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越卻沒有關心這件事,因爲有專門的人負責,不需要他操心。
射擊場上,槍聲不斷,子彈呼嘯着奔向標靶。
這些教導排的士兵,現在才知道他們拿的是一把什麼武器。
那些三眼銃、密魯銃都弱爆了,在這樣的武器下,都成了土雞瓦狗。
今天目標是一人一百五十發子彈,分臥、立、跪三種姿勢。反正子彈有的是,以練好槍法爲原則。
訓練結束,取回標靶集合隊伍,士兵們還沒從興奮中平緩過來。
王越今天也穿了身迷彩服,站在隊伍面前。
等李子雄整理好隊伍歸列,王越大聲道:“兄弟們,我們的武器怎樣?”
“好!”“厲害!”回答的內容不一,不過意思都差不多。
王越一點頭道:“嗯,既然是好武器,你們更應該愛護,並把它練好。我要提醒你們,不要盲目自信。就算有了強大的武器,也並不能保證你們天下無敵。那怎樣才能成爲無敵的鐵軍呢?”
王越頓了頓道:“只有紀律嚴明,意志堅強,作風嚴謹,身體強健,技術過硬,勇往直前的軍隊纔是無敵的。”
他接着問:“你們知道爲什麼朝廷的軍隊總是打不過韃子嗎?”
戰士們也說不出個所以然,畢竟古時候的通訊條件很閉塞,能獲得信息的渠道太少。他們在鄉下縣城,只聽說過韃子厲害兇殘,明軍不是對手。
見他們都回答不出,王越道:“朝廷軍隊武器裝備比韃子強,軍隊數量都超過了韃子的人口總和了,士兵個體戰鬥力也不比韃子差多少。”
“韃子騎兵強,但朝廷有堅城火炮。就這樣的條件下,用三倍五倍的兵力依然被韃子打的大敗。爲什麼會敗?”
“原因有很多,咱們就說最重要的一個因素,這個因素叫心不齊。朝廷的軍隊不管是將軍還是朝中諸公,人人都在考慮自己的利益,過自己的小日子。任何時候都是自己的利益在前,國家與朝廷的利益在後。這樣自私自利的朝廷,他的子民和士兵怎麼可能和他萬衆一心?”
王越使勁的把手向下一揮大聲道:“那些軍官幹着殺良冒功,剋扣軍餉,欺壓良民,謊報戰功,遇敵先逃的無恥勾當,卻又想士兵們爲他賣命。這是多麼矛盾的命題?”
他又指着京城方向:“那些朝廷袞袞諸公,更是醜態百出的玩着互相傾軋,爭權奪利的勾當。把天下搞的民不聊生,災民四起。他們嘴裡喊着不與民爭利,卻各種徵餉攤派不斷。”
“在這樣的環境下,那些草民出身的士兵,心裡能裝多少國家和朝廷?他們都是被逼無奈才當兵的,就是混口飯吃而已,命沒了可是自己的啊。這樣的軍隊能不一觸即潰嗎?”
王越用目光掃了掃大家,家丁們的目光中有驚愕、詫異、害怕,甚至還有驚喜的。
他繼續道:“韃子爲什麼能打敗朝廷的軍隊?就朝廷那些人心渙散的兵,只要不是蠢到家的軍隊,都能輕鬆打敗他們。”
王越用力的揮舞着拳頭。
“當然韃子在打仗上不蠢,而且他們心齊。韃子是遊牧民族,除了打獵什麼都不會。種地、燒瓷、打鐵、養蠶、紡織,他們一概不會。”
他使勁的擺着手臂。
接着道:“你們知道嗎?他們連口鍋都做不出來!他們只會打獵,他們弱小的時候就打獵野雞野兔、野豬野鹿。”
“他們強大了就開始打獵我們了,說白了就是強盜。因爲我們中原富庶,擁有他們所沒有的一切。”
“所以他們眼珠子紅了,組成軍隊,拿着刀子砍向和我們一樣的漢民。搶走他們的糧食、牛羊和女人,搶走能看到的一切。因爲他們不事生產,搶劫就是他們唯一會做的工作。”
最後王越聲嘶力竭的喊道:“所以他們全民皆兵,人人都是搶劫犯,不搶他們就活不下去。所以他們心齊,所以朝廷那些豆腐兵不是韃子的對手!”
“殺了他們!”“殺韃子!”“一個不留!”
戰士們舉起步槍怒吼着,對韃子的恨意在他們心中瀰漫。
王越雙手壓了壓,等他們安靜之後,繼續說:“剛纔我反覆提到心齊。古語云,人心齊泰山移。我們要想成爲無敵鐵軍,齊心協力是最重要的因素。”
說着他把拳頭用力攥緊,舉的高高的。
“我們要知道,我們爲什麼拿起武器組織了這支家丁隊。因爲我們要保衛自己的親人和鄉親,保衛來之不易的生活。任何來干擾我們現在生活的人,都是我們的打擊對象。”
“我們做了家丁,但不是軍戶,不可能一輩子待在軍隊。我們從百姓中來,將來要回到百姓中去,那麼百姓也是我們的親人。所以所有百姓就是我們的親人,你現在保護了他,就是保護將來的你。”
“那誰是我們要打擊對象?”他自問自答道:“就是那些傷害百姓的韃子、貪官污吏和土豪劣紳。這就是我們的共同目標!”
吶喊聲在山谷間迴響,在戰士們心中激盪,這尼瑪就是造反宣言呀!
王越哈哈一笑:“我這不是在鼓動你們造反,我們只是替天行道!水滸傳好多人都知道吧?即使沒看過書,也聽說書先生說過。”
場面輕鬆了一些,這個說法還說的過去,畢竟這些人才剛拿起槍,觀念的轉變不是一朝一夕的。
於是都跟着王越哈哈的笑了。
只有李子軒的眼睛是亮晶晶的,他纔不相信王越沒有反心。有這樣犀利的武器,隨便拉起一支隊伍,推翻朝廷舉手之事啊。
王越就是爲了給他們定個基調,也是建軍思想。
思想工作是重中之重,今後也會常抓不懈。封建社會下,畏官和忠君思想是許多小民的共性,所以要防患於未然。
“把你們這些人選入教導排,是因爲你們是最優秀的。”
王越接着鼓勁他們,“所以你們要比別人做的更好,技術更過硬。因爲將來隊伍還會擴大,那麼選用軍官,將會優先考慮在教導排內選取。”
大家一聽,原來如此!都很高興,這說明二少爺是認可他們的。
“所以這次實彈訓練先從你們開始,這是你們的光榮!王越道。
張家莊的莊頭張玉福知道自己遇到麻煩了。
從看到村民成羣結隊的往外跑,到看到那一片城牆的輪廓,他就知道事情沒那麼簡單,他可不是那些一點見識都沒有的莊戶。
這築城都是要由官府牽頭,還要徵發徭役的。張家莊這麼近,被徵徭役是不可避免的。他作爲莊頭,怎麼一點風聲都沒有?
這事兒透着邪性,也沒聽說那邊的地賣掉了呀。如果賣掉了,我們這些莊戶吃什麼?張老爺能不給個說法?
張玉福想了想,這事兒呀還是要跟張家人說一聲,以免把責任算在自己頭上。
第二天一早,張玉福帶着自己的兒子就往國公府別院趕。
英國公府駐宛平縣外院管事張世榮,一聽了張玉福的彙報,就知道出事了。
因爲這附近英國公府有五萬多畝地,都是他在管理。這麼大的事兒,能不通知他這個管事?
“此事當真?”他還要再確認一下,別搞得謊報軍情受了埋怨。
“當真,好多莊戶都跑去上工了!”張玉福用肯定的語氣道。
“我說怎麼最近來領粥的災民少了好些,原來都跑到那兒去了。我這就去稟報二小姐!”說着張世榮就奔了後院。
”小姐,最近城外的災民越來越少了。我們是不是該回去了?”丫鬟荷香一邊給小姐梳着頭,一邊嘟着嘴道。
她早就盼着回京城了,這國公府別院太無聊了。
“你呀,什麼心思我還不知道?”張子筠取笑道。荷香是和她一起長大的,是個愛熱鬧的性子。
張子筠從首飾盒裡挑了支玉簪遞給荷香,皺着眉說:“這些災民如此困苦,朝廷也不作爲,我們能做的也就是施點粥了。”
荷香剛把玉簪給小姐插好。丫鬟杏雨來報,管事張世榮求見。
這個張世榮平時囂張跋扈,仗着妹妹做了大哥的四房,才撈到個外院管事,本來姓孫。
自從上任沒少往自家撈錢,魚肉鄉里,欺男霸女的事情也沒少做。自己雖然不齒其爲人,作爲女子,好多事情也難以做主。
張子筠沉這臉道:“他怎麼不去安排施粥?來後院做什麼?”
丫鬟杏雨道:“回二小姐的話,張執事說有要事稟告。”
“讓他進來吧,我倒是要看看他有什麼要事。”張子筠吩咐着。
張世榮也知道二小姐不待見他,不過今天這件事還是要先通知二小姐,畢竟人家纔是張家人。
他一進門就趕緊道:“二小姐,不好了!那些災民跑到我們地裡築城牆去了。”
張子筠被他的話搞糊塗了,問:“災民去我們地裡築城牆?他們吃什麼?誰吩咐他們去的?”
張世榮也覺得二小姐糊塗了,先關心那些窮鬼災民吃什麼。怎麼不想想那城牆修在國公府的地裡,地不就毀了嗎?
“二小姐,你先別管他們吃什麼了。那城牆都修到腰這麼高了,兩裡地長,方圓大概有八里地。那可是咱們的地呀!朝廷要徵國公府的地,能不通知一聲嗎?這裡面肯定有問題!”張世榮哭喪着臉道。
張子筠也感覺奇怪,這麼大的事,怎麼府裡一點風聲都沒有呢?
她也是果斷的性子,吩咐道:“你去城裡請謝使君過來一敘!”