隊如何垃圾了。
跟着這個奏摺戰報的是信王的奏摺,說明當前的敵情,遵化沒有一點阻擋建奴南下北歸的動作,徹底的失去了遵化做爲京師門戶的作用,信王直接秉承毛文龍的意思,指責遵化巡撫和總兵有裡通外國之嫌疑,爲了防備建奴再次南下,所以事急從權,自己越庖代俎,代替哥哥安排毛帥的一萬五千將士,緊急接防遵化,拿下遵化巡撫和總兵兩個人,嚴加審訊,然後兵出長城一線,防禦京畿北方門戶。
一路由登萊和東江鎮水師趕奔天津衛,防備建奴可能從南面海路突襲京畿,以杜絕類似事件再次發生。
信王這樣的決斷當時就招來了無數正統派的大臣們一致彈劾。
大明親王不得掌握兵權,不得發佈任何政令,這是祖宗規矩,信王這麼做了,這是什麼行爲,這是搶班奪權,這是親王作亂的節奏。毛文龍竟然沒有抵制這種亂命,反而直接遵照執行,這是什麼行爲,這是爲虎作倀,這是支持親王造反,請皇上立刻下旨,將這個胡作非爲的信王捉拿回京,剝奪親王封爵,打入宗人府圈禁,將毛文龍立刻拿下,以謀逆罪誅殺九族以爲天下效尤。
爲此一面倒的越吵越兇,孤臣黨的聲音根本就被壓制,只要敢爲信王,爲毛文龍說話的,立刻都被彈劾成謀逆同黨。結果當時天啓就很欣慰的和大臣們解釋,自己的弟弟處斷果斷,要不是這樣,萬一建奴去而復返,那還有誰能制止?再讓建奴打到天子腳下,那將是一個什麼樣的惡果?非常時候就要做非常事。當時大家都躲在京城裡,城門緊閉,誰也不敢出去,外面的事情若是等咱們在這吵吵完了,估計皇太極的靴子都站到了諸位面前了。所以,在外面沒有主事人的時候,信王能挺身而出,這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嗎,大家何必大驚小怪?
結果越這麼說,大臣們就越來勁,左一個祖制又一個規矩,他們可不管什麼建奴再次可能打來。在他們認爲,信王如此掌權,可比外敵入侵還要可怕,這個苗頭必須一腳踩滅。
天啓實在是被吵的不行,最終發狠的問道:“祖制祖制,那麼我問問諸位,朕的老祖宗是誰?”
大家就啞口無言了。
天啓的祖宗是朱元璋,而朱元璋當初將自己所有的兒子都封了王,在各地掌兵,而不讓親王管事的是朱棣,但你敢說朱棣是天啓的祖宗而朱元璋不是嗎?你再能引經據典顛倒黑白,但這個你說說試一試?
於是天啓在用這個藉口堵住了大臣們的嘴之後,就開始說下一個議題。
毛文龍在奏摺裡請求天啓立刻派出信使,趕奔蒙古地區,向蒙古人說明情況,安撫蒙古諸部,並且再次重申大明和蒙古一衣帶水的源遠流長的友誼。
天啓認爲這個提議非常之關鍵,在這個蒙古人人心惶惶左右搖擺的時候,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他們誤會了。
於是,葉向高和天啓商量之後,立刻派出幾十股信使,連夜出長城入蒙古進行解釋安撫。
對於朵彥部暗暗放建奴繞道侵擾大明的罪行的處置,朝堂裡立刻產生裡巨大的分歧,其中東林站在君子以德報怨的高度上,大加批判了那些喊打喊殺的不君子的行爲。聖人教化萬邦,內霸外王,這纔是王道,我們堂堂天朝,就要拿出天朝恢宏的氣度來,不計前嫌的和他們繼續友好的相處,做一個有風度的大國。
於是在沒日沒夜的爭論之後,站在道義制高點的東林安撫派和閉眼派佔據了孤臣黨懲罰派的上風。
之所以最終葉向高和天啓還是選擇了閉眼裝糊塗,是因爲蒙古人要安撫,還有一點,想懲罰,但自己得有那個實力啊,朵彥部是一個大部,有人口不下五十萬,拿刀男子不下十萬,有牛羊戰馬不下四五百萬,這樣的實力,真要惹炸毛了,那可就是天大的禍事了,現在大明真的沒有能力懲罰他們,那就只有安撫一途了。
既然安撫,那就需要一個重量級的大臣出使朵彥諸部,這個使臣誰去,一時間到成了大問題,竟然沒有人主動擔當。
究其原因,去其他蒙古諸部出使,大家是天使,歷來出使那些部落,都會被好吃好喝好侍候的對待。但朵彥這次已經變相的倒向了建奴後金,其實已經有女子嫁給努爾哈赤做了妃子,和建奴後金聯姻了,這次算是撕破臉皮了。
既然撕破臉皮了,那就等於是敵對一方了,兩軍交戰不斬來使,那是說中原王朝的紳士風度,這個紳士規矩放在野蠻的蒙古人那裡根本就行不通,一旦去了,朵彥一定將使臣綁縛建奴獻功,蘇武牧羊,那是可以感慨學習的,但不是真的去那麼做的。
所有提出安撫派的東林也成了悶聲的葫蘆,嘴巴官司我行,但行動,還是你們上吧。
討伐派更是言之鑿鑿,我都準備討伐他了,我幹什麼還要出使他?
閉嘴派更是理直氣壯:“我都不發表態度了,這事情和我何干?愛誰去誰去,我是不去。”
於是,一隊隊使節經過遵化出長城出使蒙古諸部,現在已經鳩佔鵲巢的毛文龍一一款待送行之後發現,竟然沒有人出使朵彥諸部。
於是毛文龍就笑了,對着義子毛承勇和毛有德毛仲明笑眯眯眼睛閃光的道:“好啊,蒙古其他諸部都已經有了天使,唯獨這個朵彥諸部沒有人敢去,那好吧,咱們爺們要爲國分憂,我現在就上摺子,自請出使朵彥諸部。”
毛承勇就皺眉:“朵彥諸部這次是明目張膽的和我們大明決裂了,如果修復舊好,所費極多才能打動他們,可我們拿什麼做爲禮物呢?”
毛文龍就捏着下巴嘿嘿冷笑:“我的禮物就是我一萬五千將士的刀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