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知識就是力量

亭長!

九夫長!

貌似還真差不多。

不對,這話的重點難道不是暗示自己,會有皇帝命嗎?

朱重八都被嚇到了,他算個什麼東西?出家的小和尚,要飯的乞丐……這身份和皇帝差了不知道有多遠,癩蛤蟆吃天鵝肉了屬於是。

朱重八震撼之後,還有那麼一絲浮想,等到馬氏端着新的酒菜上來,呼喚兩聲,朱重八才清醒過來,他訕訕點頭,神色有些不自然。

“小先生,承蒙看得起,你就留下來。咱也算有了名師指點,必定要多多請教。”

總算是留了下來,這條大粗腿也算是抱上了。

張希孟卻還是不那麼滿足,他得寸進尺道:“恩公讓小子教導,也要有書籍才行,這院子的書卷公文,可都是歸我管了?”

朱重八忍不住好笑,只有幾本繳獲沒人看的書,哪來什麼公文啊!

或許這小子還不知道九夫長是個多大的官兒吧?

老朱朗聲一笑,“成,在咱這兒,只要是帶字兒的,都歸你管!”

行,這可是你說的!

千萬別反悔。

替一個普通地主商人管事,最多是賬房管家,不值錢的。

可替一方諸侯管理文字,那就是節度使掌書記了,馮道、趙普都是幹過的。

到了皇帝這一級,管事的可是一國宰相(不要說什麼司禮監掌印),張希孟幾乎看到了自己的升級路線,這小日子是越來越有盼頭了。

歷史上李善長就是替老朱幹這個活兒的,在論功行賞的時候,他可是排在了徐達之上,位列開國第一功臣啊!

張希孟當然沒有奢望那麼多,而且要那麼大的功勞幹什麼,能像沐英一樣,立國之後,鎮守一方,當個安穩的土皇帝,也就滿足了。

不過仔細一想,貌似整個大明朝,也就一個世鎮雲南的黔國公啊!

想要再多一個,難度還不小。

張希孟打起了精神,他向馬氏討來了筆墨紙硯,到底是出身讀書人家,肌肉的記憶讓張希孟很容易掌握了文字。

雖然寫的不算太好,但勉強能看了。

經過了幾天廢寢忘食的忙碌,終於拿着一摞厚厚,足有幾十張,趁着晚飯的時候,遞給了朱重八。

“還不算多。”朱重八喜滋滋接過來。

張希孟也笑道:“是不多,畢竟只是個目錄罷了。小子在後面還列了一些書,恩公最好儘快買到手,已經耽誤了很久,咱們必須把失去的時間追回來!”

張希孟笑容很燦爛,彷彿看着自投羅網的獵物似的。

老朱的臉立時就黑了,追什麼?追命嗎?

旁邊的馬氏忍不住發笑,卻還是一本正經勸導:“小先生說得對,重八啊,你可要用心讀書纔是!不然的話,我可要停機勸夫了。”

老朱又是一愣,說得什麼東西?

“看看,連停機德都不知道吧!重八,你真的要好好用功纔是!”馬氏笑道。

朱重八繃着臉,憋得通紅,無言以對,唯有懷着上墳之心道:“好妹子,咱知道了!”

從這一天開始,張希孟這個老師就算上崗了。由於朱重八要在帥府當差,只能在早晚有空的時候,才能讀書識字。

張希孟也不管什麼循序漸進了,早上讀三百千一類的蒙書,學着寫字,晚上回來看儒家經典,講解歷史。

放在任何一個學堂,都是胡鬧的行爲,等於把幼兒園和研究生的課程一起上,換個普通人,還不瘋癲了!

不過很顯然老朱不是一般人,他挺住了。

張希孟也不是一般人,他竟然做了幾個巴掌大的抄本,讓朱重八放在袖子裡,白天抽空看看,晚上回來還要測試,絕對不放過任何一點時間。

不瘋魔不成活,想要一飛沖天,如何能拒絕吃苦?

張希孟盡力教,老朱努力學,這倆人還較起勁了。

時間不斷向前,距離年關也只有幾天了,收穫不行的朱重八想起尊師重教,因此提議道:“小先生,這些日子你也沒出去過,過年了,該買點吃穿嚼用,見一見新,算是咱的一點心意。”

張希孟還這是沒有出過門,被老朱這麼一說,也靜極思動,就點頭了。朱重八喜滋滋去找馬氏,不管是誰,都免不了老婆管錢。等朱重八回來,張希孟卻發現他手裡攥着一大把紙幣,隨意往懷裡一揣,胸前都鼓了起來。

這是多少錢啊?怎麼看起來這麼隨意?

張希孟眼珠轉了轉,他終於想起來,估計這就是元朝的寶鈔了。雖然元朝立國之後,有幾十年寶鈔還算穩定,可是後來財政崩潰,濫發紙幣,寶鈔就越來越不值錢了。

紅巾軍造反的兩大理由,一個是開河,另一個就是變鈔,可見這玩意的威力。

老百姓是怨聲載道,只是紅巾軍來不及推出新的貨幣,只能勉強繼續使用。

張希孟跟着朱重八出來,濠州的集市算不上熱鬧,商品也很稀缺,只是簡單的買了一身新衣服,又買了一些臘肉、麥芽糖。

張希孟對過年沒啥期待,朱重八卻是不一樣,他還在繼續尋找,畢竟這是他和夫人成親之後的第一個年,也是自己的生活有起色的第一年……

可就在這時候,突然來了一匹馬,飛奔到了近前,從上面跳下來一個魁梧的漢子。

“重八!”

張希孟扭頭看去,他不認識這人,朱重八笑道:“他就是咱好兄弟,叫湯和,現在是城中千戶,官可比咱大。”

朱重八雖然嘴上這麼說,但一點沒有見到了長官的意思。湯和也沒有半點不妥,他相信用不了多久,重八爬到自己的上面,那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有人來了。”

“誰?”

“是賈魯的使者,咱們淮西出去的進士,叫什麼盧安民。”

“他來幹什麼?”朱重八皺着眉頭問道。

“那還用說,自然是勸降唄!”

官兵出招了!

朱重八皺眉頭了,前些天他和張希孟聊天,就透露出對前途的擔心。和張希孟談論之後,他倒是有了信心,可城中的其他人未必……

“小先生,咱怕是要去帥府一趟。”

別看朱重八官職不高,可憑着大帥乾女婿,加上自己的本事,還是闖出了一片天,擁有一些發言權。

張希孟點頭,自然是正事要緊,他略沉吟,就提醒道:“恩公,我猜來人必定大言恫嚇,到時候恩公只要用大義責問,身爲讀書人,甘心充當元廷走狗,殘害家鄉父老,罪孽深重,祖宗不容!”

朱重八稍微想了想,用力點頭,“咱知道了。”他轉身和湯和離去。

張希孟也返回了小院,如果沒猜錯,戰事恐怕要來了,而且元廷領兵的還是賈魯,這個人治水倒是一流的,只是不知道打仗怎麼樣……張希孟很好奇,真想去帥堂上瞧瞧,看看濠州的羣雄,能有多大的本事。

只可惜他現在還沒有資格,唯有指望着老朱了,但願他發揮本事,像諸葛亮罵死王朗一樣,讓那個盧安民碰一鼻子灰!

張希孟暗暗期盼着,此刻的帥堂,着實肅穆莊嚴。

自郭子興以下,濠州紅巾的頭領全都在。

郭子興可不是一個人奪下的濠州,隨着他一起舉事的還有孫德崖等人,一共五位元帥。

而在不久之前,徐州被攻破,首領芝麻李戰死,彭大和趙均用兩位將領帶着殘部跑到了濠州,依附郭子興。

也就是說,小小的濠州,有了七位元帥。

而此刻他們正面對着賈魯派來的使者盧安民。

“郭大帥,還有諸位豪帥,徐州的戰事在下就不多說了。十萬大軍,一個月就灰飛煙滅,蕩然無存。朝廷兵鋒強盛,莫可匹敵。郭大帥又何必以卵擊石?我想大帥舉兵,爲的是榮華富貴。只要大帥歸附朝廷,不但大帥能得到封賞,就連大帥的部下也能升官發財,用不着兵連禍結,這難道不是好事嗎?”

盧安民笑容含蓄,信心滿滿。

誠然紅巾軍初期打了元廷措手不及,遍地開花,奪取了很多城池。可是當元廷集中力量,開始反撲的時候,紅巾軍的處境瞬間就艱難起來。

這也不奇怪,元廷再腐朽,也是個從上到下,組織完備的朝廷,相反,紅巾軍卻是各自爲政,良莠不齊,面對反擊,坐擁十萬大兵的徐州芝麻李被殺,一度聲勢浩大的南陽布王三落敗。

就連劉福通也是壓力巨大,自顧不暇。

這時候賈魯派人來勸降,既是希望濠州紅巾投降,也是來展示威風,撼動軍心,畢竟濠州紅巾不是鐵板一塊,只要有人動心了,賈魯就贏了一半。

單是這一手,就讓人不得不驚歎,賈魯對人心的把握,着實遠勝郭子興這些草莽之輩。

此刻郭大帥沉着臉,冷笑道:“你說的好聽,還不是誆騙了我們,想要一舉誅殺,這等手段騙不了人!”

盧安民立刻道:“大帥明鑑,在下是安豐人,也算是大帥的同鄉,又如何會害大帥?徐州芝麻李敗了,南陽布王三也敗了,還有浙東的方國珍,又被趕下海了,彭瑩玉也是且戰且去,猶如喪家之犬。如今朝廷正在調兵遣將,剿滅劉福通,想來也是易如反掌。事到如今,順生逆死,大帥還不醒悟嗎?”

“哼,難道本帥是貪生怕死的人?”郭子興勃然大怒。

盧安民笑道:“大帥自然是英雄豪傑,可是在下痛惜家鄉父老,這些年水旱災荒不斷,民不聊生,十室九空。再加上戰亂,兵鋒所指,還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在下當真是心疼家鄉父老,大帥一念之間,就可以活民無數,到時候大帥成了朝廷官員,光宗耀祖,又護民有功,於國於家,都是上上之選。”

郭子興眉頭皺得更緊,這個盧安民還真是能說,帥堂之上,竟然無人是他的對手?他向左右看去,正好瞧見了女婿朱重八。

“重八,你覺得這話如何?”

朱重八冷着臉,不屑道:“回大帥的話,此人口口聲聲說心疼家鄉父老,可他活着就是家鄉之恥,何其不幸,才生出這麼個東西!”

盧安民眉頭立起,隨即又笑了,“果然是草莽之論,本官不會和山野之人一般見識。”

你沒文化,我懶得搭理。

朱重八心說頭些時候咱還真不成,可現在不一樣了,小先生的課豈是白上的!

“咱是草莽野人,可咱也知道何爲真正的讀書人?”朱重八斜着盧安民,冷笑道:“你一定知道鄭思肖吧?”

果然,盧安民聽到這個名字,臉色微微一變,卻是被朱重八捕捉到了。

“鄭思肖一生不肯做元朝的官,畫蘭不畫土,別人問他,他說土地都被搶走了,你不知道嗎?如此忠貞志士,纔算得上讀書人。你,還有賈魯,甘心當元廷的走狗,還敢來到義軍面前,耀武揚威,張牙舞爪,你把家鄉父老的臉都丟光了!”

這幾句話罵得痛快,在場諸帥都忍不住大笑起來,總算是出了口氣。

盧安民萬萬沒有料到,這幫賊人竟然也能說出一番道理,他明顯破防了。

“食君之祿,忠君之事。鄭思肖不識時務,大元立國幾十年,神威赫赫,四海歸心……宋朝早就亡了,你們反叛朝廷,是自取滅亡!”

“是嗎?元廷開河變鈔,天下紅巾義軍何止百萬,黃河兩岸,大江南北,皆是義軍。不過一年多,元廷就丟了半壁江山,還敢大言不慚?須知道,胡虜無百年國運,元廷該到了壽終正寢的時候!”

朱重八可是沒白跟張希孟上課,說話一套一套的,條理分明不說,氣勢更是壓住了盧安民。

他按着刀柄,一步一步逼過來。

“似你這般的走狗,生不爲人,死後也入不了祖墳,世世代代,只會被家鄉父老鄙夷唾罵。”

朱重八逼近了盧安民,兩人相距不過一尺,四目相對,盧安民的心沒來由的慌了起來。

他氣急敗壞,切齒咒罵道:“你們纔是賊,只等天兵一至,玉石俱焚!”

“爲收復漢家河山,奪回家園故土,死得其所!”朱重八坦然道:“倒是你,雖然活着,卻是和豬狗無異。等你死後,正好給留夢炎和范文虎做屁股後面的小鬼。咱現在就把你的言行刻在石碑上,送去你的家鄉,立在祖墳旁,讓祖宗替你蒙羞!哪怕千百年之後,你的子孫後代也永遠擡不起頭,做不成人!”

朱重八說着,給兩邊使眼色,立刻有人答應照辦。

“你!”

盧安民老臉漲得通紅,怒氣攻心,禍不及子孫,你也太歹毒了!如今的讀書人還沒有修煉出無視一切的厚臉皮,當真如此,他還不如死了算了!

“你太惡毒了!”

倉皇之下,盧安民倒退兩步,一屁股坐在地上,額頭盡是豆大的冷汗……

第一百七十五章 金陵姓朱了第一百四十二章 巢湖水師第七百零六章 師表大明第七百六十九章 張庶寧的苦讀計劃第二百六十章 才子歸心第四百三十五章 姚廣孝的新官第一百四十九章 渡江!渡江!第三百六十五章 教育第八百七十五章 去應天第三百九十三章 勞動無價第九章 論地主豪強的軟弱性第十四章 工科男的可怕第一百五十章 菩薩兵來了第二百四十二章 千金懸賞第四十四章 君智將勇第六百零三章 做天子的工具人第八百二十四章 愛好種田第一百五十六章 百倍奉還第二百五十一章 駐守洪都的人選第六百一十七章 真正的徵西大將軍第八百四十五章 朱家的祖傳天賦第八百七十五章 去應天第五百八十章 北平第二百五十六章 耕讀傳家的真相第六百五十二章 不是謀反第二百五十八章 快刀第一百一十二章 新皇的首要大事第八百二十五章 皇家樂第五百九十四章 頑強的朱標第一百三十一章 萬歲第四百六十八章 朱元璋,你不講武德第一百二十八章 俘虜工作第二百三十六章 老驥伏櫪第五百一十九章 對外新策略第八百八十九章 九鼎第一百三十八章 十萬第八百三十一章 俘虜王保保第一百七十五章 金陵姓朱了第七百二十四章 還是張先生懂咱第二百零一章 清官無敵第二百七十二章 膽大包天第二百二十八章 考試多是一件美事第八百九十五章 統一貨幣第二百一十九章 完者完了第二百八十八章 得手第三百三十五章 反抗,不屈第三百四十六章 好大兒第三百六十三章 朱元璋的疑問第六百八十六章 濟民學堂的人樣子第十章 夫人在行動第六百九十九章 濟民學堂,救濟斯民第八百一十九章 真正的天子門生第三百一十一章 張相是個大好人第七百七十九章 這日子沒法過了第二百八十七章 山賊土匪的智慧第八百八十七章 清算皇家資產第五百四十九章 喜事第一百八十一章 誰贊成?誰反對?第六百三十章 大明根本第八百九十一章 朱元璋旋風第一百八十章 統一思想第三十九章 好女婿第八百六十八章 尊皇攘夷第五百六十章 大一統第一百二十九章 把鷹犬變成人第二百三十九章 必勝第三百八十三章 朱元璋在崖山第九百一十二章 朱英還債第七百六十九章 張庶寧的苦讀計劃第六百七十二章 爲陛下賀!第六百二十四章 劃分行省第四百零六章 國公第五百九十三章 狠人第六百七十四章 朱家公主不足論第二百八十六章 我們不欠軍餉第三百三十四章 脫胎換骨第八百九十一章 朱元璋旋風第八百二十五章 皇家樂第七百零二章 北平大學堂第一百二十四章 脫脫垮臺了第四百五十九章 強大的後勤第五百五十九章 歡慶勝利第一百八十六章 張先生來了第七百二十七章 恐怖的徐達第一百八十二章 實幹興邦第六十章 落網(加更求票)第五百五十一章 諭燕雲檄第二百六十九章 理論和實踐第六十九章 君子豹變第八百四十六章 出海,搶土豆第五百三十八章 修書第五百六十五章 秦皇漢武,唐宗明祖第二百五十六章 耕讀傳家的真相第六百七十二章 爲陛下賀!第三百零八章 怎麼當吳王第一百七十三章 砸碎一箇舊世界第五百七十二章 贏麻了的朱元璋第七百四十八章 皇孫染病第四百零二章 請孔家做個大元忠臣第八百四十章 聰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