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皇權半步都不能退!
“野人!”
“你說什麼?!”
朱厚照怒了。
“你個混賬敢非議我父皇,朕砍了你的腦袋!”
小胖子怒氣衝衝地喝道,揮舞着手中天子劍就想砍人!
他可以容忍湯昊對自己不敬,畢竟這是個不知禮法的野人,而且他又救了自己的命,不敬就不敬吧!
但是這並不代表着,湯昊可以對他父皇不敬!
眼見小皇帝這是急眼了,湯昊也懶得跟他多解釋。
“行行行!”
“他們難道真的敢……僭越神器?”
文臣縉紳執掌朝政大權,就一定是件好事嗎?
“內閣的權力在於票擬製度,這是內閣能夠凌駕於六部之上的根基,而司禮監的權力則在批紅上面,這是司禮監能夠限制內閣的底氣所在!”
“現在倒好了,劉瑾這麼一搞,相當於是平白遞給了三位閣老一把刀,你說他們會怎麼做?”
所謂“弘治中興”,不過是個笑話罷了。
至少史書上面,全都是這樣寫的!
按照常理而言,他不應該說這些,讓小皇帝去對抗文臣縉紳,去保住那所謂的“八虎”宦官。
比如大明朝的太祖高皇帝朱元璋,就是一個工作狂人,廢除宰相制度,將宰相職權下分六部,自己處理批閱所有的奏章,在位三十一年如一日,宵衣旰食治理國事,每天都要批閱奏章到深夜。
“我們不是已經並肩作戰過了嗎?”
要不是指望着你給老子封個大將軍,老子才懶得搭理你!
湯昊看向朱厚照。
皇帝不勤政,皇帝想偷懶,皇帝不能視政,這就是內閣票擬和司禮監批紅產生的真正原因。
八虎宦官真的被殺光誅盡了,還會不會有其他八虎呢?
肯定會有!
正是因爲如此,湯昊有些心軟了。
“小皇帝,你要記住,皇權半步都不能退!”
湯昊見狀笑呵呵地點了點頭,然後大逆不道地伸手摸了摸小皇帝的小腦袋瓜。
而且這批司禮監太監在弘治年間,與內閣那劉健、謝遷和李東陽三大閣老早就配合工作了多年,說是一句老友都絲毫不爲過。
“朕一個人……敵不過這滿朝縉紳!”
湯昊從小皇帝的眼睛裡面,看到了不一樣的野心。
朱厚照聞言一怔,隨即紅了眼眶。
但是,眼前這個小皇帝不一樣。
湯昊內心腹誹一陣,隨即開口道:“你想過沒有,就算把劉瑾給活剮了,那些文臣縉紳就會滿意了嗎?”
湯昊語速很慢,確保小皇帝能夠聽懂。
窮了大明國朝,苦了軍民百姓,富了士紳縉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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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說實話,湯昊的立場,很有問題。
司禮監的一衆太監,都是弘治皇帝的心腹太監,而不是他的。
湯昊聞言只是笑了笑。
小皇帝想要打破文臣縉紳套在大明皇帝身上的枷鎖,他不想過他父皇那樣一輩子被人糊弄的生活。
“這件事情,錯在劉瑾、張永這些宦官閹人,而文臣縉紳是沒錯的!”
弘治十七年,整個大明,已經到了“民窮財盡”的地步,弘治帝甚至是直到此刻才知道,天下軍窮民困,百姓怨聲載道!
“皇權退一步,文臣縉紳就會進萬步,若你一退再退,那最後文臣縉紳自然就能夠將你給架空,最後就是皇權旁落,文臣縉紳執掌朝政大權,而你這個小皇帝也會徹底淪爲一個吉祥物!”
原本正在生悶氣的小胖子聽到這話,頓時臉色大變。
一個曾經躊躇滿志的年輕皇帝,一個勵精圖治了一輩子的聖賢明君,在十七載光陰的消磨下,在一次次與文臣縉紳的鬥爭中,終於被磨平了棱角,也終於認清了現實,也終於沉淪爲個一事無成的中年男人,然後弘治帝就被打擊得一病不起,最終帶着滿腔的憤懣和不甘鬱鬱而終。
“神器”是什麼?
是江山,是社稷,也是代指皇帝的權力!
其實不管是內閣的票擬,還是司禮監的批紅,這二者都是不應該存在的。
大家配合默契,一直順風順水,相安無事,你好我好大家好嘛!
而小皇帝想要讓劉瑾、張永等人進入司禮監,說句不好聽的,他恐怕還得問一下內閣三大閣老的意見。
因爲,八虎是壞人,內閣三閣老乃至這滿朝縉紳都是“正人君子”。
此話一出,朱厚照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了起來。
“三位內閣閣老現在就是要保住現在的司禮監那些個太監,繼續維持弘治朝的運轉模式,不讓你身邊那些資歷不足又野心勃勃的小宦官進去搞破壞。”
弘治帝勵精圖治了一輩子,做了一輩子文臣縉紳吹捧的聖君明主,可他這一輩子的努力和付出,卻沒能帶給老百姓富足安寧,也沒能真正打造一個盛世大明,僅僅只是給自己在史書上面博了個好名聲。
“不說伱爹的那些破事兒,咱們就說你!”
“也就是說,大明朝堂的運行體制,其實是藉助宦官集團的批紅之權制約文臣縉紳的票擬之權,現在宦官集團卻犯下了大錯,主動送給了文臣縉紳一個發難的機會,小皇帝你以爲那些文臣縉紳會白白放棄這麼個大好機會嗎?”
但是小皇帝他現在很怕啊,文臣縉紳現在抓住了機會,那還不得攫取他手中更多的權力,比如直接一口吞了司禮監的批紅權力,那他這個小皇帝可真就會成吉祥物了嗷!
“僭越神器,他們大抵是不敢的。”
因爲小皇帝不是弘治帝,他不是個安心做吉祥物的主兒。
其實小皇帝現在陷入了一個尷尬境地。
畢竟,與其讓朱厚照選擇歷史上那樣荒唐的做法,不如讓他湯昊這個莽夫來教教小皇帝,什麼纔是跟文臣縉紳鬥爭的正確方式!
“野人,幫朕!”
“以往大明朝堂的運行體制,是內閣閣老依照票擬製度,給那些奏章寫好處理意見,然後司禮監批紅,照着內閣閣老的處理意見直接打鉤,然後你這個小皇帝御覽一下蓋章走個過場,就可以了,對吧?”
“至於劉瑾,肯定是不能殺的,哪怕你對他恨之入骨,現在也不能殺他!”
“野人你的意思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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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聽到這兒,朱厚照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但凡事都有兩面性。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現在內閣的票擬,司禮監那邊基本上都會通過,批紅權其實已經變相落入文臣縉紳手中了。” “而你現在要做的,不是急着讓劉瑾、張永等人進入司禮監,而是讓司禮監重新奪回批紅權,比如去收服陳寬、蕭敬、李榮這些司禮監太監,讓他們發揮司禮監的真正職能,制約內閣票擬之權!”
“但是除掉你身邊的所有心腹宦官,繼續任由陳寬、蕭敬、李榮、王嶽這些溫和守禮的太監留在司禮監,又或者說得難聽些,留他們這些聽文臣話老老實實批紅的太監在司禮監,這對文臣縉紳而言就是極大的勝利了!”
“你這位小皇帝想幹什麼?他們難道會不知道嗎?那既然知道了,就肯定不能任由你胡來,至少得確保劉瑾、張永谷大用這些宦官不能進入司禮監,現在這個機會正好可以逼着你誅殺他們!”
朱厚照眼眶通紅地看着湯昊。
這二者就等同於是皇帝將自己的部分權力,分別分給了宦官集團和文臣縉紳。
在太祖如此勤政之下,自然不可能存在什麼被文臣縉紳糊弄的事情,也壓根不可能出現讓宦官代他批紅、讓文臣代他批閱奏章的事情!
當然也可能是曾經發生過的,但是自從那場“空印案”和那場“郭桓案”後,就沒人再敢這麼做了。
“因爲一步退,只會步步退,你殺了劉瑾,文臣縉紳就會要求再殺張永,你又被逼得殺了張永,他們還會再要求殺了谷大用……直到最後,你把身邊的心腹宦官全都給殺光了,不會威脅到司禮監那些弘治朝太監了,他們纔會滿意,徹底平息此事!”
“對!我們一起殺了猛虎,我們是並肩作戰的袍澤戰友!”
“小皇上,你記住最重要的一點,以後別特麼地再喊我野人了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