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好主意,那就賣個好價錢吧!
誰愛要誰要,反正能撈到點錢,我就知足了。
張東的態度簡直堪稱消極,絲毫沒有成就什麼了不起功業的覺悟,而且也確實算不上多大的成功。
如果瞭解當下高麗的狀況,你大約就會感嘆一句,是我們過去把國家看得太高大上了,其實國家可以很簡陋。如果過去不簡陋,那就折騰到簡陋……
張希孟在府邸招待了李善長,甚至還親自下廚,給老李準備了幾道菜。
光是這一個舉動,就看得出來,張希孟是真的挺在乎老李的,畢竟能坐在一起聊天的老夥伴太少了,李善長年紀也不小了,鬼知道他能不能熬得住……這要是最後一次該怎麼辦?
所以必須珍惜啊!
當然了,李善長可不這麼想,他渾身上下,充滿了幹勁兒,對於經營高麗,那是雄心勃勃。
他一再要求張希孟,不要添亂。
張希孟也懶得摻和,他只是好奇。
“李兄,這個高麗國力如何,折騰了這麼多年,還沒有亡國,你能說說清楚不?”張希孟隨手給李善長倒了一杯酒。
老李喝過之後,臉色紅撲撲的,也終於打開了話匣子。
首先元末的時候,並沒有可靠的記載,不過在壬辰倭亂的時候,高麗人口有一千多萬,和倭國比起來,大致相當。
不過那時候是接受明朝兩百年庇護,疆域更大,人口生息繁衍,數量更多。
因此李善長給出了估算,他認爲元末高麗有五六百萬人,不會太高,但也不能太少。
畢竟高麗效仿中原,設立了一套比起其他藩國,堪稱複雜的官僚體系,沒有足夠的人力供養,絕對到不了這個程度。
元末的高麗,主要是南北憂患,國中不寧。
北邊是紅巾軍,南邊是倭寇。
國中因爲土地兼併,朝政混亂,兵無鬥志,屢戰屢敗,屬於風雨飄搖。
這纔有辛旽改革的事情。
但大明開始關心高麗的事情之後,不能說是政通人和吧,也可以說是天打雷劈了。
回顧過去的幾年,高麗簡直是王小二過年,一年不如一年。
整個國力,江河日下,人口流失,苦不堪言。
最初大明聯合倭國,一起討伐不臣。
辛旽在北,倭國在南,兩邊折騰。
這一輪衝突下來,高麗損失了將近十萬兵馬,原來佔據的大片土地也都丟了,更有超過二十萬人,逃到了大明,進入了北平的工廠,成爲了勞力。
隨後大明改變策略,轉而支持高麗,討伐倭寇。
藍玉引兵登陸,一舉包圍了五萬倭寇,幫助高麗,拿回了讓倭寇奪走的土地。
看起來這事情不錯,但是藍玉根本不顧及高麗國力,瘋狂徵兵,捉拿壯丁。在藍玉的折騰下,高麗關閉了大批衙門,剩下爲數不多的官吏,就是替大明徵收糧食人丁,送勞力去北平,再有就是處罰那些不聽話的刺頭兒。
這一番折騰下來,高麗人要麼死在徵發的路上,要麼死在了大牢和軍營,只有三成,順利送去了大明。
等藍玉籌備對王保保作戰的時候,高麗已經戶口減半,國將不國。
就在這合格關頭,又抽調二十萬人,前往呂宋種甘蔗。
“李兄,按照你的說法,此時高麗國中,只怕還不足兩百萬人?也就是應天府的水平了?”
李善長哈哈大笑,“不光如此,這些人中,老弱婦孺,佔據了八成,許多村子,連個青壯的漢子都沒了……不過你可不要把罪名都怪在我的頭上,高麗人自己徵發民夫,修築宮殿,橫徵暴斂,敲骨吸髓,比起老夫還要更勝一籌,消失的那些人,他們至少佔了六成,我不過是區區四成罷了。”
張希孟翻了翻白眼,區區四成,你也真敢說。
四成那也是一兩百萬人啊!
姓李的老東西,果然心都黑透了。
見張希孟沉吟思忖,老李立刻道:“張太師,你可別又婦人之仁。我提醒你,高麗向元廷進貢美女太監,這些妃嬪閹豎,在中原爲非作歹,逼死的百姓,何止百萬。說起來,老夫還算是手下留情……我也是爲了後人考慮,多積攢點陰功,不然我非盡數滅了高麗不可!”
張希孟連連點頭,“李兄所言極是,現在高麗這塊地方,雁過拔毛,你老兄把大雁直接燉了。割韭菜把韭菜根兒都給刨了,你接下來準備怎麼辦?”
李善長哈哈大笑,“這還不容易,韭菜根兒挖出來,咱重新種一茬稻穀就是,能有什麼難的?老夫也是看透了,高麗的那幫人,從王族到文武公卿,盤根錯節,上下沆瀣一氣,與其費力氣折騰,不如連根剷除,從頭開始。算起來,還要謝謝太師幫忙,等回頭我經營成功了,必定分你一杯羹……只不過太師人品高潔,又身居朝中,想來是沒有機會收錢了,實在是遺憾啊!”
李善長說着,夾起來一塊小牛肉,美滋滋吃着,“張太師,你這手藝是真的不錯,就和當年在滁州一樣,想來那時候,我就吃了幾次,真是遺憾啊!”
李善長笑呵呵道:“太師,過幾年到高麗逛逛,你看怎麼樣?讓我也儘儘地主之誼,好好款待太師。”
張希孟眼皮翻了翻,笑道:“也好,那就有勞李兄了。”
“好說,能得到張相登門,實在是老夫的幸運,也是高麗之幸啊!”
就在他們暢談着,突然有個小胖子進來了,他抽着鼻子,聞了聞味道,立刻喜不自禁跑了過來,沒有多餘筷子,他就用勺子弄了快牛肉,放到了嘴裡。
“好吃,真是好吃!老爹,您老怎麼又下廚了?我那麼求你都不答應!”張承天三口兩口把牛肉吃下,還想嚐嚐其他的菜,哪知道張希孟猛地一拍桌子!
“混賬!你這個逆子,沒看到李相在這裡,還懂不懂禮貌?”
張承天連忙放下勺子,衝着李善長施禮。
“是李伯伯,請您原諒,前些時候我把令郎送進了大獄,凍了他一天多,沒什麼大毛病,就是腰膝痠軟,腎氣虧損……他給您老生個孫子吧?要不然可有點麻煩啊!”
李善長差點氣死過去!
“不勞你費心,我們李家還絕不了後!”
張承天笑嘻嘻道:“那就好,其實我也是不想找他麻煩的,無奈我是陛下任命的拱衛司指揮使……沒辦法,天職所在啊!”
李善長切齒咬牙,這小胖子簡直比當年的張希孟還討厭,老李都想朝着他的大胖臉來幾下子!
“張太師,令郎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我看他接了拱衛司的差事,是不是日後要對付我們?你這是提前安排上了?”
張希孟慌忙擺手,“李兄,這一次你可是錯了。”
“錯了?”李善長冷哼道:“張太師,你不要把老夫當成傻子啊!”
張希孟無奈道:“確實是錯了,我無論如何,也不能安排自家的孩子,接拱衛司……這事是陛下安排的。”
“上位?”李善長突然冷哼一聲,“那不是一樣嗎?張太師,你可真是處心積慮!”
張希孟也有點語塞,確實有些事情,他也脫不了干係。
眼瞧着氣氛有點尷尬,張承天決定幫忙緩解一下。
“那個李伯伯啊,其實往後未必是我監督你們,咱們還是好朋友,用不着擔心的。”
李善長呵呵冷笑,“這麼說,你打算辭了拱衛司的差事,乾點正事了?”
張承天搖了搖頭,“也不是。”
李善長不解,這就新鮮了,“你還在拱衛司的任上,總不能徇私舞弊吧?這也不像是你們張家人的脾氣啊?”
張承天咧嘴一笑,“那個,李伯伯,你就沒有想過,有人搶了你的高麗高麗王?”
“什麼?”
李善長勃然大怒,臉完全黑了,他猛地看了看張希孟。
張希孟表示我很冤枉,我也沒心思搶,不光是我,我們家的崽子,估計也不會的,畢竟高麗還是太窮了。
張家根本看不上的。
張希孟忍不住道:“臭小子,還學會賣關子了?老實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張承天只能乖乖道:“父親,真的跟咱們沒關係,這不剛剛傳來了消息,有人突襲了高麗王宮,俘虜了高麗王室……此時的高麗,已經改天換地了。”
“什麼?”李善長再度大驚失色,“誰,誰幹的?”
“據說是幾個海商,我也不清楚狀況!”張承天把兩手一攤。
李善長怔了好半晌,突然怒吼道:“張希孟,你說實話!是不是你乾的?你,你讓藍玉乾的,或者讓朱棣乾的?”
張希孟這個冤枉啊,“我說李兄,你不要把我想的那麼壞好不?”
“你就那麼壞!老夫雖然名義是督師高麗,可高麗的兵馬根本不聽我的。朱棣,藍玉,這倆崽子都是你安排的,你現在又安排人,奪了我的高麗,我跟你沒完,咱們找上位說理去!”
李善長拉着張希孟就走,此時的張希孟腦筋轉動,也有了判斷,藍玉和朱棣,他們肯定不會授意這種事情。
但是這倆小子很可能告訴兵馬,不要聽李善長的……而且就算聽從李善長的,也不會聽李祺那些人的……
老李這邊指揮不靈,高麗那邊人心盡失,讓幾個海商鑽了空子,也就不足爲奇了。
“那個李兄啊,你先別急,咱們讓出點好處,沒準就能把事情解決了,韓王還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