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死了以後,骨頭裡面的磷元素經過長期的腐爛,可轉化爲磷化氫,磷化氫在空氣中可以自燃發光。
一些江湖中人爲了便於追蹤目標,就將這種東西收集起來添加藥材進行煉製。
煉製出來的藥粉十分微小,肉眼很難察覺。不過一旦用牛眼淚配雄黃酒,加上一些松子油一起混合。最後往眼睛上一抹,就能夠看見那藥粉發出的磷光了。
尤其是在黑夜之中,顯得尤爲明顯。
這就是蕭殺口中所說的,屍光顯影粉。
衆人塗抹了顯影水以後,立刻朝着有磷光的地方追出去。
出了客棧,磷光往東邊走了。江夏他們立刻狂追。
一路追過去,最終江夏他們發現,原來汪直被帶到了他在徽州城的大宅外面。
汪直雖然很少回徽州城住,但不知道是出於什麼樣的心理,他將這大宅修的很大,很豪華氣派。
就算是幾經擴大,翻修的逍遙山莊,也不見得就能比得過汪直的這棟大宅。
這麼大的宅子,要是裡面沒有人打理,恐怕不用多久就會成爲蛇蟲鼠蟻的天堂。故而大宅裡面,丫鬟僕役,家丁護院都不在少數。
如今雖然已經是深夜,但汪直的大宅裡面依舊是燈籠高懸,看上去十分通明。
江夏他們發現,屍光顯影粉到汪直大宅的後門以後就斷了。
張猛說道:“都愣着幹嘛?進去看看啊。”
江夏搖了下腦袋,“那人沒有帶汪直進去。”
張猛四下看了一眼,一臉不解,“爲什麼?這光亮到這裡就斷了,周圍又沒有其它地方有光亮,爲什麼那人沒有帶汪直進去?”
江夏伸手指了一下牆壁,道:“你看,這牆上一點兒屍光顯影粉都沒有。按理說即便輕功再高,也不可能會避免屍光顯影粉因爲動作抖動掉落纔對。”
“那又怎麼解釋這附近都沒有光亮?”張猛問。
“傻,這還不容易解釋嗎?肯定是汪直被人用什麼東西給裝起來了,就是不知道是什麼東西。”江夏說道。
又被江夏說傻,張猛不滿地撓了撓頭。
江夏想了想後道:“我們現在散開,每兩個人一組去這附近找找開。”
江夏說完以後直接開始分組,他將海大有和自己分作了一組。
這下衆人的表情變得有些怪異,很顯然,江夏信任海大有是一回事,而其他人是否依舊懷疑海大有,這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衆人沉默了一下後,蕭殺最先開口:“江兄弟,要不還是讓我跟你一組吧。”
江夏笑了笑,搖頭道:“不用。”
“你們也不必擔心什麼,我絕對相信海前輩。況且如果是海前輩的話,那屍光顯影粉又怎麼會到這個地方來。”
“萬一他有同黨呢?”尹人面忍不住說道。
“不行,你能跟他一組。”張猛突然斬釘截鐵地說道。
“爲什麼?”江夏不解地問。
張猛看了海大有一眼,然後又看了看雪如沁和蘇媚娘。最後張猛把江夏拉到一邊,低聲說道:“我記得很清楚。我暈倒之前,手碰到了一下那人的下面。那人的下面……沒東西。”
張猛雖然已經是壓着聲音,低聲在說話了。
可是在這靜悄悄的夜裡,張猛這一貫大嗓門慣了的人,聲音就算再壓低,又能真的低到哪兒去。
況且這周圍站着的都是高手,一身武功不說驚世駭俗,但每個都算是一等一的高手。
平日裡,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技藝沒有少磨練。飛刀飛過,都能憑藉着聽聲音,聽聲辯位躲開。
如今張猛的話,衆人自然也是聽見了。
下面沒東西。這是代表什麼?代表對方是太監。
這個衆所皆知,會易容的人,最多也就是改變一下樣貌。有些易容高手,可能會縮骨功,改變一下身材。
但要說到改變身體結構,這恐怕有些不可能。
這江湖之中,還沒有聽說過有誰能把……那玩意兒,給縮進去的。當真以爲有縮陰神功啊。
聽了張猛的話,衆人看向海大有的眼神又變了。
很明顯,張猛這一句話立刻加重了衆人對於海大有的懷疑程度。
江夏有些沒好氣地敲了一下張猛的頭,說道:“沒……沒那啥也不一定就是……那啥嘛。說明易容之人,是個女的呢?”
“不是!絕對不是女人……”張猛低聲道:“你有見過一個女人,身上全都是臭男人的味道嗎?我張猛好歹行走江湖多年,是男是女我還是能夠上辨認出來的。我敢保證,那就是一個死太監。”
“你說夠了吧?”海大有終於忍受不住了,聲音裡面已經蘊含着一股淡淡的殺意。
江夏拉了張猛一把,說道:“趕緊跟海前輩道歉,你這個人說話就是這麼口無遮攔。海前輩,這事兒抱歉,你別往心裡去。”
海大有掃了衆人一眼,然後對着江夏抱拳行了一禮道:“大人。我海大有能夠跟着你,是我海大有的榮幸。你能夠相信我海大有,我海大有感激不盡。
但是有所謂道不同,不相爲謀。既然諸位兄弟都信不過我海某,那我海某就先行離開,等到真相大白以後,再來爲大人效力。”
“海前輩!”江夏叫了一聲:“你這說的是什麼話。首先我是絕對相信你的,大家雖然有些許懷疑,但總的來說也都是相信你的。
若是不信你,他們會站在這裡什麼都不做?事情既然有誤會,那我們就一起把誤會的源頭找出來,解決掉就行了。
動輒就說要離開,這也太傷人心了,不知道海前輩覺得我說的對不對。”
江夏的話語剛落,突然有木輪車的聲音響起。
一名老者拉着一個木輪車,一邊走口中一邊叫道:“夜間走路,有怪莫怪。有沒有要倒夜香的……”
大股夜香的臭味襲來,衆人微微把頭扭向一邊。
江夏突然笑了笑,然後看向身邊衆人。衆人也立刻走出去,把那拉夜香的老頭兒給圍住了。
江夏說道:“老人家,別急着走啊,我們這家還有不少夜香要倒呢。”
“這位老爺,小老兒的兩個桶已經裝滿了,裝不下其它東西了。”老頭兒用一個沙啞的聲音說道。
“哦?裝滿了嗎?那老人家你剛纔還在問?莫非是騙我的,要不讓我看看木桶,如何?”
“夜香味道重,怕是會臭着老爺。”
“沒事兒,人家堂堂一個王爺都不介意,我又怕什麼。”
說完,木桶的蓋子突然一下打開,汪直從裡面跳了出來。
海大有直接瞄準了那個老頭,冷聲道:“就是你易容成我的樣子,陷害我是吧。”
說完,海大有腳尖一點,身體凌空飛起來,猛的一掌拍向那老頭兒。
老頭兒驚叫道:“主人,你難道想要殺人滅口嗎?”
“你……”海大有怒極。
蕭殺手中長劍悄無聲息的出鞘,然後也攻向那老頭兒。
看見蕭殺上來幫忙,海大有更是大怒:“蕭殺,你真的認爲我這是要殺他滅口嗎?”
“別說了,我相信你。我們一起把他拿下,驗明正身以後替你洗刷掉冤屈!”
“好!”海大有一聽蕭殺這話,頓時感動不已。
二人同時進攻那老頭,尹人面也很快加入戰團。三人齊攻一人,就算除非那老頭已經超脫了巨鼎的境界,否則絕不可能是他們三個人的對手。
“啪!”尹人面煽了那老頭一記耳光。
由於尹人面特地撒了祛除易容面具的藥粉在手心,所以那老頭的人皮面具被尹人面順帶給拽了下來。
“原來是你!”江夏冷喝一聲。
海大有也冷笑了一聲:“原來是你。”
“老頭兒,你快點兒說,你他娘是不是個太監!”張猛大聲喝問道。
老頭兒大怒:“你找死!”
江夏笑着說道:“不用懷疑,他就是一個太監。貨真價實,如假包換。”
“原來是你在挑撥我和海前輩的關係,我海前輩那麼正直善良,心胸寬廣的一個人,你竟然忍心陷害他。”張猛一副惱怒的模樣說道。
江夏“噗”的一口,險些沒有笑出聲。
海大有跟着他以後,行事的確是正派了許多,但怎麼也跟正直善良扯不上關係吧。
而關鍵是張猛還加了一句“心胸寬廣”。
這令江夏不得不對張猛另眼相看,他這是在提前給海大有打預防針吶。
等同於是在跟海大有說,“前輩,我都說你心胸寬廣了。先前那些事兒就不要再怪我了哈。”
“砰!”海大有猛地一掌拍在老頭的下腹,老頭被打得倒飛出去。
而此刻汪直也被雪如沁和蘇媚娘聯手降服。
老頭被打倒在地以後,蕭殺緊接着跟上,手中長劍一下指向老頭的喉嚨。
江夏趕緊叫道:“留他活口!”
蕭殺的長劍準確無誤地停在老頭兒喉嚨前,大約一公分的距離處。
江夏走到老頭兒面前,笑着說道:“巧了,好久不見啊,福伯。”
沒錯,眼前這個被蕭殺用劍指着喉嚨的老頭兒,就是福伯。
也許有些人記不清楚福伯是誰了。
朱佑杬的親信,朱厚熜最信任的人。
額額……是個太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